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萤:喵喵喵?
韩信至此才说话,道:“别理他,一个疯道士,说自己会看相。”
刘萤道:“哦?我倒是正想找人算算命。”
她笑道:“既然是疯道士,听听疯言疯语也算有趣。”
她一笑,温婉娇美。
韩信到底还年轻,又还只是个士卒,这些年来别说美女,就是适龄的女孩也没怎么见过;可能上一次有女人冲他笑,还是河边的洗衣大妈看他可怜。
他黑瘦的脸上忽然泛起一阵潮红。
韩信别开目光,跟在刘萤身后,讷讷道:“小心,别叫他伤了你……”
刘萤走到门边,歪头问韩信道:“能打开放饭的小洞门板吗?”
那小洞不过巴掌大小,连只大点的老鼠都钻不出来,更何况是人。
韩信低头,因离得近,闻到刘萤身上香气,耳朵尖都红了。
他没说什么,只把小洞门板打开了。
胡亥凑过去,从小洞里露出半张脸,瞅着刘萤一通乱说,“姑娘,你必是年少坎坷,今年十七。父亲比母亲大三岁,还有一个比你小一岁的妹妹……”
不管他说什么,刘萤都配合,“啊?你怎么知道?的确如此!这你都知道?天呐!”
他俩一唱一和,把韩信给看愣了。
终于胡亥收了神通,道:“姑娘,你放心。你将来必然显贵。且这显贵不从夫家而来——你自己本身就是显贵。”
刘萤喃喃道:“果然是……得道高人么?”
这下子,韩信也将信将疑起来。
胡亥又看向韩信,道:“你还不信?若不是预言了项梁大将军之死,我又怎么会被关起来。”
韩信这下彻底信了,上前一步,目光闪烁,道:“你说我能做大将军?”
“正是。不过在这里是做不成的。”
“那要去哪里?”
胡亥老神在在道:“你在里面太久了,面色阴暗,我看不清。你先出去晒一炷香的太阳。”
韩信:……
出人头地的迫切心情驱使下,韩信果真转身往外走去。
胡亥忙低声对刘萤道:“钥匙在项羽腰上,金色、一掌长。传信给王离。”
才说了两句。
韩信回过神来,已调转回来,道:“我先送姑娘出去。”
刘萤记下了这惊心动魄的两句话,怕再耽搁下去惹人起疑,对韩信柔柔一笑,便举步离开。
这夜,虞姬回来,又向刘萤抱怨道:“将军又喝得酩酊大醉。我瞧着真是心疼……”
刘萤心中一动,先哄虞姬睡下。
她换了虞姬素日穿的红衣,长袖遮面,屏息往项羽所睡的卧房走去。
刘萤与虞姬本就是表姐妹,身量脸型都相似。
月色昏沉,仆从士卒只当她是虞姬,便放她进去了。
项羽卧在榻上,鼾声正浓。
刘萤轻手轻脚,提心吊胆翻找着钥匙,解下来放入怀中。
其间项羽似乎察觉有人靠近,但是也许因为她身上衣香是虞姬一样的,也许是因为酒沉了,他并没有睁眼醒来。沙场上练出来的警觉,对于身边已成为习惯的女人来说,是不存在的。
刘萤将金钥匙揣入怀中,松了口气。
她一转身,吓得险些叫出来。
只见漆黑的卧房门口,一名女子沉默而立,浑身缟素,正幽幽望着她。
是虞姬!
第104章
刘萤只怕虞姬声张起来, 当下第一反应, 就是食指竖在唇前, 做了个“嘘”的口型,望着虞姬目露求恳。
虞姬伤心又愤怒地瞪着她,转身示意她跟上来。
外面守门的仆从在刘萤进去的时候,以为是虞姬;等之后虞姬进去, 他们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又或者中间什么时候虞姬出去了而他们没发现。
等他们察觉不太对劲, 进来查看时,就见虞姬、刘萤一前一后走出来,而内室里将军的鼾声依旧。
目送双姝走远,众仆从内心赞叹:双飞燕呐!将军好艳福!
刘萤一路跟着虞姬回了她的花房。
她隔着衣衫, 捏一捏藏起的金钥匙,心中慌乱, 也不知虞姬是否看到她偷钥匙这一节了。
到了花房,虞姬临窗而立,望着月夜下的瑶台玉凤, 默然不语。
刘萤不知表姐要如何发落自己,一颗心七上八下;又不知道她看到了多少, 更是辩解也不知该从何处辩解起。
不知过了多久,刘萤试探道:“表姐, 其实……”
“果然,你也心悦将军么?”虞姬侧过脸来,粉颊上盈盈珠泪, 好不哀婉动人。
刘萤:喵喵喵?
