苏谨琛阖上眸子,急忙抱住苏皎月的腰,动作迅速的将她放在轮椅上,扶着暖炕走了两步。
他背对着苏皎月,声音哑然道:“你出去。”
男子粗喘的声音带着几分焦灼,一项挺拔的身姿稍稍有些摇晃。
苏皎月抬起头来,看见苏谨琛迅速红透了的耳垂和脖颈,骨节分明的手指撑在炕延上,皮肤微微泛红,手背青筋突起。
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事情,但苏皎月很快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她驱动着轮椅将两边的纱帘落下,看着苏谨琛的背影道:“兄长……兄长不如去里间歇一会儿,我……我在外面帮你守着。”
苏谨琛没有说话,咬着牙往里间挪了两步,拂手将碧纱橱上纱帘扫落。
紧接而来的便是一阵寂静,苏皎月的心情还没有平复,小丫鬟却是送了茶盏进来,瞧见苏谨琛不在厅中,只疑惑道:“大少爷怎么才来就走了。”
苏皎月忙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紧张,只是淡淡道:“兄长昨夜没有休息好,我让他在次间的炕上小憩片刻。”她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妥当,这东西她只听过没用过,写小说的时候也会夸大其词,可到底中了这药的人会怎样,她真的不知道。
里头又忽然没了动静,她心里七上八下如蚂蚁一样,想了想又抬起头对那小丫鬟道:“竹香,你出去打一盆冷水进来。”
也许冷水可以让苏谨琛稍微舒服一些?
小丫鬟才出门,苏皎月便听见里间传出一声隐忍的粗喘,接着便是东西倒落的声音,伴随着茶盏碎裂的乒乒乓乓声。
苏皎月驱动着轮椅就想进去看看,却听那人用压抑暗哑的嗓音道:“你别进来!”声音中夹杂着隐忍和痛楚,让苏皎月心口一紧,但终是没有再往前一步。
丁香色的纱帘微微动了动,苏皎月就在外头坐着。
里头的喘息声愈加激烈了几分,到最后竟有了咬牙切齿之声。
苏皎月心里实在很担忧,过了不知道多久,里头的声音才渐渐的小了。却似有微弱的血气从里面传出来,她心下好奇,撩开帘子看了一眼,见苏谨琛阖了眸子,单手支颐坐在炕上,脸上的潮红渐渐消退,几滴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没入他白皙的脖颈。
苏皎月心下稍稍松了一口气,低头却瞧见他把手腕搁在了她房里一口养鱼的小瓷缸上。
那瓷缸里,已是接了大半盆的血水,让苏皎月瞬间惊叫出来。
“兄长!”苏皎月滚着轮椅过去,一把按住了他流血的手腕,用帕子紧紧的包扎起来。
那人蓦地睁开眸子,失血过多让他有一瞬的眩晕,他看见她眸中闪过的泪光,捧着他的手腕哭了起来道:“兄长你怎么这么傻呢……我……我……我可以帮你的……”
苏皎月一时被吓坏了,自然口不择言,苏谨琛却是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乌黑的眸子如幽潭一样深不见底,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知道要怎么帮我吗?”
她又如何会知道呢?她还是个孩子……
“我……”苏皎月冏了,她知道……但肯定不是他想的那种方式……现代人在这种事情上肯定比古人开放很多的……可以用手的嘛……
苏谨琛深吸一口气,提起灵台的一丝清明,闭了闭眼,却是有些虚弱道:“你去让丫鬟打一盆水来,我没事了。”若不是为了寻得帮苏皎月治疗腿脚的方法,苏谨琛最近也不会研读这么多的医书,更不会知道……原来放血也是解毒的一种方式。
他不是没想过在她房里解决,可他怎么能让她看见自己那么不堪的模样呢?况且这里还是她的闺房……
然而苏皎月却还是被苏谨琛的举动给吓到了。
特么的对自己太狠了吧……自撸那么简单,却偏偏要放血……怕不是个变态吧!
苏皎月深深的自责着,为自己没把苏谨琛写的正常点而自责。也为他流了那么多的血而自责……她竟然有一种伤在儿身,痛在娘心的感觉。
苏皎月抱着一盒的金疮药来到苏谨琛的面前,打开了盒子道:“兄长,你还疼不疼啊?”
