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公主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被一股冷风惊醒。
她睁开迷蒙的双目,整个人顿时被床榻边的人影吓得张口就要惊呼。
可她猛然间才发现, 她根本动不了,也发不出声音,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定住一样。
就在她极度惶恐的时候,只见那穿着一身黑色斗篷,将身体笼罩其中的陈青云慢慢地走到床榻边上。
陈青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因为惊恐而大口大口喘气的临安公主,声音漠然道:“天一亮,襄王便是太子。”
“太子就是靶子,等靶子被打成了马蜂窝,公主跟贤妃娘娘,只怕是避免不了一死。”
“皇上要开始清算当年的旧债了,公主心中既然有了猜疑,何不给自己留一条生路?”
“皇上再狠心,总不会因为一个孽种而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陈青云说完,轻蔑地笑了笑。
他的身影慢慢隐匿在黑暗中,似有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传到了临安公主的耳边。
“明日起,我便是皇上放于暗处的一把利刃。”
“公主若是下不手,那就别怪我提前结束这一场交易了。”
威胁的话肆无忌惮,可寝殿里再无一人。
临安公主就这样僵硬地躺着,目光深幽地望着床架。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她的身体总算是能动了,她蓦地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快速下床,奔到窗外。
临近晨曦的天空美极了,院子里的芳香沁人心脾,可她却觉得鼻息之间都是危险气息。
一股寒意袭来,临安公主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个时候,她才清楚地知道,她不是在做梦,就在刚刚,陈青云真的来过。
......
册封太子的圣旨在早朝上宣读的时候,陈青云和李心慧已经坐在前往通州的马车上。
因为心慧有了身孕,因此马车走得很慢。
可几遍如此,出城后不久,心慧还是有了不适的反应。
先是脸色煞白,陈青云见状,连忙让余江把马车停下。
短暂的小憩,青黛和青鸾连忙将早就准备好的酸梅汁端了上来。
可李心慧却只饮下两小口,不一会,等到粱嬷嬷端来她平常最喜欢吃的鲜花饼时,她不过是刚刚闻到那股香味,整个人便遏制不住地想要呕吐。
早上不过是吃了一些清淡的豆腐羹,李心慧干呕一下,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可脸色却雪白雪白的。
一旁的青黛和青鸾紧张得不知所措,陈青云一手牢牢地扣住李心慧的左手,一只手扶着李心慧的腰身。
他表面看起来很平和,实则眸光沉痛而疼惜。
“怎么样了?”
稍稍的平缓后,陈青云便轻声问道。
他的嗓音暗哑无力,像是在极力地压制着,那种难言的痛楚让周围的人都不忍直视。
李心慧借助着陈青云紧握她的力道,抬起头,虚弱地露出一抹浅笑。
“怀孕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娇气得很,受不得颠簸,胃口也不好,还懒得跟过冬的猫儿一样,就只知道睡觉。”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等孩子四五个月的时候,就会慢慢变好了。”
陈青云闻言,没有说话。
他将她抱到车上去,然后让她靠在他的身上小憩。
他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一下又一下,动作轻柔。
李心慧不忍看到他眼底的悲伤,不知不觉流露的,才是最刺心的。
她的视线抬高,落在他皱起的眉宇间。
那抹愁绪,深入骨髓,只一眼,便让她悲从心起。
她想笑,却感觉眼睛湿润了,似乎有泪光忽闪着,她的视线开始变得迷蒙。
“别担心,我这都算轻微的不适。”
“我曾听闻,有些妇人有孕后,反应极大,七八个月都还有不适。”
“有些身体虚弱的,甚至于连床都下不了。”
“休息一会,我们走慢一些,就当是游山玩水了。”
陈青云将她纳入怀中,然后将额头磕在她的肩头。
他温柔地蹭了蹭,万分依恋。
李心慧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嗅着他清冽的气息。