刘萤松了口气,该是没看到偷钥匙一节。
她笑道:“表姐你误会了……”
“我误会了?”虞姬哀怨道:“那你深夜到将军卧房中,又穿了我的衣裳,是为了何事?”
刘萤:……
虞姬见她答不上来,又道:“阿萤,你既然做得出来,又如何不敢认呢?”
刘萤心中一合计,还是认了虞姬给她想得这个理由比较好。
她把头垂下去,羞愧道:“表姐,妹妹我一时糊涂,再也不做这种事儿了……”
谁知道虞姬全没听进去,她自己呆呆望着窗外,想了半天,却又笑起来。
虞姬心中回转过来,看向刘萤,笑道:“我也没了别的亲人,你若能留在将军身边,也算是好事一桩。况且将军身边总不会只有我一个人。既然迟早会有别人来,是你,总比别人好……”
刘萤头皮发炸,后退一步,连声道歉,“表姐,我真是鬼迷心窍!”
虞姬目中放光,走上前来抓住了刘萤手腕,道:“你别着急,我明日就去找将军说,跟他剖白你的心意……”
刘萤这下是真要哭了。可是,她偏偏还不能否认“她心悦将军”这事儿。
是夜,虞姬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听得项羽一起,便顶着发红的眼睛匆匆赶去了。
而刘萤到外院,问卖果子的来了没。
“来了,在角门上等着呢,就等姑娘您招呼了。”仆从对刘萤也殷勤。
刘萤道:“叫她把果子担进来,我选选有什么时鲜的。”
一时卖果子的人挑着担子进来,摘了斗笠,露出脸来,却是吕雉。
“妹妹,上次的信已寄出,还有何事?”这说的是给王离传信。
刘萤道:“托姐姐在淮水岸边备船,万一事发仓促,我们恐怕仰赖姐姐去逃命了。”
“放心。只是岸边都是项氏的水军,民间大船都不让停靠的。若要停在岸边,最多只能是小帆船——可使得?”
“好。”刘萤心里数了一遍人数,道:“若姐姐方便,这几日,备两艘帆船在岸边等候。”
吕雉道:“这些果子留给你吃。”
刘萤道:“不必了。你在外面,带着几个孩子,还要顾着一千人马嚼用。哪里容易呢?”她拔下头上华贵的装饰,拢作一堆,用帕子包了,给吕雉藏在怀中。
吕雉也不多客套,仍是把两担果子都给她留下,见刘萤没有别的交待,便又把斗笠戴上,沉稳地一点头,挑起空了的竹篓出门去了。
那厢虞姬却是才把刘萤之事,跟项羽讲明白。
项羽宿醉晨起,正是头痛欲裂;若是往日虞姬早已亲奉醒酒汤,温言软语服侍他——偏偏,虞姬现在虽然笑着,却也是伤心欲绝。
“她要跟了我?”项羽听了半天,做了总结。
虞姬心中一痛,强笑道:“是呢。”
若这是言情虐文中,那么项羽接下来就会想:啊!这可恶的女人!我将一颗真心捧给她!她却要将我跟别人分享!她一定是不爱我!啊!那我就接受她送来的女人!做给她看!
然后虞姬就会想:啊!他竟然真的收下了那个女人!看来我猜的没错,他果然不是真的爱我!
最后俩人虐来虐去,虐残一个之后,确认了是真爱,大结局撒花。
若这是甜宠文,那么项羽差不多就会邪魅一笑,舌绽莲花,“小东西真别致,看不出我爱的是你吗?刘萤是谁?她有你美吗?有你甜吗?有你可爱吗?”然后把虞姬调戏得面红耳赤,俩人酱酱酿酿一场之后,把邪恶的女配赶出府去。
可惜现实中,项羽扶着额头,愠怒而不耐烦道:“叔父新丧,你却来说这些,真是胡闹!”
他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
要说服那些已经接受楚怀王封赏的项氏旧部跟随他,谈何容易。
哪有心情想这些儿女私情之事。
虞姬吃了这样一句重责,目中迅速积满了泪水。
项羽看她一眼,无奈叹道:“既然是你娘家人,又落了难,那就接在府中养着。”
虞姬含泪望着他,问道:“怎么个养法?”
“你看着办!”项羽提起腰刀,快步出门,去见蒲将军等人,商议大事了。
刘萤已经拿到了金钥匙。
这样一把钥匙丢了,若是侥幸,过两日项羽要用之时才会察觉;若是不走运,那说不得下一刻就会被抓住。
刘萤铤而走险,再入地牢。
地牢中,韩信已经被胡亥精神污染了一日一夜。
地下湿冷,旁的守卫都睡到了上面一层,仍是只留了被排挤的韩信一人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