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保护好她?
林如柳在深闺之中,还是景国公府的后宅之内,有什么能伤害到她?
林娇娇几乎下意识就想到了那个人渣霍元通,随即又恍然,霍元通已经死了,早就死了,是霍宁之亲自动的手,霍宁之办事一向稳妥,总不至于这样的大事都留下后患。
林娇娇忙聚拢心神,微微拉低声线,微哑的声音仿佛是那海风徐徐吹向温暖的港湾,“霍大哥,一味的怪责自己有什么用呢?柳姐姐要的不是你一味的责怪自己,她要的是你挺起胸膛拿起剑,好好保护她”。
“不行不行不行,”霍宣之佝偻下身子,双手捧着额头使劲甩着头,仿佛是想甩掉那看不见的烦恼和伤害,“我不行我不行,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
林娇娇心中越发惊疑不定,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竟会让霍宣之说出这样的话来?
“霍大哥,不管什么事都有解决的方法,我们不能一味认定了我们解决不了,然后就不去解决,只眼睁睁的看着它像个毒瘤般挡住我们的眼睛,毒害我们的心”。
霍宣之佝偻着身子,右手笼在袖中,不停地上下抖动着,神经质般跟着念叨,“对,对,你说的对,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我要去解决,去解决,我不能害了柳儿一辈子,不能不能——”
“对,霍大哥你这样想就对了,有些事看起来如高山般永不可攀,须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我们欠缺的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而是解决问题的勇气和决心”。
“对对,你说的对,我缺的是勇气和决心,我只要杀了他,杀了他,像宁哥儿——”
他说到这猛地抬起头来,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清清楚楚的倒映出他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和绝望,“你,你们——”
林娇娇一步不让,紧紧盯着他,“你要杀了谁?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啊,你知道的,霍二哥最是心软了,你要是肯诚心的请求他帮你,他肯定会帮你的,当初不就是他帮你将林如柳娶进门的么?”
霍宣之惨白的脸上满是绝望与痛苦,眼珠僵硬而神经质的四下打量着,有一瞬间,林娇娇几乎以为他是要找根柱子撞一撞,又或是去跳湖,忙给霍宁之使了个眼色。
霍宁之也看出了他精神不对,早已全神戒备,正在这时,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在几人右上方响起,那是软底绣鞋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霍宣之下意识抬头看去,一个舍府的丫鬟出现在船舱的楼梯口处,见霍宁之几人都在朝她看,也没有慌张,只微微加快步子下到一层,朝几人团团一礼,最后对霍宣之道,“霍大爷,霍大奶奶说,她很疼,请霍大爷过去”。
霍宣之近乎本能的抬脚往上面走,霍宁之开口,“产房不洁,大哥你不要进去”。
霍宣之扭过头朝他惨然一笑,似乎是在说,“你觉得我现在还在乎什么洁不洁?”接着便加快步子,近乎狼狈的逃上了楼。
林娇娇端起手边的茶杯,猛地将一整杯凉茶灌了进去,长长吐了口浊气,开口,“他对你有很深的戒心”。
否则也不会提到霍宁之就猛地惊醒过来。
霍宁之没有接话,以前他从没有发觉过,现在,自然也就知道了。
林娇娇将果盘中仅剩的几块雪梨不紧不慢吃完,又长长吐了口浊气,问道,“你刚刚应当让人从京城请产婆了吧?”
霍宁之点头,林娇娇叹了一声,“那就好”。
深宅后院之中,有什么能伤害到林如柳,还能让霍宣之只能眼巴巴看着,根本什么都不敢做?
林娇娇不愿想到那个方面,却只能往那个方面想,这样的情况下,用舍府的产婆自然不合适了。
林娇娇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明澄说的“霍将军雅有重言重信君子之名,怎能容忍内宅之中败坏龌龊至此?”
也许明澄说的根本不是霍宜之的事,而是林如柳?
明澄还说,霍府又要有女眷夭亡,至少有三个,霍府的女眷实在少的可怜,数来数去也不过就是霍元通仅剩的一个老妾,一个林如柳,一个霍宜之,一个霍容之,最多再加上一个林如柳肚子里的孩子,如果那是个女孩儿的话。
明澄却那么明确的说至少有三个,三个,那岂不是霍府的女眷要全军覆没了?
林娇娇觉得自己又控制不住的想往胃里塞东西了,她刻意放慢了速度,不让自己显得那么急切,从方桌中央的攒盒中拈了一块蜜饯放进嘴里,迟疑开口,“霍二哥,你觉得霍宣之最后那一句,像宁哥儿后面没说完的是什么?”
像宁哥儿一样杀了他!
她几乎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这一句,他肯定也是,只,怎么可能?
