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感觉有一点不对劲,但是想了想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点了点头,“是啊,哥你看效果多好。”
齐衍心中的怒气几乎要忍不住了,他的妹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似乎认识了不该认识的人,“嘉宁知道诛三族是什么样的处罚吗?”
嘉宁被‘诛三族’三个字说的愣了下,一直说是诛三族诛九族什么的,父皇仁慈,上位后从来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她的听说也是上一任帝王在位时候的事了。
齐衍眼神涌动着怒火,声音压低拉长,这个地方并没有其他的人,也没了些顾忌,“嘉宁,三族算起来,就算是不包括下人,两百人打不住。”
嘉宁收敛起了笑容,心头一颤,她头一次知道,却并不后悔。她眼神坚定的看着自己的太子哥哥,“哥哥你知道为什么嘉宁那般恨周家吗?”
齐衍愣了,他从小无忧无虑的妹妹,竟然和他说到了恨这个字?这般沉重的字眼,她又是怎么学会的呢?他从嘉宁的眼睛里却真的看到了恨意和怒火,一时间自己翻涌的怒气都卡了壳。
嘉宁见太子哥哥愣住了,她伸手抓住了自家哥哥的手,现在想起来也是后怕连连的,“哥,周家狼子野心,借着周妃的手,给父皇下慢性毒长达三年之久,哥哥可知道,现在的父皇哪怕是好好的修养,也不过一年的寿命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太大的波动,甚至听起来还有点小,可是却像是一个惊雷一般炸懵了齐衍,他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的滑动,有些说不出话来。
嘉宁没有等他说话,她扯了扯自己的唇角,想要笑一笑,可是并没有成功,“哥哥可知道,周妃对母后下毒,渗透太医院,母后有喜三个月愣是无人知晓,当我们知晓的时候,根本保不住?”
齐衍眼睛睁大,他经常在外学习政事,哪里知道这些?他有些颤抖,握了握自家妹妹冰凉的小手,他不在的时候,嘉宁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嘉宁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接着说,“哥哥可知道,当嘉宁看到母后夜里暗自神伤,独自泣泪是什么样的想法?”
齐衍叹了口气,伸手将有些发抖的妹妹抱入了怀里,“是哥哥的不对,在嘉宁和父皇母后需要的时候不在。可是嘉宁,上位者有上位者的手段,太过阴损终究不是正道啊。”
嘉宁伸手环抱住自家太子哥哥,鼻子一酸,“可是哥哥,嘉宁也想要保护你们。”她想起了上辈子,就是因为你过于正道,自家父皇、母后、太子哥哥一个个的离她而去,怎么能够呢?她重来一次,可不是为了让上辈子的事重演的。
齐衍感觉到肩膀位置的湿润,心疼的拍了拍她的背,“好,多的哥哥不问,哥哥就问你,是苏于渊让你这么做的吗?”
虽然回来的晚,但是科举舞弊这种事情,再加上苏于渊嘉宁的准驸马,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什么都没打听?这苏于渊可是和周家有仇的啊,就怕他的傻妹妹被人利用了而不自知。
齐衍心头一凛,他必须把这个苏于渊查个底朝天,若真的是有意靠近嘉宁,借由嘉宁的手报仇……这个苏于渊就真的不能留了。
左右准驸马也只是准驸马,他的宝贝妹妹还真的不愁嫁,齐衍伸手摸了摸嘉宁的头,却被躲开了去,“好吧,我们的嘉宁已经是大姑娘了,哥哥不摸你的头了。赶紧回去吧,刚封了镇国公主,赏赐什么的大概也已经到了你的福宁宫了。”
嘉宁有些不舍的松开抱着自家哥哥的手,想了想,说:“哥哥有空的话就多陪陪母后吧,母后很想你。”
齐衍心情这会儿正沉重,听到也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去吧。”
不光要去多陪陪母后,还有……父皇。齐衍漂亮的桃花眼这会儿像是蒙上了一层什么,里面的心绪翻转,看着嘉宁走了才挪动了脚步,那方向,是养心殿。
……
嘉宁吩咐让内务府的负责将暖冬厚葬了,没等揽夏提,就让她也去了。这次来养心殿,春夏秋冬四个丫头里,她只带了一个冬,却和平日里的带完全不一样。
回到福宁宫里,果不其然封赏和各宫娘娘的礼塞满了大殿,殿里全是手上抱着东西的奴才么,这会儿见她回来了也是松了口气,脸上笑出朵花来似的,齐齐请安。
“镇国公主千岁金安,奴才奉辰妃娘娘之命给您送礼了。”
“镇国公主千岁金安,奴才奉淑妃娘娘之命给您送礼了。”
“镇国公主千岁金安,奴才奉兰妃娘娘之命给您送礼了。”
小太监们倒是整齐,嘉宁没管珠光宝气的来自各宫的礼,坐到了自己的位置,端起茶杯喝了口。
折春上前一一接过礼单,“东西就放着吧,我们公主收下了。”
“是!”宫人们有序的将东西放,各自行礼告退。
留下宫人当面说的也就是四妃了,哦,现在是三妃。其他的宫里来人,便是放下东西就直接走了的。
折春带着人将这些封赏和礼都收入库里,心里也是暗暗乍舌。这次本来陛下的封赏就够多了,皇后娘娘的赏赐也是不少,几乎和陛下就是前后脚,而太子殿下又怎么会少了?
