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容左微挑眉梢:“他是长信王的后人?”
江淮想了想:“随你怎么想吧。”
宁容左冷笑两声,俯身过去:“江淮,你这样可就不对了,这皇位”
未等他说完,江淮忽然抬头吻住了他的唇。
宁容左微微一愣,却没有回应她的主动,只轻轻推开她:“怎么?”
江淮从书案后走出来,伸手环住他的脖颈,轻笑道:“我不想怎么样,只是你要知道,这皇位,是我让给你的。”
说罢,重新吻住那人的唇。
让给他的?
宁容左眼底一闪轻挑,却看不出心情如何,只反扣住江淮的后脑,加深了这个难求的热吻,撬齿入城关,饥渴的汲取着久违的甜美。
这口脂好甜。
可江淮更甜。
宁容左呼吸略重,一把搂住江淮的纤腰,顺势打横抱起,三两步去内殿将她放在床上,扯开衣领,用牙关叼开那肚兜系带,轻笑道:“真要走?”
这是两人最后一次忘却世俗的温存,江淮也懒得矜持,垂眸几秒,伸手解开他的腰带:“你以为你拦得住我吗?宜之?”
听到这宜之两字,宁容左忽然有一瞬恍惚,上次听她唤自己宜之,算起来已经是两年前了,而在这两年里,他也再没有将润儿二字说出口。
没必要了,事到如今皆没必要了。
他知道,只要自己听江淮的话,一切由她做主,那么两人,就都能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
宁容左低头摄住她的唇,舌尖灵巧的描绘着那柔软纹理,继而沉身,和她一起跌入那世人具抵挡不了的温柔陷阱中,且越来越情深。
江淮搂住他的背脊,低喘道:“你慢”
宁容左促狭的抵着她的额头,却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晶莹的汗水从颊侧滴在江淮的锁骨上:“什么?你说我太慢了?”
江淮蹙眉,刚要责备他,却被宁容左使坏,再也说不出话来。
空荡荡的寝殿里,透过那三折梅花白底屏风,见有两道倩影叠加在床上,他们动作是疯狂的,情绪是激动的,未来是清晰的,也是让人崩溃的。
不知过了多久,云收雨歇。
许是宁容左怜惜那人,亦或者是江淮自己的身体转好,竟未似从前那般晕过去,只盯着他嘴角蹭到的红色口脂发笑,伸手过去抹了抹。
宁容左轻喘着,温柔的含住她探来的手指。
江淮一怔,旋即笑道:“宁容左,你涂上可比我好看多了。”
宁容左放过她的手指,轻轻撩开她额前粘着的发丝:“润儿,叫我宜之。”
“宜之。”
江淮没有犹豫的轻唤道。
宁容左垂眸着她,忽而道:“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但是我还是要再问一次,如果再选一次,你还会出永巷”
“不会。”
不等他说完,江淮便果决的答道:“我会为你留在永巷,吃再多苦受再多屈辱也无妨,只等到你君临天下的那一天,站在你的身后,为你戴上属于一国帝王的冕旒。”
宁容左欣慰的笑道:“好,有你这句话就好。”
说完,他最后一次吻住江淮的薄唇,可这次却没有简单放过,宁容左不停的吸吮着她唇上的残存口脂,再将那甜意吞入腹中,不肯停住。
江淮冰冷的神色里忽然多了些惊慌,用力推开他,气喘吁吁道:“你做什么?”
宁容左盯着她:“若我不吃,你涂来何用?”
江淮眼底泛红,不可思议的呢喃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宁容左淡笑:“你方才主动吻我时,我便知道了。”贴在她耳畔,低低道,“且看我命数如何,如果我登基后后了悔,今日这口脂便吃的值得。”
江淮抵住他的胸膛:“那若是没后悔呢?”
