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打趣不成反被噎,福隆安顿感没趣,拉他去喝酒,“坐下也能看,不妨事!”
今晚永琪随行在皇帝身侧,招待那些个蒙古贵族,他们便没去打扰,各自欢饮着。
跳完舞的容璃气喘吁吁,和敬公主的小姑子敏毓郡主热情好客,说要带她去个好地方,
“前方有个知灵泉,那里的水特别灵验,姑娘家长到十四五岁的时候都会以花许愿再放入泉水之中,泉水有知,就会保佑你找到心上人,天长地久呢!”
只可惜容璃现在没有那样的想法,错乱的姻缘已让她筋疲力尽,哪还有心思去想旁的?不过郡主一番好意,实不该辜负,即便不求姻缘,想来为母亲求个平安康健也是好的。
如此想着,容璃便随她一道去了,敏毓郡主亲自教她如何许愿,先在附近折了一朵兔耳花,来到泉水畔之后将花朵握于掌心,闭眸许愿,而后蹲下身双手捧着将花朵放于水中,双手都要被水淹没,
容璃照做,闭眸诚心祈愿母亲身康体健,也希望自己能与福隆安退婚,将兔耳花放入泉水中之后,她缓缓起身,看着那花儿悠悠漂浮于泉水之上,渐渐消逝于茫茫夜色之中,倘若这泉水真的有灵,定要帮她完成心愿才好。
许罢愿,两人牵着手往回走,半路遇见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与她们打招呼,但见敏毓郡主羞涩一笑,与她交代道:“你且在这儿等等我,我有些话与他说。”
会意的容璃点头笑应,料想这应该是她的心上人。左右她闲来无事,在此等会儿也无妨。
才刚跳舞在篝火旁,浑身是汗,这会儿被夜风一吹竟觉得有些发冷,漫步来到一棵大树下避避风,容璃远望着他们一对有情之人立在一处说笑,瞧着竟觉十分美好。
她也曾有天真的时候,只是真心被辜负,她仍相信这世上还有真感情,但那只是旁人之间,她怕是不会被幸运眷顾。
思绪飘飞在朦胧凉夜间,她甚至没有察觉到,身后有道身影,正悄然朝她走来。
直至陌生的声音响起,她才惊回首,但见一身着蒙古装的男子正笑望着她,“姑娘,自你跳舞之时我便注意到你,你不是蒙古人吧?我瞧你眼生的很。”
此人的声音清透如脆竹,不似一般蒙古人那般长相粗犷,容貌颇为清毅,且眉目俊朗,容璃闻言,不觉诧异,难道他不晓得她的身份吗?也是,往年她甚少来围场,旁人不认得也正常,不过这才见面第一句就这么直白,让她很不适应,防备退后,“呃……我是满洲人。”说着回头望了远处的敏毓一眼,借口说要去找她,准备开溜,身后人却道:
“郡主年纪虽小,辈分却高,乃是我姑母。”
这敏毓郡主乃是科尔沁部族首领达尔罕王的妹妹,此人说是她的侄子,看他这装扮,又不像普通的贵族,难道他……容璃不禁猜测道:
“达尔罕王是你的父汗?”
但见对方朗笑点头,“姑娘果然聪慧,我乃父汗的长子,旺札勒多尔济,名字有些长,不似你们满洲人那般简洁,姑娘可是觉得不好记?”
猜出她的心思,他随手拣了根树枝,在地上写下自个儿的名字,容璃看罢才晓得他的名字如何书写。
心知这些蒙古王亲皆是皇阿玛要拉拢的,容璃不好太过冷淡,便客气笑应,“挺顺口,念两遍也就记住了。”
上任达尔罕王本是由和敬三公主的固伦额驸担任,奈何他在前两年的准噶尔之役中曾偏帮过阿睦尔撒纳,孰料此人后来叛变,给清军造成巨大损失,伤亡惨重,幸得景越之父兆惠力战,终于平定准噶尔,但乾隆因此迁怒额驸,若不是顾念三公主,担忧她守寡,便要将额驸赐死。
最终免去死罪,但王位也被削去,由其兄长色旺诺尔布承袭,容璃眼前之人便是色旺诺尔布的长子,皇上亲封的世子,不出意外往后该是下一任达尔罕王的继承者。
这世子素来怜香惜玉,看惯了蒙古佳丽,已然无甚兴致,今日一见满洲女子如此水灵柔美,赏心悦目便格外注意,跟着她来到此地,一心想与佳人多些相处的时机。
想着姑娘家得知他的身份便会心生仰慕,他才刻意报上名来,哪料对方的反应很平静,容色淡淡,似乎并不惊讶,未曾气馁的世子再次邀请,
“看样子姑母跟那人有说不完的话,不如姑娘随我去北边儿走走,那儿有敖包可许愿。”
又许愿?才许过的容璃正想拒绝,忽闻一道清亮的声音在前侧方的夜色中响起,
“容璃你在这儿啊!让我好找!”
