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景平平淡淡的应了一声,在顾青出去后不久,想了想,去了书房。
这会,气总该已经消了罢?
他站在书房门口,推开了门。
书房里一片安静,细听能听到很轻很轻的呼吸声。一个人在卧榻上睡成了一团,被子一半在她身上,一半垂至地面。
顾淮景放轻脚步走了过去,伸手捏了捏她睡得红彤彤的脸,弯腰把人抱了起来,抱回了房中。
**
第二日赵安玥醒来的时候,顾淮景已经走了,被窝都凉了。
她打了个哈欠,爬了起来,甚至都没有去追究自己到底为何从书房到了卧房,只记得自己昨夜好像没有洗澡呢。
赵安玥于是一大早就让樱鱼备好洗澡水,踩着鞋子到屏风后头,在两个贴身丫鬟的伺候下进了浴桶之中。
水漫过身子,温度刚好,很舒服。
她看着身上的牙印,歪着头想,反正自己先咬的他,他咬回来,然后她又踢了他。
那这事就过去了,而且今天起来已经不疼了,牙印都浅了。
还是她咬他的那口要深得多,所以不追究了。
赵安玥重重的点头,肯定自己内心不追究的想法,把这事抛在了脑海,舒舒服服的洗了澡,用了早膳,过起了舒适的侯府生活。
这些事情,她不提,顾淮景自然也不提。
时光匆匆,两人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度过了一个月,来到了五月。
这一个月里,郊外乱葬岗的尸.体不知被野狗吃了多少,又新添了多少。
原先在这躺过的六皇子和皇后已经随着薛让到了大宴国境内,继续朝着最南端赶去。
那里有一望无际的大海,当地民众以打渔为生,民风淳朴,在那待一段时间,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好好想想今后去处。
薛让一边这般想着,一边到路旁摊上买了些日常用的东西,回到了马车上。
六皇子和皇后这一月来已经接受了事实,他们相当于死了一次,心里再不甘,再愤懑,他们也回不去了。
回去就是送死,丞相府如今已经油尽灯枯,皇后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自从醒来以后,六皇子仿佛变了一个人,整日静静的在马车中坐着,并不怎么开口说话,眼中一片死灰般的平静。
那是丧失了目标的状态,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了什么活着。仿佛一切都变的没有意义,但真正去送死,他又做不到。
于是就这样残喘的活着。
薛让和皇后对视了一眼,笑了笑,上了马车,语调尽量轻快:“我们已经走了一半有余,再过不久,就能看到大海了,到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看着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六皇子,这般道。
**
五月,是郁郁葱葱的季节。
经过六、七皇子的两次血洗,大祁朝中大范围的更换了两次官员。
这两次,很多优秀的年轻子弟被放在重要的位置上大放异彩,朝中呈现欣欣向荣的风貌。
皇帝对这样的改变很是满意,突然间觉得六皇子的身世实在是揭发的好。否则如今,这朝中天下还是他的吗?
如今后官后位高悬,两位皇子年幼,朝中也再无像丞相那样的重臣,皇帝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没有人能牵制他。
他最为倚仗的冯安重、杨卫礼、姜达三人,他让暗卫观察一月,发现他们依旧对自己忠心耿耿,心下宽慰。想丞相之位,便从这三人中选一人便是。
经历过之前的接二连三的糟心事,皇帝觉得自己算是苦尽甘来,一切都正在朝好方向走。
九皇子和十一皇子也算是聪明,两人旗鼓相当,皇帝常常今日当着十一皇子的面夸九皇子功课做得好,几日后又当九皇子的面夸十一皇子箭术精湛,特意引起两位皇子相争,开始平衡两股皇子势力。
除此之外,齐贵妃被晋为皇贵妃,执掌后宫。
而五公主杨羽彤却被皇帝厌弃。因为五公主是皇后一手带大的,看到五公主,皇帝就想起自己被薛让戴了绿帽子,而时至今日,薛让的行踪依旧成谜。
这实在是让皇帝气愤!而齐贵妃对五公主更加没有好感。
五公主之前被耽误了婚期,年龄如今已经二十有余,在大祁算是老姑娘了。皇帝拍了板,前些日子下旨将五公主许配给了御林军大统领赵峰。
这赵峰依旧是皇帝的心腹,手中军权在握,深受皇帝重用,至今尚未娶妻。
赵峰身上带了一半蛮族血脉,五官轮廓极深,看起来很是阴狠,不是什么好相处之辈,而且府中有不少妾室。
杨羽彤向来眼高于顶,看不上这区区御林军大统领,但御旨已下。
这婚期就在一月之后,可是三日前,五公主杨羽彤失踪了。她的贴身丫鬟,乳母都在,唯独五公主,不见了。
这三天,皇贵妃审遍五公主身边奴仆,皇帝差侍卫在京都中找了许久,也未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你说这奇不奇怪?”编修夫人刘梓摇着头,思索道,“好好的公主,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而且听说消失前天晚上明明在宫中睡下了。”
如今姜佩绮已怀孕六月有余,肚子凸显,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带着母亲温柔的笑容,看起来温暖贤淑,和之前那个冷冰冰的女子像是变了两个人似的。
赵安玥喝着果茶,撑着头打量着姜佩绮,在心里嘀咕道:有了孩子变化这么大的吗?那她以后有了孩子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想了一下自己摸着小肚子,一脸慈母笑容的画面,一阵恶寒,摇着头把这画面甩出了脑海。
刘梓还在说着:“玥儿,你觉得那五公主是不是出事了?”
