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世子相救。”
那人这么一说,方景铄才看向被他们扶着青年,不是被吓晕的平王世子还能是谁。而且……他视线扫过平王世子的手:“你们别拽他胳膊,没发现折了吗?”
都吊在那里直打晃,这些人是怎么当下人的。
经他一提,众人大惊,连声喊世子。但人都昏迷过去了,哪里听得见,最终也只能是抬着他,就近跟汇满楼要了一间包厢,把人给抬进去然后请郎中。
有了那么一出,梓妤也没有什么胃口了,何况许嘉玄还沾了半身的血,此时沉着脸,吓得陈莹玉几个姑娘家直发抖。
她们哪里经过这样的事。
最终梓妤决定先让侯府侍卫把她们送回家,她本想也进汇满楼,等马车回来的,结果被许嘉玄拦腰一抱,就抱到了马背上直接扯着缰绳让马儿离开长街。
方景铄被丢在一片狼藉的长街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算怎么回事?!
他还是去找芸娘压压惊吧。
离开长街后,许嘉玄坐下的马就跑得飞快,梓妤被他抱在怀里,不时抬头去看他。
不知道他犯什么毛病了,正犹豫着要不要问的时候,他拿鞭的手居然一掌就拍到她臀上。
梓妤吃疼倒抽了口气,低头一看染着个血掌印,一时候不知是臊的还是气的,脑子里懵了一下。
许嘉玄带着怒意的声音和风一起灌进了她耳朵:“回家再和你理论!”
刚才她怎么敢冲出去的!
他慢一步,她是不是就该撞到马蹄下了!
第54章
梓妤被马颠得难受, 好不容易回到家,却又被他一路给抱回了清竹院。
好在他身上都是血,蹭得她臀上那个掌印也不那么明显, 不然被人看见, 真是能要被臊死!
不过两人一身污血已经吓着不少下人, 李妈妈险些都要被吓晕过去。听到许嘉玄说了一声是马血, 这才缓过一口气, 命人去给烧热水,好给两位主子准备沐浴。
“快松开。”
梓妤听到他砰一声关上门, 抬手去掐他胳膊。
也不知道他怎么长得,肉跟石块似的,胳膊更是像个铁钳, 箍得紧紧一分不松。
许嘉玄却是把她放到炕上,高大的身形随之覆了上去。
“你当时怎么就敢要冲出去的, 那马是疯的,直接就能踩断你几根骨头!”
他声音压得极低,像风雨来袭之前的压抑,眼底有着她刚才冲出去的后怕。
要挣扎的梓妤一愣,他低头轻轻吻上她的鬓角,用力又把她拥紧。
“你是因为这个生气了……”她心中一动, 双手去捧着他的脸。
他脸上溅了不少血迹, 此时都结成痂, 明明狼狈的样子, 梓妤看着却觉得他英气极了。
方才他冲上前去勒停马的时候, 更是英勇无比。
他是心急要护她,才那样毫不犹豫冲上前的吧。
许嘉玄拥着她没吭声,她弯眼一笑,抬头轻轻去碰他的嘴角:“那你也不能打我啊。”
他却闭上眼,额间的太阳穴在跳动,沉默了片刻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梓妤眸光一闪,他将她按回炕上,凝视着她。
“那时陛下让去查科举舞弊一案,我和父亲还有你二舅舅受命往南直隶去,半途却是遇到伏击。”
南直隶的舞弊案。
梓妤是知道的,当时因前三甲八成近是南方的举子而震惊全朝,明德帝震怒下令彻查。
“遇到伏击的时候,我们正在一处狭窄的山道上,被堵死就会如同砧板上的鱼肉。父亲下令冲过去,大理寺的人马到底没遇过这样的事情,一时慌了神,我只能折回去断后。”
“当时你二舅舅就在我边上,那些人却十分歹毒,竟是从高处抛了毒蛇下来。父亲早领队冲了出去,因为见到我们落在后面又独身跑回来,结果他马就被毒蛇咬伤,险些还被马踏伤。”
“我把父亲拉到我的马上来,结果你二舅舅身上还缠着一条毒蛇,他慌乱中给甩了出去,却无意间甩向了我这边。父亲怕伤着我一刀挥过去,蛇是被斩成两半,结果那蛇在落下时冲着父亲的腿咬了一口,当时他却一声不吭护着我和你二舅舅一路再冲出去。”
梓妤手一下就揪住了他袖子,眼前有一幅从他低缓的声线中描绘出的画面。
画面里是山道间的厮杀,被嶙峋的山石与敌人包围,他们孤军背水一战。
她猛地打了个寒颤。许嘉玄闭上眼:“等我们都离开,我才发现父亲中了蛇毒,半截小腿都黑了……”脑海里都是父亲身染黑血的样子。
所以威武侯当时才当即砍了腿,为了保命!
