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身体若受些损伤无碍,命却还是要留着的。
可卓唯还是低估了那些霸道的解药,第一副只是稍减药量,卓唯便被伤了肺腑,气弱呕血。
折腾一晚上,卓唯的情况稳定了。
可他这第一副解药却被否定了,因为李心慧受不住这样强的药性。
天色刚刚微亮,卓唯便走了,承平帝病重,此时他还是禁卫军统领,必须在百官议事前进宫。
卓唯走后,卓一帆推开自己的房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他的鼻息之间,让他下意识就皱起了眉头。
赵老太医被折腾了一夜,卓唯走后便沉沉睡去。
整个小院依旧还是那么平静,仿佛昨夜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
九月二十四的晨起,陈青云大清早的便做好了早膳。
山林间,清晰的气息从窗隙那里透进来。
凉凉的,却带着一股润泽五脏六腑的香气。
李心慧起床后,摆在她面前的便是一碗暖暖的瘦肉粥和脆脆的金丝卷。
陈青云陪着她用完,然后便道:“我想带你回京住两天。”
“两天以后,我们就回来。”
李心慧闻言,眼眸微闪。
她笑着点了点头,好似对陈青云那些细致周密的安排一无所知。
陈青云勾起嘴角,将她揽入怀中道:“我已经辞官了,估计这几日就会批下来。”
“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定南府,我去云鹤书院当夫子,你便在那里安然养胎。”
“所以,走之前,我们回京去,一一跟他们道别吧。”
李心慧听闻青云的话,总觉得他这话语莫名给了她熟悉感。
可说到道别,她便没有往深的地方想了。
青云安排的回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在等着她。
如果这一线生机被打破后,他们回京便也只剩下道别了。
青云或许是不想,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绝望。
所以小心翼翼地安排着,不让她深想。
......
回到京城的第一晚,身边亲近侍候的人都不在。
入夜后,陈青云守着心慧睡着以后,便悄然踏出了陈府。
可就在他走出卧房的时候,心慧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努力想要催眠自己,睡着,睡着。
可她的心那么空,空得都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身体有些冷,像是慢慢覆上一层寒霜。
陈青云走后,李心慧便坐起来,一个人静静地发呆。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后,咯吱一声,卧房的门被推开了。
李心慧转头看向珠帘外,只见她熟悉的身影正缓缓向她走来。
“你没有走?”
她微微惊愕道,脸颊忽尔红了,原本迷茫而空洞的双眸突然间溢满流光。
陈青云慢慢走到她的面前,他眸光灼灼地望着她,红唇轻抿着,深邃的眸光里闪耀着水光。
那样清透的眼眸,仿佛包含了万千情愫。
他还未张口,她的心便瞬间软成一团。
“我知道了,你回来接我一起。”
她轻笑道,伸出双臂,想要拥抱他。
陈青云看着她孩子气的样子,眸光越发璀璨,抿着的嘴角微微上翘,似哭,似笑。
那眉宇间的宠溺和纵容,好似恨不得将她放在心尖,一辈子好好珍惜。
他抱住她的肩膀,让她的双手牢牢地扣在他的腰间。
温柔的轻蹭后,只听他道:“是啊,我来带你一起去。”
“不管是不是最坏的结果,反正都瞒不了你的。”
“你心里什么都知道,可为了然让我安心,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留下你一个人,我以为是对你好。”
“可就在刚刚,我看到你一个人静静发呆的时候,我便知道,我对你不好。”
“很不好。”
“我还是很自私。”
陈青云说完,埋首在她的颈窝。
李心慧的眼眸微微红了,盈盈地透着一层朝霞般的光芒。
她那原本温热的颈窝突然变凉了,肌肤上的不适让她想要避开他的亲近。 可是她却丝毫没有动,而是抱着他的身体,让他尽情依恋。
第六百七十九章 解毒
陈青云带着李心慧去到卓一帆小院的时候,赵老太医和卓一帆已经等候了许久。
原本还有七分把握的他们,看到莞尔一笑,早就做好准备的李心慧时,忽然又有些紧张起来。
赵老太医对着李心慧道:“你先在院中歇息一下。”
李心慧微微颔首,这时她的手下意识放开青云的手腕。
“你且跟我来!”赵老太医对着陈青云道。随即率先往客房里走。
陈青云用余光看了一眼卓一帆,见他并未露出冷凝之色,这才稍稍放心,跟在赵老太医的身后走进厢房。
院子里,李心慧准备坐到石凳上。
就在这时,卓一帆轻咳一声。
“咳咳.......都有孕了,不能受凉。”
他略显别扭的口吻听起来十分紧绷,可还未等李心慧细品,只见卓一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给她拿来一个垫子。
那垫子是圆形的,外面罩了一层秋叶黄的套子。
李心慧接了过去,总觉得这个是卓一帆平时练功打坐的垫子。
不过她什么也没有说,垫上以后,慢慢坐了上去。
“如何了?”
