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务必保证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就是那个在太医院纵火的人。”
卓唯的嘴角抽搐着,照着以往,他早就将人砍成一段一段的了。
哪里用得着这种迂回的法子,让他一个劲地折腾。
“行了,你走吧。”
卓唯挥了挥手,对陈青云不耐烦地道。
“东西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还能有哪里?你最近常去的地。”
卓唯懒洋洋地道,他提着地上的布袋,身形再次一跃而起。
陈青云站在原地,看着他那如鬼魅一般的身影,眸光晦暗不明。
......
“走水了,走水了.......太医院走水了.......”
“快来人啊,快去通知禁卫军,太医走水了......”
听到呼声震天的时候,陈青云已经沿着宫道往龙阳殿走去。
一个时辰以后,宫里渐渐消停下下来。
禁卫军很快灭了火,可整个堆积脉案的厢房,都被烧得一干二净。
夜深人静,被惊动的皇上勃然大怒,将太医院一干人等全部收押。
而其中被当场抓住的纵火贼,贤妃宫里的总管太监马贵,鞭刑五十,被关入刑部大牢,任何人不得探视。
等到这一切都处理妥当时,天色已经灰白,新一天早朝便要开始了。
陈青云一夜未眠,此时正陪着承平帝在龙阳殿中对弈。
“贤妃竟然想要毁掉太医院的脉案?”
“朕从前竟然没有想过,从太医院入手。”
陈青云心里微微一凛,面色却丝毫不变。
他垂首,把玩着手中的棋子,不慌不忙地道:“臣昨日就在想,德妃娘娘有给慧娴皇后下毒的嫌疑,那么其他中毒的嫔妃和皇子呢?”
“但凡是嫔妃和皇子,贴身侍候的,几乎都是亲信。”
“收买一个容易,收买十个却不暴露痕迹,难。”
“所以微臣才想从太医院入手,可没有想到......”
“朕也没有想到。”承平帝扔掉手中的棋子,棋盘上当即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在真相查出来以前,陈青云并不想告知承平帝,脉案早就被转移了。
今夜这一把火,烧得太医院灯火通明。
这宫里的人,都被震动了。
尤其是皇上。
这雄狮发怒了,真正的怒不可遏,那么别人才有可能相信,脉案真的被毁了。
“将贤妃收监吧,给她一天一夜的时间,明日这个时候,她若是还不说......”
“用刑。”
承平帝缓缓地站起来,他觉得自己疲倦极了。
心里一次次承受着巨大的冲击,他难以相信,这些年陪在他身边的这些女人,一个个都算计着他。
贤妃,德妃,孟贵妃,以及永远在为娘家谋利的姚淑妃。
很多事情,真是细思极恐。
他越是深想,越是越发地明白。
当年那个一心为了辅佐他,顶了巨大压力和议论却依旧没有放弃他的静姝,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间了。
是怜悯他也好,是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也罢,终究她对他的好,纯粹而温暖。
“微臣遵旨。”
陈青云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这是皇上私下的旨意,而他所求的,正是这道旨意。
因此,当早朝上,秦公公宣布贤妃因涉嫌指使太监马贵烧毁太医院脉案而被收监时,整个朝堂都震动了。
先是襄王跪地求情,又有好几个言官附和。
可皇上雷霆君威,当场将软禁襄王,还将那几个言官罢免。
一时间朝堂之上人心惶惶,不少官员甚至于暗中猜测,只怕这贤妃就是当年下毒暗害几位嫔妃和皇子幕后真凶。
襄王也被吓到了,他回府以后,大发雷霆,将自己关在书房乱砸东西。
还是张金辰留给他的人好言安抚一番,又连连保证张金辰和魏国公府会暗中周旋,确保他早日重回朝堂。
如此这番,襄王才渐渐冷静下来。
可此时的襄王,心里已经多半认为,那毒是自己母妃下的。
否则,父皇不可能这样当众扫他的颜面,甚至于看他的那种眸光,寒光尽现,怨恶百出。
甚至于恨不得开口大骂。
当然,自作聪明的襄王不会将自己的想法传达给张金辰,毕竟在他认为,张金辰扶持他上位谋求的不过就是一个辅政大臣的位置。
可若是他被自己的父皇厌弃了,难保张金辰不会临时扭转阵营,到时候失去张金辰这个强而有力的支撑,他的势力便要弱上一大半了。 然而襄王不会意料到,正因为他自以为是的揣测,反而将他逼上了一条不可挽回的绝路。
第六百三十八章 慌神的临安公主
临安公主没有想到,再次听到母妃的消息时,竟然是已经被收监在牢房里。
因为案子牵扯太深,所谓的牢房不过是像冷宫一样地方。
而看押的人,都是宫里的禁卫军侍卫。
没有人可以传递消息进来,同时也不可能传递消息出去。
可隔着一座刑堂,临安公主还是听到母妃嘶吼的声音,微乎其微,时有时无。
这一天,临安公主都在忐忑不安中渡过。
期间,除了送饭的人,没有人跟她多说过一句话。
她就这样煎熬了一天一夜以后,在第二天的清晨,陈青云来了。
与上次不同,陈青云没有传她上刑堂,而是私下来见她。
“公主也没有预料到,贤妃娘娘会在这个时候被关进来吧?”
