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香全都听进了耳中,可她没有发牢骚,只是愣愣的看着华灯初上璀璨十里的长安夜景,咬着唇小声说:“对不起,我是没有人教……”随后就转身跑开,紫龙糕也忘记拿了。
高子澜说了老仆几句,“小娘子孤身在外,如果出事了该怎么办?”
长安城虽是在天子脚下,凶猛的人伢子也不少,于是两人忙跟上去,怕元香出什么闪失。
小丫头虽年纪小,跑的却很快,高子澜和老仆两个人都追不上,一路人头攒动,鱼龙作舞,他们跑到的大汗淋漓,知道看着元香跑到一处人烟稀少的街坊躲在里面哭。
她哭的很小声,哭的很无助,高子澜甚至都能听到她的抽气声。
老仆很是讪讪然:“老奴就是随口一说,小娘子怎么还能做真?”
高子澜长叹出一口气,想着还是先上前安慰安慰人家为妙,谁知还不曾走了几步,却听一阵鳞甲摩擦之声……
她被巡街的卫军和禁军带走了,所有的人都跪下管她叫“三公主”。
三公主,原来她就是永平公主。
可元香早就不记得那晚的偶遇了,像她从前无数个寂寞、没有母亲陪伴的夜晚一般,她小小年纪便想学着大人饮酒买醉。
为什么?
因为母亲不再爱父皇了罢,后来元香常常这样想。
不仅是不爱了,更是心碎了,如果父皇不是那样的伤害过母亲,或许她也不会那么仇视自己,除了二哥,元香可能觉得,她不疼爱自己的任何一个子女,因为她已经厌弃了自己的父皇。
那么二哥到底是怎么死的呢,真的是被母亲毒死的吗?
元香有些恍惚,她端着一个茶盏,盏中的茶水摇摇晃晃,有几滴淡黄色的液体滴落在案几上,甚至听到高子澜在叫她都没反应过来。
“公主”高子澜缓步走近来,他微微蹙着眉,平日里清俊的眉眼看上去也憔悴了许多。
元香心里有些惊讶,“子澜……你,你怎么来了?”
她想起徐晋刚刚被自己遣送回徐家,难道他是来责怪自己的吗?
想到此,不免神色复杂了些,淡笑道:“坐吧,有什么事慢慢说。”
高子澜没有坐,他走到元香面前,跽坐在了她的面前,轻声说:“公主,你这样会吓坏他们的。”
他掀开锦被的时候,徐晋只是昏死了过去,他……并没有死。
元香面上的表情仿佛平静的水面被投来的石子打碎了一般,竟然有些惊恐。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知道这些年来我对你最想说话是什么吗?高子澜说道:“人死不能复生,驸马在你心中的位置无可替代,可你一辈子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你还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家人,他们都深深的爱着你,他们也是无可替代啊。”
高子澜的声音坚定而又温柔:“你还有我,我不在乎你心里有谁,我只是想要保护你而已。”
“你还记得十五年前的长安十五上元节吗?你丢了钱袋被老板娘讹诈,是我为你买了紫龙糕,可是后来你哭了……”高子澜的声音愈发低沉,声音也有些苦涩:“后来,你也变成了公主,高高在上的公主,我即便见你一面,都要仰首而视。”
即便这样,她眼里的那个良人依旧不是他。
元香懵懵的,眼泪却顺着消瘦的下巴一颗颗的落下来,定定的看着高子澜温柔坚毅的面庞,逐渐与记忆中英朗的少年重叠到了一起。
“是你……真的是你!”她捂着嘴巴,不受控制的落下簌簌的泪珠:“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
高子澜将她瘦弱的身子拥入怀中,觉得眼睛涩涩的,“公主,我凭什么有资格?”
从他第一次遇见元香开始,就注定是一场卑微而悬殊的爱恋,如果一生都得不到,只要能看着元香幸福,高子澜宁可不说,可是现在,他实在无法再看着元香消沉抑郁下去。
他轻轻拍了拍元香的后背,哄道:“你哭吧,我就在这儿陪你,你想什么时候笑,我也会在你的身边陪你。”
“如何了?”绿意急忙问道。
东方瑶心里极是沉重,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何。
她其实该为元香高兴的,高子澜终于肯说出心中所想的一切了。
素云轻声说:“夫人,高郎君当真能劝回公主吗?”