卓一帆问道?
李心慧有些迷茫,不确定地反问道:“什么?”
“我说.......你的身体如何了?”
“可有什么不适?”
“若是有隐隐作疼之感,就算不强烈,也是要说出来的。”
李心慧愕然地盯着卓一帆看,直到他有些恼羞成怒地瞪过来。
她心神一跳,猛然发现卓一帆是在关心她?
这可真是受宠若惊了。
李心慧摇了摇头,然后轻声道:“没有什么不适,都很好。”
“你怕不怕那解药无用?”
卓一帆又道,他皱着眉头,心里暗暗忐忑。
因为眼前的李心慧太沉稳了。
就像是一个看客,甚至于比看客还带着三分闲适。
李心慧看着不远处的那口井,仿佛还能感受到,起初她心不甘情不愿在此打水的心境。
“呵呵......”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看向卓一帆道:“您不知道吧,其实......当初被抓到这里来的时候,我便想过,我可能活不成了。”
“甚至于在更早更早的时候,我是一次次在濒临绝境中活过来的人,死亡的那种感觉于我来说,并不陌生。”
“比起即刻死去,我更怕的是缠绵于身,几十年都无法痊愈的旧疾。”
“就如同您一般,这些年您虽然一直活着,可一定早就心如死水。”
“有些人死了,可他还活着,有些人还活着,可他已经死了。”
“我要面对的不是怕不怕,而是舍不舍?”
“说实话,我舍不得他,舍不得孩子。可若我并无选择,又何必歇斯底里地挣扎着不肯认命,让他也跟着我恨天恨地,煎熬着,虽未身死,心已入狱。”
卓一帆听闻她这番言语,心境渐渐平和下来。
她说话的语气,深意,以及所传达的那种心境,特别适合参禅论道。
想当初,他也曾倾听过那些让他平心静气的经文。
“你不怕就好,解药经过试验,基本上可以确保对你的性命无碍。”
“只不过因为你怀着身孕,所以......要谨慎一些。”
“试验?”李心慧抓住这句话,心里闪过一丝担忧。
卓一帆立即就从她的语气当中探出一丝紧张,他眸色一暗,口吻略为冷淡道:“都是用谋反的死囚试验的,不是滥伤无辜。”
李心慧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低眸光,她担心的是青云。
......
客房里,赵老太医假意要给陈青云刺骨。
陈青云微微握了握拳,身体有些紧绷。
赵老太医也只不过是想做个形式,那针刚刚刺入不久,根本没有刺伤骨头,他便拔出来了。
“嗯,可以了。”
赵老太医准备将之前就配好的解药端来,让李心慧喝下。
可就在他刚转身的时候,陈青云忽然从后面抓住了他的手。
“不对,你根本没有刺中骨头。”陈青云冰冷地道。
赵老太医慢慢地转过身来,眸光微微一闪。
可就是这一闪,就让陈青云更加肯定了其中的端倪。
“难不成.......当日我体内的毒已经解了?”
陈青云狐疑地问道。
赵老太医望着陈青云探究的眸光,心里越发惆怅起来。
他点了点头,然后道:“那日你的毒确实解了,只不过那女人着实阴毒,那几味烈性的活血药其实跟解药并无关系。”
“若那个解药给你媳妇吃了,只怕大人和孩子都会保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