宁容左道:“坐过那龙椅,也心满意足了。”
江淮恍惚少一环,蓦地云淡风轻的一笑。
宁容左也笑了,吻了下她的额头,再低头啃咬着她的脖颈,那人心甘情愿的抬身迎合,两人随之沉沦于醉心的情爱中无法自拔。
虏塞兵气连云屯,战场白骨缠草根。
自江淮到了南疆后,和江歇何麓联手,破大秦,压漠岭,以将军百战死的态度,数次力压战乱,终不负那些战士的残躯骨血。
狂风肆虐,雪堆里还插着秦兵的大纛旗,残破不堪,却也没人理会。
至于朝上的事情,虽然表面归到宁容左的手里,但实质大权还是由江淮所控,日子终于在潦草的寂寞中步上了正轨。
凛冬的厚雪中,温暖的营帐内,江淮窝在软榻上,裹着兽皮,旁边是炸着火星的呛人炭盆。
她拆开手里的信,那是崔玥写给她的。
四件事情:
——皇帝至多还有一月命期。
——宁修启程去找花君了。
——皇后身死。
——宁容左娶苍岚之女苍月芙为正妻。
前两件事江淮皆是一扫而过,第三件,皇后身死。
不错,她当初送给皇后的那盆芙蓉玉的盆景,正是花君送给太后的那盆,不过她已经把里面的毒药换成了武人最怕的相思浓。
此药在中原是仅次于九段红的毒药,久久嗅之,不出半年,五脏六腑就会死死的聚拢到一起,如相思难解般,最后毒发而亡。
她这般,是在安排江昭良。
江家需出太后。
然后,她的目光在第四件事上停了许久,直到那炭盆里面的火星消失,才扔了进去,瞧着那信纸瞬间卷曲化为灰烬。
当那信纸完全成灰末时,江淮剧烈的咳嗽两声,又涌出口血来。
她神色平静,抹去嘴角的淤血。
是时候了。
秋水阁的院里,陆颜冬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这才走进卧房,迎面是一股浓厚的中药味道,她蹙了蹙眉,瞧见那床榻前的幔帐拉的严实。
“江淮?”
陆颜冬如今没了从前的浑身倒刺,整个人显得平静许多,她低低轻唤,可幔帐后面许久未有回音,她便又唤了一声。
“江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几秒后,幔帐里面终于传来些起身的声音,再然后,是江淮的虚弱气息。
“我快不行了。”
陆颜冬是武人出身,从江淮的话音就能听出她眼下的身体状况,竟未料到她现在是经脉紊乱,气息虚薄,血里带毒,骨里带腐,真真儿的命不久矣了。
一帘之隔。
是活力和垂死的区别。
那面的人虽然还活着,可又与死人何异。
陆颜冬从不轻易落泪,可是自从江淮来到南疆,江歇便常常在深夜里垂泪,而她也会心酸哽咽,从未想过江淮会死,毕竟在她的心里,江淮有如神佛。
她太强大了,强大到让人万事心安。
当江淮的死期将至,陆颜冬忽然觉得这世界不真实了,是假的。
“江淮,你别这么说,你不会有事的。”
陆颜冬死攥着拳头,生平第一次被悲伤贯彻全身,颤栗如筛。
“呵。”
幔帐里面传来一声自嘲轻笑,江淮淡淡道:“这话说出来,连你自己都不会信吧,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今日叫你过来,也不是让你安抚我的。”
停了停,她又道:“你搬椅子来坐。”
陆颜冬微皱眉头,依言照做。
听到她坐下,幔帐后面那人极其突兀的说道:“颜冬,我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事情要交代你。”停了停,“我要把江家交给你。”
陆颜冬闻言一怔,旋即不解道:“二姐?你为什么”
“说实话,我实在看不上你的出身。”
幔帐后的那人截住她的话,人之将死没有掩藏,遂实话实说:“可我又太过欣赏你的傲骨志气,虽然过刚易折,但经过这些年的磨合,已经合格了。”
“大哥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公主嫂嫂也没有心计。”
里面那人不等陆颜冬表态,继续道:“老三虽能独当一面,但从当年科举的事情来看,这小子的脾性比大哥还过,不能变通,所以还是要靠你。”
陆颜冬如坐针毡,忍不住生了颤声:“江淮,这个家还是要靠你,我不能,我也不行。”
幔帐后的那人沉默片刻,随即费力的压低声音,有些激怒道:“陆颜冬!”
坐着的那人浑身一骇,咬牙低下头去:“江淮,我真的不能。”
“陆颜冬。”
江淮的声音多了三分无力:“我非是要你选择,而是要你听好了,我怕是熬不过这一个月了,从此江家就交给你了,我信任你。”
我信任你。
这四个字像一股暖流融进陆颜冬的四肢百骸,让她蓦地屏住呼吸,殊不知,陆颜冬这一辈子最需要的就是认可,而如今这份认可,竟是江淮许给她的。
江淮说了,她终于心满意足。
“我会好好维持江家的二姐。”
陆颜冬抿唇落泪,那晶莹的水滴触在肌肤上,滚烫如火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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