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皎月在清风院坐了好一阵子,苏谨琛拘着她练字,她写困了,居然就伏在桌案上睡着了,脸颊正好就枕在一个没风干的墨字上,将她那白生生的小脸都印花了。
苏谨琛翻了翻手上的几本医书,虽然晦涩难懂,但他好歹也摸到了一些门路,并不是一窍不通了。
他阖上书走到书案边上,就看见苏皎月睡得香甜。一丝柔软的秀发挡住了她的脸颊,苏谨琛伸出手指,不自觉轻抚一下。
然后他就看见了她脸颊上印着的那个墨字,眉心立刻就皱了起来。
让她抄经,是为了磨练她的心性,只有静心不浮躁,在以后的医治中,才不会因为收效甚微而焦躁暴怒。
但她似乎一点儿都没有这种耐心。
外头的天色都已经暗了,苏谨琛捏了捏苏皎月的脸颊,见她没有反应,正想再用力捏一下,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阿福在外头回话道:“少爷,老爷回府了,说让你去他书房一趟。”
苏谨琛应了一声,转身来到中厅,苏皎月房里的两个丫鬟都在这里等着,他便开口道:“我去老爷书房,等你们小姐醒了,让她先别着急走,等头脑醒神了再走,省得受了风头疼。”
“是,大少爷。”丫鬟们乖乖的回话,目送苏谨琛离去。
……
苏政今日去了宫里。
这几日礼部分发春祭的恩赏,本来这些事情打发苏谨琛去就可以的,但这一次,皇帝却破天荒召见了苏政,为得就是安国公世子谋害了苏皎月这件事。
臣子之间的私人恩怨,皇帝很少会管,况且还是像承恩侯府这样,已经式微的世家。但这次云首辅参了安国公一门,将这件事情闹上了朝堂,皇帝免不了也要做一回和事佬。
承恩侯府作为受害方,苏政便得到了这次被皇帝召见的机会。说起来也是惭愧,他一个二品侯爷,在礼部不过就是从四品的堂官,平日里连上朝都不用天天去,只需到衙门应卯即可。这一次能面圣,还是因为儿女的事情。
苏谨琛很快就到了苏政的书房门口,听见里头几声高亢的咳嗽声,这几日天气多变,苏政咳喘的旧疾又翻了。
丫鬟在门口回了话,苏谨琛才听见苏政道:“喊他进来吧。”
苏谨琛弯腰走了进去,看见苏政坐在红木翘头长案上,上头放着乱七八糟的一些卷轴文书,看见苏谨琛进来,便随手搁在了一旁,指着他面前的椅子道:“坐。”
也许连苏政自己都没意识到,以前他从来都没有喊苏谨琛坐过。
苏谨琛便撩袍坐了下来,见苏政又咳嗽了起来,只开口道:“父亲也要注意身体。”
苏政蓦然就呆住了,嘴角按着帕子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坐在他面前的苏谨琛。
皇帝今日狠狠的向他夸赞了苏谨琛一回,还说看过他考举人时候的试卷,是一个有文韬武略的后生,只等来年金榜题名,必定能让承恩侯府门楣光耀。
这些话苏政听得老茧都快起来了,他的那些同僚好友,哪一个不羡慕他能有这么一个出息的儿子,但苏政高兴不起来。
不过现在再听他们这么说,仿佛也没有往日那般刺耳了。
苏政道:“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我想着等过了年,你就要去书院念书,所以打算把为你请封世子的奏折递上去。”
别的勋贵人家,嫡长子一小就被封为了世子,只有苏谨琛,如今过了年就十八了,苏政还没有为他请封世子。当然……别人自然都是以为,苏政心中不疼爱他这个原配嫡子,还想着和续弦徐氏生的那两个儿子。
苏谨琛倒是微微一愣,他从来没有想过,苏政会为他请封世子况且……他本来就不是苏家人,也从不惦记苏家的爵位,这件事情从苏政的口中说出来,难免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父亲不必焦急,如今我已有功名在身,请封世子,并不急在一时。”苏谨琛开口道。
苏政闻言却是变了脸色,表情顿时带着几分不耐烦,只抬眸看着他道:“怎么,你连家里的爵位都看不上吗?认为自己能考上举人,很了不起了?”苏政素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平庸懦弱,却又刚愎自用,尤其在对着苏谨琛的时候,还有几分喜怒无常。
“自然不是。”苏谨琛皱了皱眉心,换做从前,他也没有心思和苏政多解释,无非就是被他骂一顿,再打一顿,但现在他却收敛了许多,只开口道:“那……让儿子想一想。”
然而苏政还是不满意,这种事情换了谁不高兴的跳起来,苏谨琛居然还说要想一想,他分明……就是看不上家里的爵位!
