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是什么话!”
吴嬷嬷很不高兴道:“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先不说皇后罚你抄书,还当着阖宫上下的面把你的书烧了,就是她不分青红皂白恨上了你,这岂是一个主母该做的事!”
蓁娘摇头:“别这样说,殿下心里苦,你不是不知道,大郎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说起来,她只是不想见到我,也不会真的收拾我,你看我现在除了不能去朝会、不能侍寝,其余的不都好好的。”
“你还说呢……”吴嬷嬷说起这事心里就急的想哭,“娘子只一味忍让,可陛下毕竟是个男人,他要是忘了你可怎么办?”
“陛下不是那种人……”
纵使蓁娘在心里一遍遍这样告诉自己,但眼中的茫然依旧暴露了她的不安和难过,她再好,在李晖的心里也比不过皇后。
吴嬷嬷看着蓁娘的表情就明白了一切,虽有心劝她,可见此景也心有不忍,她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摸了下蓁娘的额头,“已经不怎么烫了,娘子感觉怎么样……”
……
“禀阿郎,韩修仪的风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延英殿内,吴敏把蓁娘的消息报给李晖,他在紫宸殿议事才结束,听完了吴敏的话,搁下手中的折子,疲惫的倚在凭几上,双手捏着太阳穴,神情显得很是苦恼。
吴敏知道他在苦恼什么,从知道韩修仪生病后,李晖每天就是这个样子,话也不怎么说,眉头总是皱着。
照吴敏来看,这一切皆因李晖的心太软了,他面对朝事手段是雷厉风行,可面对妻妾之间的那点阴私,他就没有什么办法了……
之前做太子时,攘外在安内之上,他整日忙着跟先帝和齐王明争暗斗,内廷里一概不管,自有太子妃给他打理。
可现在他已经是皇帝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牵一发而动全身,皇后是中宫嫡妻,韩修仪是宠妾,这二人有了矛盾,他也实在为难。
说皇后苛待妃妾吧,她只针对韩修仪一人,而且她是事出有因,嫡子没了,恰好韩修仪又做了些让她不高兴的事,所以视韩修仪为一根刺。
可皇后做的没有太过分,李晖也不好说她,韩修仪呢,为皇室开枝散叶有功,自己也挺受宠,一直都谨守本分挺难得,可偏偏撞在了皇后的痛处,也是她倒霉……
事情就这么僵着,李晖心情压抑,连后廷也很少进了,吴敏看这么下去不是办法,韩修仪身体好了还不知道皇后要怎么做呢,他是服侍李晖的,肯定要为李晖分忧。
这么想着,吴敏对李晖提了个建议:“要不,阿郎请新阳县主进宫来一趟怎么样?”
李晖手上按揉的动作顿了一下,心中一动,抬起头看着书案,忖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新阳县主是他的堂姑母,又是他的岳母,请她进宫来开解皇后是个不错的主意……
想到这里,他吩咐吴敏道:“那你亲自出宫一趟,把话跟县主说清楚一点,我不是偏袒韩氏,她有错皇后该罚就罚!”
“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任谁看都觉得皇后无理取闹,若传了出去,一来有损她的名声,二来,她的心结一直解不开,那后半辈子该怎么过……”
李晖重重的叹气,吴敏点头,“奴明白阿郎的意思,一定会把话跟县主说清楚,县主是你的长辈,相信她会明白这一点的!”
吴敏交代了一番就出宫去了,李晖背着手在书房里踱来踱去,片刻后还是摆驾去了宣微殿。
下午他什么也没说,陪着皇后在太液池畔的凉亭里摆上绳床传了伎人来表演。
皇后的嘴角一直微微扬着,看起来心情很不错,还让宫人抬了一箱子铜钱来赏人。
然后下午新阳县主就往宫里递了牌子,说要来给皇后请安。
李晖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一般,对皇后笑道:“听说新章侯的长孙在说亲,那孩子聪明,不过有些贪玩,县主进宫来准是找你商量娶新妇的事!”
新章侯就是皇后的父亲,他的长孙正是皇后亲弟弟的长子。
李晖登基后,大封皇亲国戚,这个内侄跟大郎的年纪差不多,很受皇后的疼爱,李晖爱屋及乌,授了他一个正五品的虚职。
亲侄儿要娶妇,皇后自然很高兴,李晖搂住她的肩膀,柔声道:“县主找你来商议,你也出出主意,看看喜欢哪家的小娘子就让王庆娶回家……”
“等他成了家,我就给他找点事做,他将来要承爵,担子可不轻,现在就得学着立业……”
皇后轻拭眼角不住点头,心里十分感动,丈夫一直把她娘家的事放在心上,足以证明他对自己的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天没有码字了,我总有一天会懒死
第129章 立储
新阳县主是天子的岳母,进宫自然有优待,她乘了羊车去宣微殿,殿外早有内侍宫人等候。
她脱了鞋进了内室,皇后跪坐在坐在殿内上首的榻上。
见了母亲进来,她脸上满是许久未见的轻松笑容,“母亲免礼,快过来!”
