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不许她老是摸肚子,怕孩子小气留不住,太子妃指了两个奶母坊的嬷嬷来照顾蓁娘,另外还有两个司则女官、两个掌医一同照顾。
太子妃身边的嬷嬷道:“娘子年纪轻,也是头一遭怀孕,凡事要听嬷嬷娘子们的话,有什么事也要说出来!不要害怕!”
又转头对奶母坊嬷嬷道:“你们须得尽职尽责,好生照顾娘子,每日有什么事情都要报给女史,再由她们上报给太子妃!”
那几人唯唯应诺,蓁娘觉得这个阵仗会不会太大了,周嬷嬷嗔了她一眼:“你怀的是皇孙,就这几个人有什么多的!你别想这些无关紧要的,安安心心的吃喝睡,我们就阿弥佗佛了!”
蓁娘吐了吐舌埋头喝鸡汤,忽然记起一事:“对了嬷嬷,付嬷嬷和林嬷嬷还有那四位娘子的住处可安排妥当了?”
周嬷嬷给她剥橘子的手不停:“早安排好了!我们几个也商量了一下,她们虽是来照顾娘子的,不过也只懂得照顾你的肚子,像平时服侍这种活还是我们才行!”
“所以咱们各司其职,每日间你的日程由她们来安排,其他的事情还是我们来负责!”
蓁娘拉着周嬷嬷的手道:“这几个月就辛苦嬷嬷了!我都记着呢,你也交待下去,平时对那几位要如同对你们四位一般!万不能让人觉得我怀个孩子就这么轻狂!”
“这个还用你教?我早就嘱咐过了!咱们以礼相待,她们办起事来也会多加一份责任心!”
从确认怀孕那天起,蓁娘真的觉得身上套了一层枷锁,首先就是饮食和出行,付嬷嬷生过六个孩子,都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对蓁娘的饮食就做了番调整。
厨房里单独开了个灶给蓁娘,每日都有吃食备着,头三个月最是孕妇小心的时期,付嬷嬷每日定的是五餐,每餐只吃少量。
诸如茶、酒、药这些东西是不能沾的,同时也扶着蓁娘每日晨起傍晚都要出门走一会儿,这三个月虽然内廷上下都已知晓了蓁娘有喜了,但却没有一个人上门来祝贺。
蓁娘不免觉得奇怪,付嬷嬷道:“头三个月孩子小气,忌讳见生人!”
原来如此,蓁娘忽然记起家里的嫂子们好像都是过了几个月才宣布有喜的!
忍过了反复的孕吐期,蓁娘站在铜镜前,捞起裙子左右转动看着微微隆起的肚皮,太奇妙了!里面居然有个孩子,嬷嬷说这个时候他还只有西瓜子那么小!
这个时候她才真正的体会到阿娘的辛苦,有时不知想到哪里去,说哭就哭一场,付嬷嬷道:“想哭就哭吧!憋在心里更难受,只不过娘子哭了这一场就罢了!”
过年前,太子妃发了话让每人把带给娘家的话写张条子,统一交给太子派来的一位宦者手里,由他指派人分送各家。
蓁娘因这事一扫之前的多愁善感,兴奋的了不得,又想着家里现在是什么样子,长辈们有没有想她?
弟弟妹妹还调不调皮?阿姐有没有再添外甥?
总之有一点可以肯定:亲人们收到自己的消息,一定会如同自己现在一样惊喜!
沈季平松了口气对几位同僚道:“都送出去了!
郑良泽抚须道:“虽然这件事对齐王等人未必能造成多大的威胁,不过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咱们既不能引起陛下的怀疑,也要放松齐王的警惕,这样做也是最保险的办法!”
其余人皆点头赞同,李晖问起高琦另一件事来:“老二那边有什么动静?”
高琦起身回道:“说起东海王也很奇怪,虽然表兄大出风头,但他却仿佛与此毫无关系,现在他身边也围绕了一群投机取巧的人,令他烦不胜烦!”
“听说他有意请旨前往封地,不过碍于与陛下的隔阂,一直不敢开口…”
李晖叹了口气,老二历来就是这样,上有他这个嫡出的兄长,下有受尽父亲宠爱的弟弟,夹在中间的他也很难做。
只是前几年胡氏煽动父亲主要对付东宫,老二尚能松口气,还偶尔私下来见他这个兄长,令他也颇觉感动。
随着老三的风头正盛,老二更加沉默,若不是这次战事让他多了个折冲府长史表兄,他这个郡王都要被人遗忘了…李晖正色道:“高卿交代下去,随时注意东海王府的举动,老二做这个决定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只要他还没开口,中间无论生不生变故,咱们都要掌握着细节!”