她的手轻轻地在他的掌心滑动,十分调皮,像是偷了一抹笑放进他的心间。
陈青云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唇,可却在她看不见的时候,红了眼眶。
明明通州根本就不远,可他们还是到了第二天的傍晚才到了庄子上。
正值金秋时节,通往庄子上的道路两旁都种满了火红的枫树。
清风袭来,撩动着一树的枫姿。
似乎有片片枫叶掉落,积厚如毯,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处。
刚刚到达的枫树林的时候,李心慧便被陈青云扶下马车。
夕阳下,所有的枫叶都像是活了下来。
风声袭来,好似有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那种暖暖和风的美好,像是一副唯美的画卷。
李心慧微微张了张嘴,看着远处冒头的小木亭子时,忍不住轻叹道:“太漂亮了,还没有走进去呢,却已经引得我无限遐想。”
陈青云闻言,微微得意地翘了翘嘴角。
“我保证你会更喜欢里面的,因为里面真的很美,别有洞天。”
李心慧转头,娇嗔地瞪视着陈青云,略带不满道:“我不要你说了,我要亲眼去看。”
“那种惊喜的美妙,不能提前毁在你的炫耀里。”
“呵呵,好的。”
“我不说了,我们一起去看。”陈青云失笑,一路走来,也只有此刻,他才是真正开怀的。
这一处的庄子,是他一直以来,最想送给她的一个礼物。
如今,这礼物就近在眼前了。
所以,他也很期待。
期待她看到庄园里的一切,期待她发出惊叹的声音,期待她突然回眸,笑意盈盈地投入到他的怀抱。 在这世间,唯有她的笑容,才是他一直贪念的温暖。
第六百五十九章 黄雀
李心慧看着那围砌着山庄的白粉墙面,视线突然闯入了一片碧绿。
只见那连成片的白粉墙上,竟然有着连绵不绝的壁画。
铺开的绿荷中,粉色的荷花悄然而立。
而那像极自己的婀娜身影,正如仙子一般站在荷叶山,翩翩起舞。
李心慧不敢置信地继续顺着墙垣走,接着映入眼帘的是,菊花,兰花,月季,杜鹃,山茶,梅花,牡丹,桂花,水仙。
整整十种,汇集了世人皆知的名花。
而每一副画卷中,都有她的身影,或立或卧,风姿绰约,美得惊心动魄。
李心慧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进入山庄的了,只记得山庄里有小桥流水,有嶙峋假山,有木制长廊,有碧竹幽幽,有庭院花卉,有树影斑驳........
她一路走着,走着,整个人早已融入这应接不暇的景色中。
仿佛推开一扇期待已久的房门,面对超乎想象的美景,恍惚当中,她忽然明白过来。
这一路走来,她一直都在获取,获取青云给她的一切。
这一份至情至性的心意,她收到了,像藤蔓一样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的心脏。
那种感觉,就像是蝉蛹。
可当她翩翩起舞,飞向天空的时候,便成为他心里的蝴蝶,柔柔地贴在他心里最温暖的地方。
初到山庄的这一夜,李心慧睡得很好。
可陈青云却在半夜被一声特殊的暗号给惊醒,他快速地起身,转过长廊,走得又快又急。
在幽径深处的客房里,谢明坤面色凝重地等着陈青云的到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青云皱了皱眉,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只听谢明坤紧张道:“我听你的去监视谢明宇,发现他的姨娘叶蔻确实认识张琰。”
“谢明宇按兵不动,目前也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
“不过.......张琰抓了你的岳父岳母,已经将人送到通州的一处民宅里。”
“我的人一路跟踪,确定落脚点以后,我就来找你了。”
陈青云的面容越来越沉,他那幽深如墨的眼眸死死地盯着谢明坤。
岳父岳母被抓?
在这个紧要关头,这件事决不能让心慧知道。
而且他必须要尽快将岳父岳母救出来。
陈青云思量着,一声不吭。
一旁的谢明坤都要急出火来了。
可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出声打乱陈青云的思绪。
过了一会,陈青云的眸子一亮,问着谢明坤道:“你刚刚说,谢明宇识破了张琰的身份,却没有动作?”
“嗯!”
“确实是这样,这一点我也很奇怪。”
谢明坤狐疑道。
陈青云讥讽地勾了勾嘴角,然后冷声道:“不奇怪。”
“他不过是想做一回黄雀而已。”
“当年的事情,谢明宇恨张金辰,恨郭家,不过最恨的人却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