苏政几乎要痛骂出口了,可最后却还是压下了怒意,沉声道:“那你就回去好好想想,等想明白来了,再来跟我说。”
第42章
苏谨琛回到清风院的时候,苏皎月已经走了。
书案上她写过的大字都收了起来,就是不知道那丫头有没有看见自己脸上印的墨字。
苏谨琛笑了笑,抽出靠背椅打算坐下的时候,却看见地上掉了一个小东西。
他弯腰捡起来一看,竟是一个做工粗糙的荷包。
这种样子的荷包,必定是府上最下等的、不懂针线女红的粗使丫鬟做的。
苏谨琛随手握在掌心,正打算丢了,眉梢忽然就跳了跳,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苏谨琛颇有兴致的坐在椅子上,指尖细细的抚过上头的绣样,真是哭笑不得。
好好的一个“福寿双全”的花样,被她绣成了什么样子!那牡丹花小的跟月季一样,那桃花更是连花瓣都分辨不清……
而那像石头又不像石头的东西上,还有两滴凝固的血迹……苏谨琛仿佛都能想象出苏皎月被针扎了之后,那龇牙咧嘴的表情。
这么一比,他让她写字,实在比绣花容易多了。
苏谨琛叹了一口气,这种样子的荷包,还是他帮她收起来的好,免得她拿出去丢人。
……
苏皎月是在晚上吃完了晚饭,才发现荷包不见了的!
这个荷包花了她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啊,凝聚了她多少的“心血”啊,现在居然不见了?
她明明记得从鹤瑞堂出来的时候,还带在身上的。她把东西带去给孙妈妈瞧了,虽然没有得到她由衷的赞美,但也收获了几句虚伪的称赞= =
“青杏,你再帮我找找,真的找不到了!”后天就是苏谨琛的生日了,现在让苏皎月重新再做一个荷包,这可得要她的命了!可要是再准备别的什么生日礼物,又觉得太没诚意了。
苏皎月穿越过来这么长时间,其实也开始有些知道如今的现实情况和原小说中的区别了。
比如说原小说中,她就没提起过苏谨琛生母周氏的嫁妆问题,但实际上,这些嫁妆都在苏谨琛的手中,前几天还有庄头管事进府找他,他应该是收了不少年利的。
承恩侯府对苏谨琛不上心,但周氏留下的东西,还是一样不少的给了他。
所以苏皎月知道,苏谨琛其实是一个有钱人!而且据说兰姨娘和苏映月这么向着他,就是因为他每年都会拿一些银子出来,分给海棠院的下人们。
那里都是周氏曾经留下来的老人。周氏的父亲在她出阁之后,就因为得罪了刚登基的新帝,被贬去了蜀中,一家老小都跟了过去,十几年没有回过京城。而这些陪嫁的下人,在周氏过世之后,便都留在了京城。
所以苏皎月还知道,苏谨琛还是一个很念旧的人。
“姑娘想一想,是不是丢在什么地方了?”青杏在房里左右找了找,又把针线篓子也翻了翻,只转身问她道:“姑娘最后一次看见那荷包,是在哪儿?”
苏皎月拧眉想了想,她刚才在清风院睡着了,等醒过来的时候,苏谨琛已经不在了,她便把那荷包拿出来翻看了半日……
“糟了!一定是丢在兄长书房里了!”这本来就是要送他的东西,要是被他捡去了,她还拿什么送啊!
“既然是落在了大少爷的房里,那姑娘就不用着急了,反正迟早是大少爷的东西呀。”青杏只笑着道:“姑娘亲手做的,大少爷一定喜欢。”
“那怎么一样呢……”苏皎月嘟囔道:“本来我是想着……他要是不喜欢,我就不给他了。”那荷包做得实在寒碜,苏谨琛这样霁月清风一样的谪仙,没准还真看不上她那件俗物呢!
“姑娘怎么会这么想呢?”青杏只劝慰道:“大少爷从小就没什么人心疼他,哪里会有人送他荷包,姑娘指不定是第一个送她荷包的人呢!”
苏皎月暗暗腹诽:那你可想错了,沈若娴送过他很多次,很多个,只是他从来没要过而已……正因为她在原文中写沈若娴绣工了得,做的荷包怎么怎么精美,而苏谨琛却连看都不看一眼,这才让苏皎月觉得忐忑呢!
荷包毕竟是随身带的东西,沈若娴的他都看不上,会看上自己这歪瓜裂枣模样的?
不行!明天一定得找个机会,把荷包给要回来!
……
第二天便是除夕,老太太、徐氏、李氏都是命妇,一清早便进宫朝贺领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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