加上这次各宫来的东西,都算得上小库的四分之一了,她细心地记录好一件件放好,等收录完毕,关了库房的门上了锁之后,拿着长长的礼单回了自家公主身边。
“公主,你不看看这次的礼单吗?”折春整理完回来,就见自家公主正拿着一枝有些蔫的桃花,四处的找花瓶想要将花枝养起来,可是找到了之后又觉得怎么样都不满意。
这枝桃花折春认识,正是今日苏于渊苏状元苏翰林给公主簪在耳边的。这会让过了这么久,显然已经蔫了不少,她眼尖的看到了旁边一个素净的长颈瓷瓶,收起了里面原本放着的花枝双手将花瓶捧在了自家公主面前。
嘉宁觉得这个花瓶确实不错,她眼睛一亮,将手上这支有些蔫的桃花枝放了进去。
“怎么?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吗?”嘉宁有些不以为然,随口问折春。
折春一时间被这么多的东西弄得有些手忙脚乱,但是仔细想想,自家公主还真的不缺这些。她看了看手上的礼单,忽然看到了几个确实可以说得上是好东西的。
“哟?还真有?说来听听。”嘉宁见折春认认真真的去看,也是笑了,放下手上的那个花瓶之后,伸手捏了捏折春的婴儿肥脸颊。
自从上次之后,就总是觉得祝贺春的脸颊捏起来确实很舒服,手感很好。
折春眨了眨眼,到底也不过十六岁,平日里成熟归成熟,在自家公主面前还是总容易露出些孩子气,“这次入库的里面有不少好的药材和布匹,奴婢觉得辰妃娘娘送来的万鸟羽毛织成的布匹,给公主做身新的宫装很是不错呢。”
嘉宁挑了挑眉,问她,“是只有辰妃娘娘的礼这般的用心,还是淑妃娘娘兰妃娘娘也是这般?”
折春细细的看了,说,“回殿下,只有辰妃娘娘的礼又符合规矩,又用了很大的心思。”
她这边说着,旁边的临秋也有些好奇,“殿下,为什么都是让人把礼物送过来,而不是亲自过来?”
嘉宁眼睛转了转,忽然笑了,“谁知道呢?或许是因为我封了正一品镇国公主,比她们的正二品妃位高,来了还得行礼?”
折春和揽夏没想到自家公主竟然这样解释,没忍住就笑了出来。
……
次日。
周家这次的事情,给所有蠢蠢欲动的人狠狠敲了次警钟。君王一怒流血千里,一个三品大元的三族有多少人?没有人数过,只知道从当天下午开始,整个京里的路上都带着一股子血腥味。
苏于渊卯时去翰林院点卯的路上,远远的看了看周家的方向,唇角轻轻勾起了一丝弧度,却没有半点温度。他心里的账本上随手轻轻地划了一比,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该记得该还的心里自然是有一笔账的。
他收敛了唇角勾起的弧度,忽然想到了那个一脸认真的说着‘夫唱妇随’的小公主,这次能够成功的扳掉周家她可得算首功呢,也不知道听到看到这般血腥的东西,她是否还能说出‘夫唱妇随’的话来。
苏于渊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神柔和了多少,他想,就算再问一次,小公主也会说‘听于渊的’吧?这样的念头让他的心情一路都很好,然而好心情的他从刚到翰林院开始,就敏感的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了。
他和早到的同僚们点头打招呼,却注意到了对方眼里奇怪的闪烁,他细细的感觉了下,这些视线中并没有多少恶意,更多的羡慕、嫉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