高琦郑重的应诺,沈季平捧着热茶杯抿了口,舒适的出口气:“又是一年过去了,咱们须得对有些人做点锦上添花才行…”
几个老少狐狸相视一笑,李晖也拢拢袖子,盯着面前的谍报…新年封笔前的朝会上,齐王李璋呈上了齐地这一年详细情况奏折,足足有两指厚。
天子当即就细细阅读,然后递给了几位阁老,那折中细数了齐地关于粮食收成、民生经济、学府吏治的情况。
比如今年和前两年的粮食总和,除了交给京城的粮食,还能满足齐地全部人口吃上三年,今年还在颍州大旱时支援了两万石粮食。
齐地平原县发生一起两族之间的械斗,县令张生不顾自身安危,以血肉之躯挡在中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避免一起大规模流血争斗。
而那发生争执的起源乃是两族人因灌溉水稻的水塘使用问题,张县令拿出修葺县衙的银钱把那水塘在两边各修一条沟渠。
见县令如此用心,那两族人也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没用两个月就修好了沟渠,这样一来就解决了两族人谁先使用的问题了。
天子阅后大加赞赏:“都知道宰相侍郎是肱骨大臣,但是这些县令才是离百姓最近的官员,朝廷的策令再好也要这些人执行到位,天下才可太平!”
“这张卿今年五十五岁,做了平原县县令才两年,这两年县内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确是个办实事的!”
宰相徐榕也赞同道:“县令虽是外放七品官职,然我与在座的同僚都有不少是从县令做起的,大周国运昌盛,自然也人才济济!”
天子抚须对群臣道:“既如此,就将这张生提职吧!让他充作天下县令之表率如何!”
不过是一个县令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吗?
还天下表率!那去年江南那个视察灾情被大水差点淹死的县令,怎么不见有人为他表功?
御史何生微微皱着眉忖道,正欲出言反对,只听齐王诚恳道:“按理陛下隆恩应该叩谢,但我早前就欲褒奖这张生!”
“他却急忙写了封信给我,只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此事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他应该反省没有及时解决这种隐患,万万不敢受到表扬,两族械斗之事过去之后,他便亲自领着人去各乡各村查看…”
作者有话要说:
脑阔都写痛~
第41章 传递
齐王这话一出,天子倒不好提拔人了,沉吟片刻与众臣商议过后,赏那张生一双银碗,十匹锦,一百石粮食,大周的俸禄就是发放粮食、锦缎和金银器的。
不过最大的赏赐还在后头,天子随后册封齐王为密州都督,引得众人热议不断,如此一来,齐王才二十一岁,就已经是有封地的藩王、齐州和密州都督、登州刺史、京兆卫领卫了。
可见陛下对他有多宠爱,不过如此一来,太子倒是有些尴尬了…不过或是有人劝过天子,或者是天子自己想明白了,新年里祭祖仪式上,太子都是二把手,天子捧羹,太子递盏,也算挽回了些颜面。
沈、高等几人坐在下方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李晖觉得好笑但并不开口,郑良泽抬起眼皮缓缓道:“密州是个好地方,登州刺史是个虚职,齐王在齐地做出那么多成绩,难以想象他只是每年去巡视一次…”
高琦有些胸闷,“郑公怎么也觉得齐王做的很好吗?”语气有些不快。
“难道不是?”郑良泽反问道,“齐王虽管着齐地不过还没有就蕃,就有了这些成绩,难道不算好?”
高琦哽住:好是好!可你是站在哪一边的啊?
沈季平眼珠子一转,突然笑道:“这么看来,齐王要是就蕃去了怎么得了!怕是一番功绩都表不完了!”
高琦越发不快,李晖及时制止了他的不高兴,“之前我说要见那于三眼,没想到他连我的面也不愿见,留了张纸条就走了,前几日给我传信来,是从齐地传来的…”
高琦脑子也转过弯来:“郎君是说于三眼也有齐地的情报?而且很有可能就有齐王的把柄?”
话音未落他的内心已是激动不已,这么多年了,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齐王从一个少年一步步拥有权利到现在,终于有了他的把柄,那是不是说可以开始打击了…李晖但笑不语,殿内气氛好转,李晖不紧不慢道:“不过此事要慢慢来,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划痕,要把这划痕撕成一个大口子,还需从长计议…”
划开一个缝隙也不错了,陛下刚登基那几年既要管理整个国家,还要应付来自亲兄弟的质疑和捣乱,等平息了这些事,大周外患又起。
同时陛下的儿子们矛盾是越来越深,天子既要玩平衡又悄悄的偏心,偏心就算了,他还不许太子抱怨…就因为皇后的枕边风和齐王背后的暗刀子,陛下对东宫的戒心越来越严重,这种情况下太子为了不留把柄,不禁要关紧大门,甚至还忍痛斩了几条线…所幸的是,天子这两年开始享受起属于帝王的享乐生活了,这才对东宫有所放松,而且同样的对齐王也放松了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