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能确定那就是对我有恩的人,我叫六顺去跟着看看。”
他倒是坦白,可梓妤对他那句身形样貌相似十分不满。
她是长那样吗?
果然还是瞎!
她抿抿唇,再度发问:“那若真是你恩人呢?你要怎么办?”
“自然是看看她有什么难处,再从那些难处还恩情罢,我性格是暴戾不讨喜……却决不会负你。”
他撇过头,说到最后,声音都低了下去。
梓妤一愣,就瞧见他耳根以肉眼能眼的速度慢慢染上红晕,到最后竟是红得能滴血。
他那是在表明心意吗?
她觉得自己被他攥着的手心里都是汗,心头怦地一下猛然跳动,莫名地亦瞥开视线,不再盯着他看。
马车又在官道上徐徐行驶,嘚嘚的蹄声从外头传进安静车厢里,慢慢变得急促。许嘉玄听着那声音,觉得那节拍就如同他此时的心跳一般。
两人沉默着,他只把她搂得越发紧,梓妤窝在他怀里,听到他比自己跳得还快的心跳声,终于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
许嘉玄听着她愉悦地笑声,下颚都紧绷着。
梓妤就轻轻扯了扯他衣襟,说:“这次倒是不傻了。”
什么叫他不傻了。
许嘉玄不满地低头,却对上她带笑的双眼。弯弯如月牙,皎洁明亮,让他心头又怦然跳动。
梓妤想告诉他,别查了,那人就是假的,可话还没说出口,他已经低头含她的唇。
柔软的唇瓣让他贪婪地加深这个吻。
兴许是因为他刚才的陈白,梓妤难得主动,色授魂与,令他越发沉溺。
等到结束这长长一吻时,他手已经从她衣裳下摆探了进去,她亦被抱坐到了他腿上。
梓妤听着他急促的喘息,还有那双深谙涌动异光的眼眸,哪里不知道他意动了,一把拍开他的手,重新坐到边上。
怀里的暖意离开,许嘉玄喉结滚动着,只恨此时闲杂人等过多,美人不能抱怀。
“你别去查了。”
她调整好呼吸,抬头看他。
即便是这样,她此时仍旧是眸光若水,是被怜爱后的娇态。
许嘉玄看得喉咙一紧,去拉过她手,用指尖轻轻摩挲着说道:“既然遇上了,不管是真是假,又或是有什么人在暗中推动,都得去查个清。”
梓妤张了张嘴,在他那句有人暗中推动中沉默。
他为什么会觉得有人推动?
心头那种被人窥探把握着一切的诡异感又再起。
如果是这样,她更该跟他说明白。
哪知她才要开口,他已经先说道:“梓妤,我知道你肯定会有些吃味,但如若那真是欠了恩情的人,这恩还是要还了才能安心不是?”
梓妤原本想说的话就全给咽了回去,拿眼斜斜睨他。
她怎么吃味了?
不过是觉得他眼瞎罢了。
得,他爱查查去,她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能分辩出来。
许嘉玄话落后,发现她又不说话了,只当就是自己想的那样,倏地扬起嘴角,抓着她手贴着唇亲了一下。
——吃味那就是代表在意他的。
这么一想,嘴角的弧度忍不住又往上扬。
梓妤将他会错意的样子看在眼里,默不作声,任他自己在那儿傻乐。
在太阳微微西斜的时候,车队终于了进了城。
明德帝吩咐众人不必再送驾回宫,在城门口便遣散众人各自归去。
众人下车来恭送帝后与太子。
等到御驾走远,又见几位皇子转身上马离开,一应大臣才敢散去。
威武侯府在朝中地位不低,许嘉玄是遭了斥责,但他又是嚣张惯的,直接命人不必谦让加快速度回府。
方景铄本想趁这个机会来跟他说两句话,哪知他跑得比兔子都快,只能忧心忡忡离开。
许嘉玄回到侯府,首先就去了父亲那里,将这两日发生的事情纤细道来。
威武侯沉默居多,也不知是不是被梓妤和太子的身世惊着,良久才说:“是福不是祸,我知道了,你回去歇着。”
父亲的反应比他想的要更为平静,许嘉玄站起身来一礼。
出正院的时候,恰好遇上许嘉清。
许嘉清穿了身青色的直裰,戴着方巾,文质彬彬地朝他拱手:“听闻大哥回来,弟弟就想着肯定要到大伯这儿来的,果然是遇上来。”
“怎么,有事?”许嘉玄疑惑地问道,“二叔这两天又难为你了?”
