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太太听了又是笑又是摇头,说了声淘气,便不再言语。黛玉和林珺便说了张凤娥来信以及要去老太太那边的事,又赔不是,说:“我们在这先给婶子陪个不是,中午只怕就在老太太那边用饭了,不能过来陪婶子,婶子别见怪才是。”
卢太太也是高兴,摆了摆手,笑道:“这样大的喜事,我也该向老太太道声喜。”说罢,便向卢慧娴说:“你也太不懂事了,”言罢扭头从屋内看了一眼,又说:“飞儿才睡,不睡够一个时辰怕也不会醒。”
若是放在别人家里,做媳妇的自然是要每日去长辈跟前立规矩。到了老太太这里,却一应都免了,卢慧娴只每日早上过去伺候用饭,晚上省过便回,夏天热的时候早上也不让过去,冬日冷的时候晚上也免了。说出去,谁家也没有这样疼后人的长辈。
这一两年老太太脸上笑多了些,也爱说话了,进佛堂的时辰也少了些儿,尤其是林飞出世后,那真真是把林飞当眼珠子疼着。卢慧娴想着,也点头,说:“我还想着他要是醒着就不好过去了,老太太最疼他,这样大的太阳,我们要是带着他过去,老太太必定不依我。”
卢太太也是欢喜,卢慧娴当日嫁过来时,她心里也是担心,外面都传言这位老太太性子古怪,怕不好伺候,心里还埋怨贾敏,怎么请了这么一尊神回来。现如今瞧来,倒是她多担了心,老太太和气也疼晚辈,林珗是个知冷知热的,别说平日里没有通房姨娘,卢慧娴怀着林飞时,也不像别人家里,要人过去伺候,小姑聪慧可人,又善解人意。她私心里觉着,这世上,便是皇后,也不如她这个女儿过得好。
对老太太,卢太太自然敬爱。在林家住了几日,见卢慧娴少去老太太跟前伺候,反而整日提点着要她过去。
当日刚到京时也来家里住了几日,黛玉知道她看重规矩,便笑说道:“只怕见我们都去了,只差他一个,又担心他受了委屈,还是你的不是。”
卢慧娴笑道:“可不是,总归是我的不是。”
一行人说笑着,坐了竹轿过去。
老太太并不在正厅,在偏厅窗户底下的罗汉床上纳凉,木鱼念珠两个陪着说话儿。见她们一行人进来,也没客套,让了座,先就说了卢慧娴一顿,道:“说了中午不必过来,怎么还是过来了?你也不心疼你娘的,这样大热的天儿,也让你娘在外头跑来跑去。”
因不见林飞,少不得问起,道:“飞儿呢?”
“才睡下,不然,知道我们过来,定要闹着来,”卢太太笑道:“我是被他缠怕了,闹得我脑仁疼,来老太太这里躲清静呢。”
老太太也喜欢卢太太这行事,深觉贾敏会识人。黛玉便走到老太太跟前,把信拿出来,说:“凤姐姐来信了。”却不说信里说了些什么,只是笑得欢畅。
老太太见她这个模样,也没有多想,只当她们姐妹感情好。张凤娥与她们是每月都有信来往,姐妹俩也总拿过来给她看,也不以为意。笑着接过信,埋怨道:“怎么这个急性子就改不了,也不怕你婶子笑话你。”
卢太太道:“不怪她们,这是她们的一片孝心,张姑奶奶来信说是有喜了,急巴巴地过来给老太太报喜呢。”
“果然?”听言,老太太也顾不得失礼不失礼了,连忙打开信,一面要眼镜。
念珠忙拿过来,黛玉接过,亲自替老太太戴上。
老太太看完,就一叠声的说要去大觉寺还愿,念珠劝道:“老太太还说姑娘性子急,您这性子比姑娘还急呢。”
卢太太笑道:“不怪老太太急,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懂老人的心?张姑奶奶出阁也有一两年了,一直没有好消息,老太太岂有不惦记的?”
老太太点了点头,叹道:“可不是?她们还小,哪里懂这个。”
卢太太便道:“于今好了,总算是有了消息,老太太尽可以放心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又问:“送信来的是谁?”
