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喻把话说到一半,便不继续往下说了,梁帝听了也是一愣,然后打量了太子的神色,发现他确实是真心的,才点头应下,“那便让玢儿一道去吧。兄弟二人也好有个照应。”
第198章 ...
谦王和三皇子梁玢都被一道圣旨遣去太庙, 替皇帝祈福,太子一人独大,一时之间, 朝中倒是安宁了许多。
梁玢从礼部离开, 然而礼部不可一日无人主持, 尤其是最近,正是梁朝众多属国来朝拜的日子,覃九寒便又被一道圣旨请回了礼部。
这倒全然在覃九寒的意料之中。
说起来,太子被先前梁帝厌弃那一遭事吓得草木皆兵,对原来阵营中犹豫不决或者干脆倒戈的官员着实不敢委以重任了, 琢磨来琢磨去, 倒是又把刚好在这一次意外中替他背锅的覃九寒给提了起来。
覃九寒重回礼部, 复又忙碌起来, 属国朝拜乃是大事,作为礼部尚书,他做好了,是在其位谋其政, 但若是出了纰漏, 那便成了玩忽职守,不堪重用了。
好在他前世这活没少干, 尤其是后来大皇子和二皇子争的不可开交的时候, 更是他带着礼部一手操办,照样将差事办的漂漂亮亮,顺顺利利的。
就在礼部忙于接待属国的时候, 边疆却是又出了乱子。
六月份月初时候,北疆忽然起了兵戈之事,但仅仅只是些小摩擦,连战役都算不上。折子递到京中的时候,满朝文武没一个将这事放在心上的,北疆由楚家军镇守多年,颇有些圈地为王的感觉,然而梁帝这般好大喜功的人,也没说过要将楚家军召回,可见楚家军在北疆是多么有震慑力。
故而折子递上来,内阁阁老看了一眼,没当回事,转手就往送给太子的那堆折子里一塞,等到了太子手里,他就更不放在心上了。这么多年,除了当初楚猎之父楚老将军逝世的时候,便是前些年覃九寒在青州府那次有些小骚乱,但也是即可便解了北疆之困,现在不过是小摩擦,太子自然不把这当一回事。
临到九月份的时候,正是天气由最炎热转向凉爽的时节,京中正是吃九月蟹的时候,礼部也正好将属国的使臣全都安安稳稳送出国,往后再出什么事,就与梁朝再无瓜葛了。
中旬,大抵是谦王同三皇子在太庙祈福诚心,或是太医医术精湛,病了许久的梁帝还真就有了好转,又精神奕奕出现在早朝之上,虽然比起发病前明显苍老了些,但是精神头却是真的很不错。
祈福有功的谦王和三皇子梁玢,自然而然被从太庙召回来了,还因此得了梁帝的青睐,连对着素来不喜的次子谦王也难得有了好脸色,甚至还许诺允他在京中多留一段时间,连让他去看望废后的事情都松了口。
太子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将谦王坑进了太庙,却是机缘巧合给他帮了忙,懊恼不已,连带着在殿内摔了好些瓶瓶罐罐。
若是从前,他或许不会如此沉不住气,毕竟是皇宫中人,演个孝子贤孙、兄弟和睦,有何何难?但如今,他对谦王心怀芥蒂,偏生父皇还让这逆臣一再滞留京中,简直是在他肺管子上戳。
太子摔了好些瓶瓶罐罐,终是气急败坏说出了心里话,“父皇年纪大了,到底是糊涂了!”
这话实在诛心,听到的心腹太监都吓得直磕头,劝诫道,“殿下这话不能说啊!这话要是传出去……”
太子冷冷一眼扫过去,“谁敢传出去?你让他到孤面前来传!孤是太子,未来的天下之主,其他的人,不过都是孤的奴才罢了!”
太子在殿内发了一通脾气,还说了这诛心的话,但却是没人敢往外传的,只是行为举止愈发小心翼翼起来。宫中的奴才哪一个不是人精,尤其是在御前伺候的,同东宫的奴才们接触了几回,便知道东宫里头不安宁了。
这事自然也传到了梁帝耳中,但说的却是极为隐晦的,只是说太子宫中近来不安生。
难得好心情的梁帝立马便心里不高兴了,他这个做老子的病好了,做儿子的在私底下发脾气,还闹得宫内人人皆知,这算什么?!
