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凘宙略微思忖,对身边的内侍监点了下头。
太后见此情形,不由生气。“皇帝,都已经是陈年往事了,为何非要翻出来不可?”
此言一出,庄凘宙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
也是岑慕凝咬着牙,缓缓的站起身子:“臣妾出自丞相府,读书识礼,关心这皇城之中的每件大事。早年韩氏一族,曾经为先帝效力,诛杀一批蚕食朝廷税贡的蛀虫,而太后母家的亲戚,正是被韩氏揭发、弹劾,遭受连累。先帝曾下旨永不叙用。这事情原本已经过去多年,可没想到如今太后重新举荐母家族人,又被韩氏一族的后人阻止,抛出了当年先帝的旨意,惹得太后勃然大怒,竟逼迫已经怀有身孕,不日便要下嫁韩氏的恪纯公主堕胎,硬生生的拆散了这对璧人。”
“你满口胡言!”太后气的脸色发青,颤抖的指尖直直的指向岑慕凝的鼻子:“你可知哀家一句话,你的脑袋就保不住了!”
“还不去。”皇帝没有接太后的话茬,只是望了一眼身边的内侍。
“不必去了。”恪纯公主推门进来,脸色苍白的吓人。岑慕凝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见了。她处心积虑想要对付的人,竟然是她在这个世上的知音。
亏得母后想方设法的逼迫她隐瞒,今天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被和盘托出。
喜悦的泪水顺着她的眼睛往下落,看上去那么憔悴的眸子,闪烁着泪光。
“皇上,恪纯当年,的确如九弟妹所言。”她走过去,身子一颤就跪在庄凘宙面前:“是母后不喜欢翀远,是母亲亲手灌下了一碗堕胎汤药,自此,我和那个孩子的缘分也就断了。两年以后,母亲重新为我择了现在的额驸,半年后,我下嫁出宫。可是那个孩子……我根本就从未放下。”
“母后替你选的额驸极好,如今你仍然能享尽太平荣华,便足以说明这一点。”太后走过去,抓住了恪纯的手腕:“恪纯,你还年轻,孩子早晚会再有的。身子不好,就赶紧回去养着。”
“不!”恪纯公主疯了一样的甩开太后的手,眉头紧紧蹙着:“御医说我伤了根本,兴许不会再有孩子了。三个月,那个孩子已经三个月了。母后你是下了重药才硬是让她脱离了我的身子!”
情绪晕染的极好,整个内室透着一股无可奈何的悲愤。
岑慕凝连忙借着这个势头,朝太后跪了下去:“太后,臣女的母亲的确是获罪。但臣女从未想过冒犯太后。可您总是用您的喜好来决定一件事,怎么也不肯听臣女的解释,难道您的专治就真的没有出错的时候?”
“大胆!”太后瞪圆了眼睛朝岑慕凝怒吼:“你敢当面指责哀家专治,谁给你的胆子。”
“母后,您的确专治。”恪纯公主泪眼婆娑的看着她,这口憋在心底的恶气,总算是吐出来了。
她噙着泪,哽咽的说:“当年,任凭女儿怎么哀求,你都无动于衷。您可知道,那是女儿与心上人的第一个孩子。您亲手杀了这个孩子还不算完,竟然几乎灭了整个韩氏,就连他……也没能活……”
庄凘宙额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眸子里闪烁着薄怒。他刚刚登基两年,位置还没有坐稳。就被太后威胁着要重新启用母家入朝,连带着“韩氏被诛”的旧案,再度提及,逼着他不得不亲自为其平反。生出许多祸患,皇权动荡。
如今得知整件事情的症结,不过是太后的私心作祟,还牵累亲姊一生的幸福,他岂能不恨。
“住口。”太后绷着脸,目光里透出怨毒:“当年的事情,乃是先皇所断。如今局势不同,皇帝自然要有皇帝的决断。至于你……”
太后走上前去,拽着手把恪纯公主拉起来:“往事不可追忆,你如今安稳荣华即可。”
“说了这许多话,母后想必乏了。”庄凘宙云淡风轻的开口,眉心却忖着一股薄薄的愤怒:“朕会让人送皇姐暂住皇后宫中安养。至于瑞明王妃,朕会命人医好她的伤,再送出宫去。就不劳母后费心。”
“皇帝。”太后蹙眉,脸色阴沉的有些吓人:“你怎么可以听信她的话,来质疑母后?”
这话问的有点笨。
岑慕凝险些没忍住笑。分明是恪纯公主已经说出了实情,太后自己也承认了,还怨她就不合适了。
“太后累了,要好好调养身子。这些日子,撤去一半守卫,免去六宫滋扰,让太后安安静静的清修。”庄凘宙对身边的内侍吩咐了一句。
待一行人步出正宫,马上有羽林卫将凤鸾殿宫门锁闭。
岑慕凝听见那沉厚的关门声,心中暗爽。多亏了母亲日日给她讲朝中的大事,她才能急中生智,借机捅太后一刀。不过,送给恪纯公主那些与孩子有关的物件,是她故意的。
恪纯公主三番两次想要她的命,这点教训间接挖出了她心中的秘密,总算是没白让她受委屈。
“瑞明王妃,你随朕来。”庄凘宙的声音与方才有些不同,听上去叫人心中忐忑。
偌大的御书房中,除了皇帝,便只有岑慕凝一个。
“多谢皇上的救命之恩。”岑慕凝恭顺的垂下头,拘着礼。
“朕已经让人送消息去了瑞明王府。”庄凘宙语气严肃:“为的就是告诉老九,你正在母后宫里遭受凌辱。你猜他会不会来救你?”