许嘉清忙摆手回道:“没有,就是来给大哥问个安。”
“你我兄弟,何必这样客气。”许嘉玄就抬手拍拍他肩膀,淡淡一笑,“你且用心温书,只等中了进士,光耀门楣。”
“家里有大伯和大哥,哪就要我光耀门楣,弟弟只求不坠了许家名声。”
两人再又闲话几句,许嘉玄说改日再喊他喝酒,匆忙回了屋。在他转身离开后,许嘉清手握了握拳,站在原地半天都没动,神色晦暗不明。
梓妤在马车里窝了一路,回到屋里困意袭来,简单梳洗换过衣裳便上床小歇。
这一睡,许嘉玄回屋都不知。
许嘉玄来到床前时,便见她睡得香甜,脸颊红红的,少了她平时冷静自持的那份气质,显出几分甜美的可爱来。
他立在床前看了片刻,弯了弯,本想亲一口的,到底又直起腰来没有扰她,转身去了书房,趴在桌案上写写画画许久。
晚饭前,六顺终于得到一些消息,先来给他回报。
“世子,您让跟的那老妇人和姑娘住在陈村,家中有八口人,有几亩薄田,甚是清贫。今日是那老妇带着孙女去邻村相看孙女婿。”
陈村离着官道不远,方向倒是像着玄灵观,只是离玄灵观甚远。
六顺还没有说完:“那个姑娘脸上有疤,据闻是小时候在山上弄伤的。本就不好说亲,结果父亲兄长都是赌鬼,本村更没人敢娶她。”
许嘉玄从烛火前抬头,语气沉沉:“查到她在哪个山头伤着的吗?”
六顺被他低低的声音闹得打了个激灵,余光瞥到他神色并不太好。
低了头再说道:“探子打听到是在玄灵观后山伤的,被……猴子抓的。”
“什么年岁时的事情。”
“这……”六顺仔细回忆了一下,探子似乎没说,“属下再去问问。”
话落,忙不迭转身跑走了,留下满屋的光亮和主子。
许嘉玄在人走后,坐在案后似乎在出神,片刻后皱起眉头。
倒是他查什么,什么都按着他心思去,或者真是遇到当年的那个胖丫头了?
记忆里他追着那胖丫头跑的画面浮现,可当时他哭得眼都花了,小姑娘的轮廓实在模糊,唯一记得清楚地就是她染着血的脸和襟口。
他握着笔的手紧了紧,一点重遇的喜悦都没有,反倒是觉得烦躁。脑海里的画面一闪,便是梓妤方才的睡颜,叫他越发心浮气躁,把笔也直接搁下。
六顺很快就回来了,进来书房,见他在收拾桌案上的纸,恭恭敬敬地禀道:“世子,那姑娘是五六岁的时候,跟着祖母去玄灵观后伤着的。”
许嘉玄收拾纸的手一顿,头也没抬地说:“知道了,留人盯着那家人。”
“啊?”六顺愣了愣。
就这样,他还详细打听好姓甚名啥一类的,就等着再问呢。
然而许嘉玄已经把写了字的揣到袖子里,快步离开。
上房灯火通明,丫鬟忙着摆饭的身影在窗纸上倒影着,有一道纤细的影子慢慢走过,许嘉玄瞧见脚下的步子又快了些。
屋外当值的小丫头见着他回来,屈膝喊声世子,忙给他撩起门帘。
屋内暖和,一下就冲散他从外带着的些许凉意,梓妤正好走到圆桌边,见他气息不顺奇道:“走这么急做什么?”
“怕你等久了。”
他下意识脱口而出,话落又把唇线抿得笔直。
梓妤唇角往上翘了翘,知他性子别扭,没有再接着往下说,轻声喊他坐下,给他净手。
到底是家里的饭菜香,梓妤今晚伴着道小葱虾仁豆腐,吃了一碗半的米。
用过饭李妈妈端来茶,递到夫妻俩手上后问:“世子可在猎场见着姨太太?”
李妈妈自小就在林家伺候,上回小林氏前来走动,她高兴了好几天。
许嘉玄吹了吹浮着的茶沫,说:“姨母并没有来。”
李妈妈略有失望地哦了声,不过很快又露出笑意来,说道:“原以为这次去了围猎,少夫人的生辰就只能在猎场过了,倒是先回来了。下午的时候夫人派人来说,要在家里给少夫人大办一场。”
“大办太过张扬了,明儿我去给夫人请安,再说说,简便就好。请相熟的人吃席面就是,姨母那头,还得劳烦李妈妈亲自去送个贴子。”
梓妤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李妈妈希望小林氏多来往,她也喜欢小林氏,何况还有事未了当得要有借口请人家来。
李妈妈闻言笑得眼晴都眯起来了,觉得世子娶了陈家这表姑娘是真好,高高兴兴地出去给看两人要沐浴的热水。
许嘉玄在这时搁下茶,从袖子里拿出他写了一下午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