赵安玥回过神来,敷衍的想了想,随意猜测道:“不一定,我猜可能是她不满意赵统领,逃婚了呢。”
“这也太荒唐了一些罢?”刘梓不是很相信这个猜测,她还是觉得五公主出事的可能性大一些。
赵安玥和刘梓争论了几句,最后说也说服不了谁,离开了杨府,兀自回了各处。
赵安玥去了顾老夫人院中用了午膳,午后回到房中,照例拿出那本《永安地形图》,坐在院外秋千上,一边微微晃着,一边翻开到书签处。
这本书她看得极为的慢和认真,因为看完就没有了,所以她很舍不得,一天只看一幅图。
但这一段时间下来,书也快要看完了,这会只剩下差不多最后十页。
她长吁短叹,抱着地形图,很是心酸。
赵安玥一直努力想从顾淮景口中得知关于怀南公子的事情,可是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她依旧不知道怀南公子的事情。
她咬着唇,非常难过的翻开,以一种看一幅就少一幅的悲痛看起了新的一幅。
在之前看过的所有图中,包括赵安玥墙上挂着的那幅画,都是没有字迹的。怀南公子的画上从来不会写字。
可是今天这幅,不知是忘了,还是什么,在地形图旁边竟然写了两个小小的字:北夷
这是北夷的地形图,如今佟冉琴在的地方。
但问题是这两个字,非常的熟悉。
曾经赵安玥抄过一本兵书,兵书上有不少顾淮景写下的注解,那个字迹她到今天还是有些印象。
这两个字的字迹,和兵书上的一样,是顾淮景的。
秋千渐渐停住了,赵安玥坐在上头,低着头看着那两个字,心中有了些不好的猜测。
她睁大了眼睛,被自己可怕的猜测吓到了。
不…不会吧?
第85章 085
赵安玥是真的很喜欢怀南公子的画, 那幅她视为珍宝的《天与海》,陪伴了她将近十年。
在她的想象中, 怀南公子应该是一个风度翩翩, 一酒一笔走遍天下的潇洒男子, 他懂很多, 对人也一定温柔有礼。
而顾淮景, 他不潇洒,他是一个很沉重的人,心里压了很多事情,身上有太多秘密。他也一点都不温柔有礼, 是一个心机沉重, 不择手段的人。
这两个人,绝不可能是同一人的。绝对不可能!赵安玥一点都不相信!
但是她看着那两个小小的字迹,心中的疑惑却依旧很深。真的不是吗?
那两个小小的字, 并不像是顾淮景在看的时候,添加上去的。反而是画图之人, 在画完这幅地形图后,随手添加的。这两字和地形图浑然天成,仿若一体。
赵安玥咬着嘴唇, 盯着那两个字,仿佛要把两个字看穿。
心中摇摆不定,一会觉得在顾淮景在看的时候添的,一会又觉得是画图之人在画后添的。
如果是顾淮景在看的时候添加的,那怀南公子绝对不可能是顾淮景。但如果是画图之人在画后添加的, 那怀南公子就有可能是顾淮景。
两种想法,赵安玥没法确定到底是哪一种,她从秋千上坐起来,捧着书跑到了书房中。
赵安玥把那地形图翻开,放于桌面,然后在书房里翻箱倒柜,找了很久,都没有在书房里找到顾淮景的任何画作。
如果能有一幅顾淮景的画对比一下就好了,可她确实从未在这书房看到过任何画,唯一一幅还是那薛让的画像。她嫁到顾国侯府一年多,也没有看过顾淮景画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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