岑慕凝心中一凛,仰起头对上皇帝的眸子:“妾身不知。”
“你不知?”庄凘宙凛眉道:“怎么会呢!你那么聪明,单凭几件朝中大事,就洞悉恪纯与母后的心结。三言两语将祸水泼向了朕的母后。难道仅仅是因为母后的折磨,才不得已如此?”
不等岑慕凝开口,庄凘宙就轻嗤一声继续往下说:“这根本就是你故意为之。公主府的事情,朕也听闻了。你怨恨恪纯对你下毒手,更怀疑太后与你母亲惨死有关,所以你甘愿入宫犯险,也要探明究竟不是吗?”
“皇上。”岑慕凝跪了下去,消瘦的下颌让她的脸上看去特别小:“百善孝为先,妾身只是想知道母亲离世的真相,并未谋算其他。”
“是么?”庄凘宙轻微叹气,幽幽开口:“当年的事情,朕也不清楚。帮不了你。可你如今的心思,朕却看得明明白白。一个如此聪慧,胆子又大,且还有本事能搅乱宫中静水的女子,若不为朕所用,那便……!”
“皇上。”岑慕凝知道他要说什么,连忙打断了她的话:“妾身只是个平凡的女子,哪有什么本事搅乱宫中静水。今日的事,若非保命,妾身也断然不敢僭越太后凤仪。还请皇上恕罪……”
她是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庄凘宙饶是一笑:“单凭你能在老九手里活下来,就不简单。他可是一贯的生人勿近。如若今日,他不来救你,你作何打算?”
岑慕凝摇了摇头,眼底却一片温然:“妾身对殿下来说,无足轻重。”
“是么!”庄凘宙自然是不信的。“可若是他来又当如何?”
她不打明白,皇帝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一双眼睛里透着警惕。“还请皇上明示。”
“瑞明王为救爱妻,不惜擅闯后宫,带兵威胁太后的安慰。”庄凘宙饶是一笑:“朕可以说他是要行刺太后,恋栈皇权,谋算朕的江山。让他有来无回。而你,便是朕最好的人质,亦或者说是朕剿灭叛乱的助力、鉴证人。”
岑慕凝心跳的极快,难怪皇帝要撤去太后宫里一般的守卫,就是故意要给瑞明王闯宫的胜算。
话说到这里,庄凘宙走到她面前,轻轻的捏住她的下颌,笑着问:“那么王妃,你是希望他来,还是不来?”
第四十章 自救
这些日子,岑慕凝在瑞明王府里看见了各色各样的景致。
她深知皇权至上,能让人迷了眼睛蒙了心。无论是庄凘宸,还是面前的皇帝,都岂会用真心待她。
那么,唯有自救!
“臣妾有一个法子,必然可以请瑞明王殿下入宫。”岑慕凝眼睛里,泪水来回打转:“求皇上恩准,让臣妾试一试。”
“哦?”皇帝不免有些好奇,眼神里迸射出凉意:“他待你这样好,你竟然也舍得?”
岑慕凝双眼微微泛红:“妾身不过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母亲的死一直是心头的一块大石。”
说到这里,她的泪珠子扑簌簌的掉下来。原本就苍白的脸上透着无可奈何的痛。弱不经风的身子却亦然直立,带着坚韧与不屈。
不等庄凘宙开口,她继续道:“妾身想探知究竟太难,可若是这世上能有此人助妾身解惑,必然是皇上您。”
她柔软的跪了下去,额头贴在了地上。
庄凘宙疑惑的看着她,根本不信。纵然他心里也盼着她能为他所用。“朕,凭什么信你?”
岑慕凝抬起头,一双泪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情愫。“皇上请恕慕凝无礼。”
她卷起了袖子,洁白的玉臂朝他翻转,臂弯下面两指的距离,一颗嫣红的朱砂痣有绿豆大。“慕凝到此时,仍然冰清玉洁。”
“冰清玉洁。”这四个字,让庄凘宙微微愕然。“老九竟然没有碰过你……太不可思议了。”
相似小说推荐
-
朕的大秦要亡了! (青色兔子) 2019-02-01完结1294424680营养液数:56616文章积分:274,840,960赵高:陛下!李斯他要卖国!李斯:陛下,您看粮仓里的老鼠...
-
首辅娇妻带球跑 金推完结+番外 (二恰) 晋江金牌推荐高积分VIP2019-02-05完结3428 12684 营养液数:6417 文章积分:165,421,968沈烟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