梓妤想过这事的惨烈,但却没想到是这种冲击的画面,让她都跟着心颤和震惊,更别提当时还是少年的许嘉玄。
他认为是自己害了父亲,但源头又是她二舅舅身上的那条毒蛇,如若威武侯不回头,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
这事最终就在他心里化成了魔,他不能原谅自己,也不想原谅她二舅舅。在汇满楼的时候,她朝马冲了出去,应该是想到险些被马踏伤的威武侯。
梓妤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喉咙里似乎有什么哽在那里,她双手圈住他腰,眼眶微热。
她正想着,臀部就被他抬高了一些。有着刚才挨打的那一下,梓妤下意识是先去捂住了屁股,大喊:“不许打了!”
许嘉玄一愣,抱着她坐了起来,一阵低笑,挨着她耳畔说话:“我看看红了没有。当时我若是慢了一步,你有没有想过后果?陈莹玉那边有侍卫围着,侯府的人又不是酒囊饭袋,有危险的时候更不会退缩,就要你逞强冲上去?不叫你疼那么一下,你能长记性?!”
梓妤瞪圆了眼,脸颊慢慢染了霞色,却叫许嘉玄再度失笑。
李妈妈这时敲响门。小厨房一直烧着炉子,热水倒是来得快。
许嘉玄见她羞得脸颊都红了,还直瞪眼,又有些心疼,先让李妈妈把热水抬进来。
等人都出去了,他上前去牵她手,拉着她去净房,要给她把身上的脏衣服脱了。
梓妤扒住衣襟赶人,他非得厚脸皮要呆在里头。
“我月事来了,你快出来去!”
许嘉玄动作愣了一下,却更坚定去解她腰带,梓妤被逼急了,一把就反拧了他手。许嘉玄没想到她说动手就动手,根本没有防备,被她一手拧得直接就按到了墙上,他余光正好看到边上新补的墙皮。
“……”这个位置,上回他好像是在这儿亲了她?
许嘉玄似乎就找到墙皮无故脱落的真相了。
最后,许嘉玄还是被她赶了出去,屁股挨了一脚,被踹出去的。他揉了揉,疼得直咧牙,心想陈家这表姑娘还挺记仇,一点亏也不能吃。
让他感到安慰的是,梓妤沐浴后就找来伤药,让他泡在浴桶里帮着清理手掌上的伤,还不让他动手亲自给他擦身。
她刚刚洗了头,半干的头发就披在肩上。她倾着身,探手在水里,几缕调皮的发丝就搔在他脸颊上。
他被她一双柔软的手闹得心猿意马,再被那发丝一撩拨,忍不住去含了她耳珠:“梓妤,你摸摸它。”
话落,他眼角就猛得抽了抽。
梓妤狠狠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拧得他直抽气。
**
沐浴过后,李妈妈已经摆好饭,绿茵跟着侯府的侍卫回到府里,见梓妤好好的松了口气。转身去外院找跟小猫儿厮混的小东西。
在用饭的时候,鲁兵前来求见,梓妤见他犯还没吃两口又要到书房去,喊住他:“让他进来说就是。”
上回鲁兵挨鞭子的时候,她也没避着。
许嘉玄一想亦觉得无所谓,如若他有事情要离京,肯定也该要鲁兵他们帮着照看,省得有不长眼的来找她麻烦。
鲁兵就被请了进来,正好看到许嘉玄给陈家那个表姑娘夹菜,眼里的诧异掩盖不住。
梓妤抬头朝他笑笑,让他忙又低了头,直接汇报道:“副使,平王世子摔折了手,陛下那头知道了,将他召了进宫让太医给他接骨。那匹疯马被人下过药,而且那匹马是从宫里出来的,并不是平王府里自己养的。”
宫里出来的?
“怎么会有从宫里出的来马。”
许嘉玄诧异抬头,浓眉往下一压,神色凝重。
“是陛下赏的。平王世子一路赶进京,把自己的爱马跑死了,所以陛下就让内务府的给送了几匹好马过去。”
“什么时候送的?”
“就是平王世子骑马上街前,他想去京郊跑一圈的。”
然后就出事了。
梓妤也听得出神,怎么会那么巧的事情。
许嘉玄已经问道:“只有平王世子那匹马有问题?”
鲁兵说:“并不是,其它几匹在世子走后也发疯了,但是平王世子那匹却是先疯的。”
皇帝赏的马都疯了,这要传出去,别人不得猜测是皇帝对平王府有什么不满?
“这事现在谁接手。”
“莫正清接手了,还有大理寺。”
这样的事情肯定不能只让锦衣卫查,众所周知锦衣卫是皇帝的亲卫,传出去也怕被人说有所偏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