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屋没有点灯,又是夜里,位置也藏在树林中,被草木挡住,很难发现踪迹。
朝曦是想如厕,四处找能下脚的空地,不小心找到这里。
大半夜的,怕吓到人,朝曦理了理虽然打伞,但是已经淋湿的头发,收了伞,站在屋檐下,礼貌去敲门。
“有人吗?”这种天气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不行,朝曦不挑剔,给个杂物间,能让她窝着就好。
“天黑下雨,路不好走,能让我借宿一晚吗?放心,我会给钱的。”钱才是万能的。
里面的人许是睡了,很久才传来动静,朝曦听着声音,感觉里面的人从竹床上爬起来,随意穿上鞋,嘎吱嘎吱踩着木板过来,声音很重,朝曦猜测是个男人。
与男人同屋,代表很危险,不过那是对于普通女子来说,她这个武力相信没人能对她做什么,她对别人做什么还差不多。
门嘎吱一声打开,一张熟悉的脸探出,还带着睡意,眼神不善的看着她。
朝曦吃了一惊,“百寒子!”
“怎么了?见着我很吃惊?”百寒子依着门问她。
那是当然了,“你不是说去找师祖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去找之前回家吃顿饭不行吗?”百寒子抱胸。
朝曦更惊,“这是你家?”
“那还有假?”百寒子上下打量她。
朝曦松了一口气,“那正好,借我住一晚,我也没吃饭呢,忙了一天,你家应该有吃的吧?”
百寒子翻个白眼,“你要杀我,我还要收留你,给你准备饭?”
“再来一碗粥最好了,我特别喜欢喝粥。”
百寒子:“……”
他瞪了朝曦许久,朝曦无辜的眨眨眼,也不说话,就看着他,半响这人才叹息一声,“算我上辈子欠你的,跟我来吧。”
朝曦一喜,连忙跟着进去。
百寒子的小屋不大,跟朝曦原来在山间的药庐有点像,左边住人,中间是堂屋,右边药房,比朝曦还凶残,里面说是药,其实都是各种毒物的尸体,摆放的密密麻麻。
还有不少瓶瓶罐罐,放的乱七八糟,她随手拿了几瓶瞧瞧,不是鹤顶红,就是封喉药,毒的不要不要的。
“不要乱动,我去给你做饭。”百寒子路过药房时停下脚步提醒她。
朝曦当真没有乱动,出来帮他烧锅,本来被迫离开的失落感,因为百寒子,稍稍舒服了些。
一个人有点心慌,虽然早就习惯,但是陡然遇到熟人,就像柳暗花明又一村似的,心里安慰不少。
百寒子已经吃过,只做了她的,熟练的挖米下锅,顺便蒸俩馒头。
朝曦委婉的提醒他,可能做的有点少,百寒子边抱怨,边又蒸了俩馒头。
干吃馒头很少有人能吃得下,百寒子又切了些竹笋和腊肉,炒竹笋腊肉。
朝曦目瞪口呆看他切生姜,切葱,切辣椒,下锅之前先呛锅,百寒子居然知道,说明不是假把式,他就是会做饭。
“怎么?”百寒子嘴角勾起,“没见过男人做饭?”
朝曦摇摇头。
还真没有,君子远庖厨,做饭的都是女子,男子最多打打下手,譬如沈斐,他就不会做饭,能包个饺子已经算罕见,居然有男子会做饭,稀奇。
“我一个人,不自己做饭难道喝西北风吗?”百寒子捧起竹笋,尽数丢进锅里。
朝曦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太后那么喜欢他,只要他说一声,什么厨子没有,什么山珍海味没有?他偏偏要住在荒山野岭,自个儿做饭。
长袖有些拖沓,百寒子撸起袖子,露出修长白皙的手腕。
他长得不亚于沈斐,身材也与沈斐不相上下,比沈斐稍显健康,都一样白,沈斐是病态的苍白,他是不见天日的阴白,有些区别。
竹笋炒的差不多,百寒子又将腊肉也倒了进去,锅里呲呲的响,百寒子让她少加点柴火,快烧好了。
朝曦也会做饭,晓得,不过她因为心不在焉,多塞了几根柴火。
“有心事?”百寒子手里拿着锅铲,翻炒了几下。
“嗯。”朝曦没有否认,“我想沈斐了。”
百寒子嗤笑,“才走了多久?”
一天都没有,但就是想,想的心里难受。
“没出息。”
朝曦有些委屈,“沈斐从来不这么说我。”
她瞧着像要掉泪似的,仿佛他欺负了她,百寒子无奈,“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行了吧?”