陈青云一来便开口道,他那声音淡淡的,根本听不出喜怒。
临安公主在心里暗恨,她只觉母妃进来,其中一定有陈青云在推波助澜。
可此时她被看押在这里,根本拿他没有办法。
临安公主甚至于开始怀疑,自己的父皇是不是老糊涂了?
自古以来,帝王大多英年早逝。
这也难怪临安公主会这样猜想。
“陈大人又想来跟本宫说些什么?”
临安公主眯乜着眼睛,那目光透着浓浓的敌意。
陈青云恍然不觉,反而坐下来道:“公主何必将陈看做仇敌?”
“说起来,臣与公主之间,从无恩怨。”
“当初在萧府,你和臣妻都是受害者。”
“长康受伤,公主暗中赠药。”
“臣只想告诉公主,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陈青云表现得太过坦然了,他就坐在那简陋的圆木卓旁,把玩着那桌上的青花瓷杯。
仿佛就在等一个混不在意的答复。
临安公主只觉心里一紧,一股莫名的压迫感瞬间来袭。
合作什么?
她对陈青云而言,有什么利用价值?
而陈青云对她而言,又有什么用处呢?
临安公主不敢深想,她甚至于不敢直视着陈青云的眼眸。
她瞬间背过身去,冷冷地道:“关于下毒的案子,本宫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陈大人请回吧!”
陈青云闻言,缓缓地站起来道:“昨夜太医院脉案被烧毁,皇上大发雷霆,给了贤妃娘娘一天一夜的时间反思。”
“如今时间到了,贤妃娘娘拒不招认,那臣也只好遵从皇上旨意,对贤妃娘娘用刑了。”
陈青云说罢,就要准备走了。
这时临安公主却忽然叫住他。“站住!”
“用刑?”
“这是我父皇的旨意?”
临安公主简直不敢置信。
然而陈青云却道:“这四周的禁卫军,都只听从皇命调遣。”
“若是在这众目睽睽的禁卫军眼下,臣敢动用私刑,皇上必将立即知晓。”
“即使如此,臣何必要骗公主?”
临安公主的心彻底慌了,能让父皇如此不念旧情,那只能说明,母妃触碰到了父皇的底线!
临安公主握了握拳,当即便道:“当真是我母妃让人烧毁太医院脉案的?”
陈青云直视着临安公主的眼眸,一字一句道:“臣并未亲眼看见,只是马贵纵火,被当场捉拿。”
“而他也受不住鞭刑,招认是贤妃娘娘指使他所为。”
“放肆,凭他一个小小的总管也敢污蔑自己的主子?”
临安公主气愤难挡,此时她已经有五分相信陈青云的话了。
“他是不是污蔑,臣到是不敢断言。”
“不过......当年贤妃娘娘产下襄王时,恰逢先帝病危,宫中太医院人人自危,想去王府坐镇的太医不在少数,可据宫里的一些老嬷嬷回忆,当年竟然只有一位太医在王府坐镇。”
“至于是哪一位太医,就记不得太清楚了。”
“可她们记不太清楚,脉案上却记得清清楚楚。”
“拿到脉案,再对照太医院的官职记录簿,不就可以找到人,而且连他祖上都能查得一清二楚。”
“更为凑巧的是,皇上让臣查阅太医院脉案,将这些年替嫔妃皇子们看诊的太医都一个个揪出来,看看谁有嫌疑会在诊治嫔妃和皇子时,暗中下毒,可臣还没有调阅到脉案,脉案就被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