请高子澜过来,是东方瑶的主意,其实她也很犹豫,当素云派人上门来告诉东方瑶元香一直在给徐晋用毒的时候,东方瑶惊讶的下巴都要掉了。
不过她后来仔细想了想这事,觉得元香应当不会那么鲁莽,可是她更清楚,元香已经有意疏远自己了,她再来劝,恐怕只会徒惹元香不快。
她不知道高子澜有多重视元香,但从每次来公主府之前,高子澜都会托城之为公主带些东西,有时候是紫龙糕,有时候是一盏漂亮的琉璃盏,有时候是一块和田青玉蝉佩,总之,不论贵贱,他仿佛都能奇异的把握元香的钟情之物。
却没想到,原来如此。
元香高子澜早就喜欢元香了,这才是他这么了解元香的原因。
如果元香不曾遇见过安思逸,或许和高子澜……东方瑶没有继续想下去。
她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徐驸马那里,你们还是送些上好的药材的过去,再请宫里的太医看病,莫要让那太医乱说就好。”
不管怎么说,元香平日里待徐晋也不错,再加上有女皇的威严在那里,或许徐守业也不至于气的解甲归田。
待她回了府,玉莲早就在二门口等着她。
“娘子可回来了!”玉莲声音颇有些急切。
“怎么了?”
第三十章 溺水真相(一)
案几上已经摆满了热腾腾腾腾的饭菜,可惜东方瑶扫了一眼,半点胃口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东方瑶失魂落魄的说道。
崔城之扶着她坐下,说:“你别想多了,可能真的就是病故。”
“可是婉娘只走了三个月,怎么可能突然就亡故了呢?”
适才玉莲跟她说,信使从河南道太原府将信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婉娘已经在路上病故,理由是感染风寒,不治而亡。
东方瑶隐约记得,婉娘在离开的时候确实身子不虞,但她也说是旧疾,怎么会这么快就病故了呢?
“阿娘”安安软糯糯的声音将东方瑶的思绪从黑暗中拉了回来。
她明明舒舒服服的躺在父亲的怀里,却瘪着小嘴委屈巴巴的看着东方瑶,两只胖藕般的小手在空中不停地挥舞着,扑闪着大眼睛,含含糊糊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阿娘阿娘”
崔城之很无奈,“你看,安安不要我来抱。”他就很奇怪了,平时妻子总是喜欢发呆,明明抱着女儿次数最多的是自己,怎么这个小丫头还总想着逃出自己的怀抱?
难道是他长得不够和蔼吗?
东方瑶刮刮安安的小脸,“阿爷抱你好不好?”
安安委屈的红了眼圈,“阿爷、阿爷不好玩!”
不好玩?
东方瑶有些懵,怎么个不好玩,难道她就好玩了?
待安安到了自己的怀抱中,便见她拽着自己散落下来的一缕青丝玩的不亦乐乎……
东方瑶和崔城之教安安说了几句话,可惜这小家伙发音十分的不标准,东方瑶听了半天愣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除了一句阿爷阿娘尚算合格以外,这小家伙就像是个含着舌头说话的外地人。
“凡是也不能过急么,”崔城之笑着将安安抱到了崔嬷嬷的怀中,由崔嬷嬷带着安安下去给乳娘喝奶,因为快断奶了,所以这小家伙闹腾的很,崔嬷嬷只好诱哄着她慢慢的适应。
两人更衣之后熄了灯,东方瑶躺在崔城之的怀里,闷闷的说:“这可怎么办,我以为一切会有转机的,现在线索也断了”
当初崔城之在边境遇见的那个老婢女早就咬舌自尽了,再说她家里也没有其他人,东方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找到线索。
可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婉娘就出事了呢?
崔城之轻声道:“没关系,这本来就是我私人的事,慢慢找也无所谓,只是我不希望你在这件事上耗费太多的心神。我再派人去打听打听罢,那个女子既然能从宫里来到几千里之外的边境,想必是有什么手段的。”
如果海棠的死真是有蹊跷,那么作为服侍过海棠的婢女,也一定与此事脱不了干系,可她既然幸运的活下来了,还出宫有了自己的生活,就一定有其中他们不知道的内情。
他的怀抱很温暖,东方瑶蜷缩在其中,闻着他身上淡淡淡淡额的皂荚香,又舒心又安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她醒的时候,崔城之刚好换上了深衣,正站在子前系带,忽然听东方瑶惊呼一声。
“怎么了?”他忙走到床榻边,将一只手放在了东方瑶的汗湿的额头上。
东方瑶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青丝有些凌乱,崔城之便抚抚她的胸口,“瑶儿,没事的,有什么你慢慢说,我在你身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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