霍宁之闭了闭眼,涩声开口,“我,当时是割断了他的喉咙,他绝无可能还活着,而且,他的尸体,是我亲眼看着入殓的,我绝不可能认错”。
霍宁之是景国公府的传人,是龙鳞卫的指挥使,总不至于杀一个人都杀不干净,估计他也是要确保万无一失的,否则也不会用割喉这样的法子。
林娇娇经常听说刺中胸口死不了的,但还没有听说过谁被割断了脖子还死不了的,更何况,霍元通是霍宁之的二叔,两人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霍宁之总不至于连自己的亲二叔都认错了。
如果排除霍元通没死的情况,那就只剩下霍宪之了,但如果是霍宪之,霍宣之为什么要说“像宁哥儿——”
还是说,他们都理解错了方向,霍宣之想说的并不是“像宁哥儿一样杀了他?”而是其他的可能?
第241章 日常一撩
林娇娇头疼的抱着脑袋晃了晃,“算了,不想了,霍二哥,我们先吃饭吧?”
霍宁之嗯了一声,林娇娇扬声叫了七二进来,让她去请霍宣之下来吃饭,再吩咐摆饭。
七二领命去了,很快就回来说,霍宣之说他不饿,不吃了。
嗯,她是霍宣之,这时候也不想下来面对她和霍宁之这两张脸。
林娇娇理解点头,不多会饭菜就陆续摆了上来,原本是为五个人准备的饭菜,现在只有林娇娇和霍宁之享用,显得十分丰盛。
林娇娇心情立即就好了不少,问道,“霍二哥,要不要来点酒?”
她问完又立即想起来霍宁之是个两杯倒,又道,“算了,就我们俩个,还是从简吧”。
她说着摆了摆手,让七二带着舍府的丫鬟婆子都下去吃饭,虽然说舍府的丫鬟婆子们现在已经是她的丫鬟婆子了,但她还是不想一群不认识的人盯着她吃饭。
这么一来,这就算是严格意义上的两人第一次单独吃饭了,嗯,从西秦回来的路上,那种旁边站了一圈伺候的人的单独吃饭不算。
林娇娇是从酒桌饭局中练过来的,别说对面坐了个霍宁之,就是坐了个杀人惯犯,只要没有杀她的打算,她都能吃好喝好。
反倒是霍宁之见她神态自然,隐含亲近之意,又添了一层心喜兼心酸,喜的自然是她没有将他当外人,心酸的却是她纵然再不将他当外人,他此生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迎娶她做自己的内人。
他想到明澄那近乎诅咒般的“至少三个”,他们霍家又有多少内眷可以早夭的呢?眼下看来,林如柳最有可能,或许,还要捎带上她肚子里的孩子。
当初,他一力促成霍宣之和林如柳的亲事,不能说是没有私心的,从林如柳进门那一刻,他就期盼着他们能够夫妻和顺,或者,至少也要多活几年,打破霍家男人“克妻”的传言,可惜,事与愿违,林如柳只怕会比任何一个嫁进霍家的女子死的都要快,都要早。
早知如此——
霍宁之强行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伸手为林娇娇盛了碗汤,僵硬将汤放到她手边,硬邦邦道,“喝汤”。
林娇娇愣了愣,噗嗤笑出声来,霍宁之更不自然了,扭头看向窗外。
林娇娇竭力忍了笑,端起碗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嗯,好甜”。
霍宁之忍不住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甜?”
他记得他盛的是老鹅汤啊!
林娇娇笑容甜美如花,“霍二哥盛的,不管是什么汤,都甜!”
霍宁之,“……”
总感觉这似乎应该是他的台词啊!
林娇娇见他俊朗的脸上又开始慢慢绯色汇聚,笑眯眯又加了一句,“嗯,这好像还是我和霍二哥第一次单独吃饭呢!”
霍宁之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开始烫了起来,羞窘的几乎想找碗汤将自己的脸埋进去。
不想,林娇娇竟又慢悠悠加了一句,“以后,我们还会有更多的第一次——”
更多的第一次?
更多的第一次!
更多的第一次更多的第一次更多更多更多……
霍宁之只觉得自己的脑海里密密麻麻的都塞满了更多和第一次,他却连这样简单的字眼都理解不了,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僵硬扭过头呆呆瞪着林娇娇,一双俊秀的眼都被他瞪成了内双,看着,格外的,可口啊!
林娇娇一向觉得自己是自律的人,对一切的红尘诱惑都有着强大的免疫力,嗯,这个红尘诱惑特指各色花样美男子。
可现在,看着面前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一脸懵的霍宁之,她却觉得自己引以为豪的自制力瞬间掉线,让她都快无法控制住自己内心的那个怪阿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