他病了一遭,越发肆意妄为了,对太子的行径不满,便干脆冷落了太子几日,日日召次子谦王作陪,时不时还捎上三皇子梁玢,父子三人倒是显得其乐融融,父慈子孝的。
太子被这“特殊待遇”架在火上烤了几日,悬在头上的刀总算是落下了。
梁帝在东宫兴师问罪了,当然不是直接问,时不时旁敲侧击上一句。
太子倒是面色慌乱下跪请罪,说是他宫里有个侍妾怀了身子。
本来么,别说是皇家,就算是普通人家,也讲究一个开枝散叶,侍妾怀了身子,是好事才对。但太子这么一请罪,梁帝倒是反应过了。
哦,妇人怀孕最少也得有一月半才能把出喜脉。再看太子这模样,恐怕这月份比起一月半还要大些。两三个月总是有的,两三个月之前,那个时候,他可是还在病中。
虽说人死了亲人才要守孝,不得行房事,但他怎么说也是病中,太子这个做儿子的,居然还有闲心宠幸侍妾,再一听,那侍妾居然还是个掌灯的宫女,心里便更不是滋味了。
太子这个扮演孝子小能手,自然是知道父皇心里不是滋味了,但这比起兄弟反目、妄议父皇,却又是算不得什么大错,也只能如此。
太子心中来回一琢磨,当即两行清泪落下,哭得难以自已,抱住梁帝的膝盖,恳切忏悔道,“儿臣不孝,还请父皇责罚。那日,儿臣设宴招待属国使臣,儿臣到底不是父皇您,使臣们瞧儿臣眼生,竟是胆大包天上来灌酒。若是父皇在,他们怎么敢如此嚣张!”
梁帝被这话说的心里还蛮舒服的,便耐着性子继续听了。
太子也不擦眼泪,哭得满脸是泪,“那日儿臣被灌了酒,回来却还有奏章要看。也是父皇病了之后,儿臣才知道父皇先前是多么的辛劳。儿臣看了奏章,便晕沉沉在书房卧下了,也不知为何,居然在睡梦中犯了大错,幸了那掌灯宫女。儿臣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愧疚,既怕父皇恼了儿臣,更怕父皇您因为这事动怒,故而不敢声张,只想日后再来向父皇请罪。谁曾想,那宫女居然怀了身子。儿臣不孝!”
梁帝自己也是男人,醉酒之后幸的人也不少,如今后宫之中都还有不少妃嫔是这般而来的,自然深有体会,一时之间居然觉得太子这话听着不像是借口,反倒颇有些像犯了错不知所措的孩子,让梁帝心软了些许。
他摇摇头,无奈道,“罢了,堂堂太子,哭成这般作态做什么。当初既然幸了那宫女,便干脆一碗药灌下去,也不会闹出这么多的事情。你到底是年纪还小,狠不下心。”
太子眼角一抽,微微撇撇嘴,总是说他是太子,怎么能这般作态,他也想留着颜面,但父皇不就爱看他这般哭哭啼啼么?自认将梁帝的心思揣摩得相当透了,太子心下不屑,嘴上却是不着痕迹献殷勤,“父皇教我亲政爱民,儿臣自然要听从父皇多年的教诲,那宫女也是民,而且错在我,儿臣又如何能让她一女子代我受过呢?”
太子一番做戏,倒是成功将梁帝给糊弄过去了,也不再冷待他了,时不时召到宫里来,父子三人的天伦之乐,愣是被梁帝弄成了父子四人的天伦之乐,这中间还有两兄弟乃是死对头。
就在宫中父慈子孝的时候,北疆之乱却是忽然爆发了。
北蛮直驱南下,竟是一举突破了楚家军的严防死守,隐隐有要入主青州府的姿态。
青州府若是丢了,梁帝这个皇帝老儿要被天下读书人骂得狗血淋头了,那可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圣地啊!若是被北蛮的铁蹄践踏了,那可就是玷污了他们心中的圣地了。
而且这一次同当初覃九寒还在青州府的那一次截然不同,覃九寒还在青州府的时候,北蛮可是连楚家军都没越过去,只是攻下了一座城池而已,离青州府沦陷可还远得很。就这般,覃九寒这个青州知府,都不得不带头去相助楚家军,当然,那时他也的确想要搏一搏战功。而如今,青州府之危迫在眉睫,如何能不让朝野震惊。
派兵前去早就成了必然的选择,然而等到讨论谁领兵的时候,又是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第199章 ...
自古以来, 战乱苦的是百姓,但又造就了许多战功赫赫的文臣武将。
梁朝开国至今已有三百多年,除了开国时候战乱不休以外, 其余时候皆是太平盛世。这一方面与北疆楚家军镇守有方有关, 亦与开国时八大猛将止战乱带来的对邻国强大的威慑力有关。
然后, 三百余年过去了,当初的八大猛将早已化作一抔黄土,连他们的后代,原本该不堕祖宗威名的将才之后,也俱做了文臣, 改换门庭了。
倒是皇室中出了个战功赫赫的皇子, 后来被一封圣旨封了荣王, 也就从此离开了前线。
而除了荣王之外, 朝中也并非没有将领,只是连对北疆了如指掌的楚家军都败了,谁也不敢接手这烂摊子,更别提是主动请缨了。
将领们是这般作态, 但派系之间又并非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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