“是,殿下……”
新阳县主走近坐在她的身边,抿唇微笑细细打量女儿,见她精神不错心里才松了口气。
“母亲今日来可是为庆郎的婚事?”皇后倚在凭几上笑道。
“正是……”
新阳县主神色有些迟疑,皇帝今天派了人来请她入宫,就是为了开解女儿,这一路上她都在想该怎么开口,不过看女儿今天心情不错,她决定还是先跟她说说家里的事。
“庆郎母亲打听了几家的小娘子都有些不满意,我想着来问问你的意思……”
皇后眼里掠过一丝异样,不过她并没有细想,笑眯眯的问道:“都有哪些人家?”
新阳县主掰着指头数道:“有庆郎舅父家的娘子、有当利长公主的孙女、有户部侍郎刘元的长女……”
皇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几个小娘子我都见过,都是很好的孩子,怎么庆郎母亲不喜欢?”
新阳县主提起这事就撇嘴,语气里也带了些抱怨,“庆郎的表妹你弟弟不喜欢,说她人有些强势,庆郎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怕这俩人性子不合适……”
“当利公主的孙女是贤淑纯善,不过人有些内向,你弟媳又担心她做不了宗妇,刘元近来很受陛下的看重,不过他母亲跟你外祖母有些小过节……”
皇后摇摇头听不下去了,“这个不好那个也不好,你们是要挑个天仙么!”
“王家是国戚,庆郎以后要支应门庭,挑选媳妇最应该看中人才品行,家世只要过得去都行,你们这样挑来捡去又不是买菜,可别把长安城的人都得罪光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
新阳县主听了女儿的话脸色有些讪讪,“只是你弟媳那个人你知道,她要是不挑剔这会儿我都能抱上重孙了!”
皇后闻言心里有些伤感,“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孩子们都这么大了……”
新阳县主知道皇后想起了大郎,想起外孙她心里也难受,不过她今天进宫可不是来陪皇后回忆伤心事的。
“前日庆郎母亲去陈光侯府上吃满月宴,在他们家碰见了绥靖伯夫人……”
绥靖伯夫人就是韩修仪的母亲,新阳县主小心翼翼的观察皇后的神色,见她面上没有什么变化,继续道:“那韩林氏做伯夫人也就两年,在宴席上唯唯诺诺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不过她一直摆着笑脸,虽然有不少人看不起他们家骤然成了新贵,可族中子弟却都挺安分的……”
新阳县主的话一落地,就听见皇后嗤笑声传来,“母亲想说什么?”
新阳县主面上带了几分尴尬,她捋了捋思绪,缓缓开口道:“陛下赏了韩家几个郎君的官职,虽然都是无品,可也是一个机会!”
“再过个几十年,韩家一辈人接着一辈人,这家门不也就撑起来了么,长安城不少世家,都是这么起来的……”
皇后嘴角沉了下来,她神色晦暗的看着母亲,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意道:“母亲这是话里有话啊……”
新阳县主无奈的叹了口气,难怪皇帝要请她来,皇后一直都是个宽容大度的人,却在提起跟韩修仪有关的事情上仿佛变了个人,说话也是咄咄逼人带着刺……
她干脆也直说了,“殿下自然听得懂我的意思,韩家现在是不入流,可他们家出了个好闺女,给陛下生下了庶长子,大郎去了,储君之位空悬,殿下作为皇后就没有考虑过这些事么?”
皇后紧紧捏着帕子眸色阴暗,冷冷道:“怎么,陛下要立太子了?”
新阳县主知道踩到了皇后的痛处,可再痛日子是朝前过的,人死不能复生,皇后纵有再多的眼泪也换不回大郎。
一般人家也就算了,可这是关乎国本的大事,皇后再这么一味沉浸在悲伤里,她,以及王氏一族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苦口婆心道:“陛下现在不立太子,以后也会立,这些事可都跟你息息相关啊!”
屋里沉默了片刻,皇后冷哼一声,“没有嫡子,还不知道是立长立贤,母亲不用为我担心!”
新阳县主被噎的说不出话来,遂转移话题,“好,我们不说这件事……”
“我想问殿下,你现在打算就这么跟韩修仪耗着吗?”
皇后拂了下衣袖,慢悠悠道:“她犯了错,我惩戒她是天经地义的。”
新阳县主点头,“对,你是惩戒她没错,可为何要羞辱她?”
“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她给陛下开枝散叶有功劳,你为难她把陛下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