黛玉和林珺一时没想着,说:“驿站送过来的,怕是已经走了。”
接到信的时候,卢慧娴便觉着奇怪了,后日就初五了,张凤娥的周岁礼这两日无论如何也该到了。这会子却只见信不见人,怎么不让人多想?不好教老太太跟着担心,便说:“想必信是后来写的。”这不是没有的事,信后发的,却先到。
老太太心里也想着了,又恐是有别的缘故,却不好当着卢太太的面问,便顺着卢慧娴的话说:“原先看她比她们两个稳重,于今看来还是不行。”
第二日,果然琉璃的妈便到了,却不知张凤娥有孕之事,正好印证了卢慧娴的话。
荣府里,薛姨妈和王夫人两个,也正说着林飞周岁送礼的事。
那一年薛蟠使人砸了林家的铺子,林珗并没有声张,只是命人把闹事之人直接送到了门上。
人到了家里,薛姨妈才知道这事儿,是又恨薛蟠不懂事又恨林家不留情面。
却不想,错在薛蟠,林家连个不是也没有说,又如何不是看在贾家和薛家这点关系上留了情面。
不过,薛姨妈心里不满,但还没有糊涂,问清楚了事情,当即收拾东西,并打发人叫薛蟠回来,命他到林家赔礼道歉。恐他不肯去,特意请贾琏押了他去。
林珗见了人,东西却没收。
薛姨妈心里便不踏实,骂了薛蟠又骂林珗,礼也赔了,这样不依不饶,是个什么意思。
世上之人,多是护短的,薛蟠再不好,也是自家哥哥,薛宝钗也是不痛快,遂向薛姨妈说:“古有负荆请罪,不然……”
又想到如今时节,薛姨妈只怕舍不得。不说薛姨妈,便是她自己个儿,心里也不忍,这话就没有说下去。
薛姨妈听明白了,就如薛宝钗所想——舍不得。
隔日,仍旧请贾琏押了薛蟠过去。林珗见了人,单独和贾琏说了几句话,东西仍旧没收。
薛姨妈得了贾琏的话,心里愈加不快。这一两年间,林家的大情小事,就都没有理会。今年开春接连几件喜事,贾母心里高兴,恰又逢林家长孙周岁,愈发高兴,林珗过来接客,立时就应了,说了要过去的话,待林珗走了,又特特交代鸳鸯找几样体己出来。薛姨妈想来想去,就想跟着凑个趣。走动走动,不就还是亲戚。
却不为与林家交好,而是讨贾母的欢喜。
听了薛姨妈的话,王夫人面上的笑容就淡了些,只顾拿勺子搅碗里的绿豆汤,搅了两圈,眼角瞥见薛姨妈面前的碗还搁在高几上,便说:“这是宝玉孝敬的,一大清早熬好吊在井里,才拿起来就送过来了,你也尝尝。”
薛姨妈心里明了,王夫人这是还在为当初请客林家礼到人不到的事儿心里不待见,便顺着她的话转而夸起宝玉来:“不是我说,亲戚里面,”一边说一边端了碗,吃了一口,并不冰口,刚刚好,才说:“就没宝玉这样仔细的孩子。”
王夫人脸上就又有了笑容,摆了摆手,谦虚了几句,才缓缓说道:“老太太爱热闹,今年又接二连三的尽是喜事,难怪老太太喜欢。我是不去的,人一多,闹得我脑仁疼。”
王夫人不去,薛姨妈自然也不去。到了日子,打发人抬了东西去王熙凤那里,只推说身上不大好。
贾母一眼就发现薛姨妈没有过来,也不在意,只装不知道,乐呵呵地带着王熙凤、三春、宝钗和宝玉去吃酒,贾赦贾政领着侄儿贾珍贾琏骑马随着。
黛玉在京城的院子仍旧叫作萱草堂,却是小小六七间屋子。地基高出屋子一尺重新铺了木板,屋顶也铺的木板,皆是精雕细琢。
除了山墙,未用一块砖。屋内都用各式各样的隔断隔开,或是八宝阁式样,或置书,或置瓶,或放些小摆件、笔墨纸砚等;或是花窗的样式,有万字不断头、三角形等简单花样,也有百蝠流云折枝花木等花样。
三春和宝钗都是第一次来黛玉的屋子,饶似迎春那样木讷不知争取的人或惜春这等心性冷情的人,也是惊叹不已。原以为他们家里已是富贵人家,宝玉的屋子已算得上精致无双。于今见了黛玉的屋子,才知道什么叫做大家闺秀。她们与黛玉一比,实在是不能见人。
探春心里满满的俱是羡慕,她听贾母说起过,这间屋子,是贾敏当年有林琰时特意修建的。原以为是个女儿,不想还是儿子。她心里很清楚,她是不能与黛玉相比的,有那样一个是非不分又爱争强好胜的生母,嫡母有儿有女,又如何会将她放在心上。她想要什么,只能靠自己去争取。
宝钗也是暗暗纳罕,只是她向来稳重,又少言少语,只瞧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恐怕别人看了小瞧她。
甫一进屋,一股凉气铺面而来,探春一眼就看见大厅中间那尊缠枝玫瑰的高足鱼缸。越走近,越觉清凉。待走到近前,一瞧,却是一缸冰,正中央放着一个一尺见方的水晶玻璃缸,里面盛着豆绿汁子,不禁笑道:“我说呢,怎么这样凉快。”又说:“倒是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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