朝曦情绪这才收敛,她不知道为什么,当着沈斐的面可强可强,当着百寒子的面就像女儿面对父亲。
嗯,她把百寒子当成了父亲,毕竟百寒子是看着她长大的,对她帮助很多。
虽然这个‘父亲’还不知道自己当了‘父亲’,搞不好到现在还没破过身,莫名其妙多了这么大的闺女,不过到底是男人,又年长,本能照顾她。
给她拿了身衣裳换,还给她做饭,比她的亲父亲还称职。
朝曦突然有些希望,如果百寒子是她父亲就好了,虽然她自己也知道不可能,百寒子喜欢的是师祖,连太后那样的绝色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上别人,看不上,又谈何上床,不上床,哪来的孩子?
她一定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百寒子的菜炒好,将之盛上来,装进盘子里,暂时搁在一边,另一个锅滚了才喊朝曦洗手吃饭。
朝曦听话的洗了手,拿着筷子过来,百寒子坐在左边等着她,瞧着她情绪低落,忍不住问,“又怎么了?”
“想沈斐。”朝曦实话实说。
“骨气呢?”
在爱情面前,哪有骨气?
“你要是实在想,就回去吧。”百寒子劝道。
朝曦摇摇头,“我回去了就是让他难做,他肩上的担子还没卸去,让他平平安安再担几年,我只是不放心他,想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危险?”
百寒子蹙眉,“看着我干嘛?”
本不想理,良久叹口气,“上辈子一定欠了你很多债。”
第170章 被看穿了
雨越下越大, 沈斐站在慈宁宫, 听众大臣你一言,我一语, 要求他将朝曦交出来, 给太后主持公道。
太后躺在床上,隔着一层帘子, 十几个太医走来走去商量着如何接上脉搏。
朝曦算是手下留情,大脉只割断了一个,接上之后再也不能使剑, 但是平常吃喝, 拿些轻的东西无碍。
小皇帝坐在床边, 看着苍白着脸的太后,第一次觉得有些心疼,可他夹在朝曦和母后之间,十分难做。
“那賊僚委实可恶, 下手如此歹毒,宁王, 人是你的, 将人交出来,一切好说。”
“就是, 怎么也要给太后一个交代。”
“藐视皇权,中伤太后, 杀他一百回也不为过, 宁王, 你再袒护下去,连你一起拿下。”
“一个侍卫哪能这么大胆,搞不好是有人背后撑腰。”
沈斐似乎没听到似的,表情依旧,风轻云淡走至一旁,突然抽出一旁侍卫手里的剑,高高举起。
这动作来的突然,众大臣吓了一跳,本来理直气壮,生生短了几分势,“你……,这里是慈宁宫,舞刀弄枪,成何体统。”
也有墙头草当即改口,“老臣为官几十载,知道宁王的为人,断然做出来这等事来,马有失蹄,人有失足,宁王殿下定是被那贼人迷惑,没关系,只要将那人交出来便是。”
“礼部尚书说的没错,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宁王为国鞠躬尽瘁,咱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宁王也不要冲动,咱们有话好好说。”
沈斐望着剑,清瞳冷冷,“此事若真的是我所为,本王甘愿死在剑下,但若是被人冤枉,诬陷我的人我也让他死在剑下!”
他目光环顾一周,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张口呵道,“带人上来。”
早就候在门外的人听令,压着一个小太监步入屋内,那太监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瞧见屋里这么多贵人,吓得扑通一声跪下。
沈斐长剑指着他,“说罢,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太监瑟瑟发抖,正待开口说话,太后突然夺声,“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若是有半点虚言,哀家诛你九族!”
小太监浑身一颤,害怕的低下脑袋。
这句话看似没有毛病,谁也挑不出一个错来,只有他知道,太后拿他亲人的小命威胁,假如他说了实话,一定会被太后灭了全族。
他在没进宫之前其实有几个亲人,那时候日子苦,没办法,只好将他送入宫里。
他是太后身边的近身太监,时不时需要出宫办事,偶尔还能跟家里人联系,感情很好,太后拿这个威胁,摆明了吃定了他。
“不要怕,本王找过你的家人朋友和同僚问过,你这人老实巴交,绝对不可能说谎,本王信你。”
小太监一个哆嗦,险些跌坐在地。
太后狠,摄政王更狠,太后只要族他九族,与他有血脉相连的人,摄政王是连他亲朋好友,家人同僚一个不放过。
他还记得落到摄政王手里时,摄政王说过的话,只要他实话实说,或许会帮他把亲人好友救回来,但他若是按照太后的说法,继续污蔑朝侍卫,那就没办法了,他会让一大帮子的人给他陪葬,太后和他之间只能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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