“疼。”苏谨琛看见她这副心疼自己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很受用,索性道:“要不然,你给我吹吹吧?”他看着她,挽起袖子,将自己受伤的手臂放到苏皎月的面前。
第47章
这是一截男子的手臂。
白皙匀称、筋脉分明、唯一刺眼的就是上头新增的伤口。
是用苏皎月房里喝茶的青花瓷盖碗摔出来的碎片割破的,伤口还有些不整齐。
“你……”苏皎月看着他这副耍赖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故意逗她呢,只瞪了他一眼,从药箱中取了金疮药出来,用指尖抠了一丝,小心翼翼的抹在他的伤口处。
“这是宫里的东西,用一些就能好。”少女指尖纤细,动作轻柔,将淡青色的药膏在苏谨琛的手腕上抹开,神情专注又认真,又嘀咕道:“兄长这两日伤口不要沾水,让它早些结痂就好了。”
对于苏谨琛身体的修复能力,苏皎月还是很自信的,这是她赋予他异于常人的能力,让他可以在这个医学知识匮乏的年代,比别人更有优势。
“你上回怎么不跟我说?”苏谨琛这时候已经平静了下来,单手支颐靠在炕上,惬意的看着苏皎月为自己包扎。
“嗯?”苏皎月一时却没想明白,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知道苏谨琛说的是上次在相国寺里头,她偷偷的给他上药的事情。
脸颊忽然间就红透了,苏皎月咬着唇瓣,一脸窘迫,正不知道说什么好,外头竹香已经送了水过来。
她一看见这里头的血……吓的手都颤了起来,苏皎月却急忙道:“把水送进来,今天的事情,你要是胆敢说出去一句,我就把你发卖了!”
“小姐,奴婢不敢。”竹香跪着把脸盆呈上来,苏皎月拧了帕子,递给苏谨琛,同她道:“你把水盆放下,把这个找地方扔了。”
那小鱼缸里满是血,苏皎月瞧着都觉得心疼。
她又嘱咐了一句道:“别让人瞧见了。”
苏谨琛刚刚失了血,这时候正靠在炕上正闭幕养神,听苏皎月对着个小丫鬟派东指西的,倒是井井有条的很。
他抬眸看小丫鬟用一块帕子盖住了小鱼缸,抱在怀中出了门,这才同苏皎月道:“我以为你被吓坏了。”
原来却并没有,她竟还能这样交代的清清楚楚。
苏皎月低下头,用干净的纱布在苏谨琛的手臂上卷了一圈又一圈,这才抬起头来道:“兄长,以后别做这样的事情好吗?”
她这样看着自己,水汪汪的杏眼中似有温情流动着,让苏谨琛心头一热,脱口问道:“怎么……你心疼了?”若是她大一点,再大一点,兴许……今天疼的人,会是她。
这还用说吗!
苏皎月斜睨着苏谨琛,脸上却有着几分郁闷的表情,自己当然心疼了!怕只有你才这样不心疼自己吧?
她的表情却叫苏谨琛有些情不自禁,看见她眼角还有着残留的泪痕,苏谨琛不禁伸出手,在她的眼角轻轻蹭了蹭道:“傻丫头,我没事。”
外面却是传来了丫鬟的惊呼声。
是方才出去丢东西的竹香又跑了回来,见了他们只吓的跪在了地上,又忍不住偷偷的扫了苏谨琛一眼,小声道:“大……大少爷……三老爷和沈姑娘……被人撞见在大少爷房里……”
……
鹤瑞堂竟比昨夜过年还要热闹。
沈若娴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上,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是得了苏映月的通知,说苏谨琛已经回去了清风院,她才过去的。
看见有人睡在苏谨琛的床上,她自然以为那是苏谨琛,可谁知道……却是苏家的三老爷苏牧。
偏生他又吃了那种东西,神志不清,她连喊的机会都没有,就叫那人给玷污了……
沈若娴的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了,她前世是喜欢过苏牧,可那时候她并不知道苏谨琛将来会当皇帝啊!她一个人客居在承恩侯府,只想要一个名分,可以长期名正言顺的住在这里,才会想办法和苏牧搞在一起……
可现在……全完了,一起切都完了!
“老三,你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苏老太太看着堂下跪着的男女,已经略老迈的身子都颤抖了起来,她不信苏牧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江氏死了两年,她已经开始为他物色续弦了,在这种节骨眼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回母……母亲……”苏牧这时候也已经过了药性,对于方才发生的事情却还是觉得有些糊涂,只断断续续道:“我昨晚跟人在外头论制艺,和幕僚谈到一例时政,想着找大侄儿商讨一番,就去了他房里,后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我真的不知道。”
沈若娴在苏家住了不是一年两年,苏老太太是看着她长大的,起先只当她天生是这样孱弱如柳絮一样的模样,念她身世可怜,对她也如同府上的其他姑娘一样,吃穿用度,一应俱全,只等她十五岁及笄,嫁出门去,也算是苏家做的一件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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