这故作焦急的声音听来甚假,此刻恰有凉风吹来,容璃不禁打了个冷颤,一见他便想起之前的不愉快,顿时没了好脸色,却不知他怎么会来这儿?
☆、第十五章
纵使瞧见她黑着脸,福隆安依旧装亲切的走向她,在她身边立定后,朝着对面男子扬眉挑衅,
“许愿这种事,理该由未婚夫君陪着,就不劳世子费心了!”
世子闻言,疑惑的望向眼前美人,“你定亲了?他真的与你有婚约?”
不悦的瞥了福隆安一眼,尽管她不愿与他说话,但目前这状况,又不能不承认,只得点点头,极不情愿的回了声“是。”
眼尖的世子看出她对此人似乎很有意见,不像是姑娘家对心上人该有的模样,便想着她可能只是被迫定亲,当下也不在乎,
“定亲又如何?我们蒙古人热情好客,本世子只是想与姑娘交个朋友而已,并无恶意。”
同为男人,福隆安一眼就看出他的目的不单纯,这才自作主张帮她解围,“可惜容璃性子内向,不喜欢交朋友,怕是要辜负世子的一番盛情,我倒是喜欢结交朋友,世子闲来无事可找我一叙。”
被打扰的世子眉心微蹙,心道我可不好男色!但若不理会又太失礼,眯眼笑应,
“好啊!明日正好打猎,到时咱们切磋一番,也好增进情谊。”
年轻气盛的福隆安自是不怕,爽快应承,“一言为定!”
沉默立在一旁的容璃总觉得他二人之间弥漫着似有若无的硝烟,心想这福隆安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无端端的来她这儿给人下马威,又打的什么鬼主意?
尽管福隆安一再搅和,世子仍旧不气馁,笑对美人,“姑娘可莫忘了我的名字。”
虽然太长,但她记性也不差,“旺札勒多尔济,我记住了。”
“那就好!今日认识你很高兴,希望我们有缘再见!”说着还朝她眨了眨眼,笑得格外愉悦,而后潇然负手离去。
徒留福隆安怒火中烧,指着他的背影难以置信的颤声斥道:
“他……他居然朝你抛媚眼?居然敢在我面前对你抛媚眼!太过分了,都说你已定亲,他还这般放肆,蒙古男人就这么没教养?”
他本想上前教训,然而容璃转身就走,也不理他,福隆安顿感没趣,干脆跟上她,还不忘叮嘱她,
“才见人家姑娘就抛媚眼,这种人一看就不正经,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切记离他远一些,万莫被他哄骗。”
他还好意思说旁人不好?容璃浑不当回事,面带讥诮,
“世子只是爱说话而已,又没做什么过分之事,算不得坏人吧?不像某些人,惯爱给人泼脏水!”
被揶揄的福隆安理亏扶额,逞强辩解,“那件事的确是我太冲动,冤枉了你,我按照你的要求找你道歉,可你始终不肯见我啊!”
他真的以为道歉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实在天真!“伤害已然造成,不是所有的抱歉都能换来谅解。上回说我指使皇兄找她麻烦,这回又说我在她的裙子上下药,每一次污蔑之后你都只是轻飘飘的一句道歉来敷衍,你何曾想过我被指责之时心里有多悲愤!”
问罢她又觉得这控诉太过苍白,多此一举,自嘲苦笑,“你当然不会去考虑我的感受,反正你心里只有你的于姑娘,她永远是对的,是最美好的,而我就是个恶人,拆散了你们的姻缘,你恨我也理所当然!”
福隆安觉得自个儿也没那么糊涂吧!“也没说她永远都对,我也是讲道理的好吧!虽然先前误解了你,但我还是想法子去查明真相,也想了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你一个清白。”
这话更可笑,偏偏容璃并不稀罕他的取证,“我本来就是清白,何须你来证明?福隆安,你总那么自以为是,先来指责我一通,而后又说我清白,你觉得我应该感激你相信我吗?可当初怀疑我的人本来就是你,只有你!
只有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而我还顾念着你的家人,一直忍气吞声,不到皇阿玛那儿告状,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太懦弱,但凡我强势一些,也不至于被你欺负到这般境地!”
说到后来,眼泪已是止不住的往下落,福隆安见状有些慌乱,下意识上前想去安慰她,她却一再后退,倔强抬手抹去泪水,不愿他看到笑话。
福隆安眼中的容璃一直都很胆小,人也内向,不大喜欢说话,有心事只会忍在心里,一个人默默哭泣,小时候他去找永琪玩儿的时候时常看到她一个人在哭,永琪问什么她都不肯说,越哭越凶,福隆安便过去想法子逗她开心,转移她的注意力,直至她露出笑容,不再难过之后,他才会借机询问她为何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