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看着外面深沉的夜色,然后转身推门出去。
王崇之如今已是官至礼部侍郎,不再像以前那般的清闲,整日为了朝堂上的事忙的耳晕眼花。
晏帝重视寒门,入朝为官或者说提拔的寒门子弟越来越多,将原先他们世家的位置都占了一片去。
原先他也是不在意的,世家为官,本就不是为了金钱权术,如他这般,完全只是想要体验一下新奇。
但偏偏这些寒门子弟都只是纸上谈兵,除了个别真正有才学的人外,其余人整日提出的为民分忧的主意,哪一个不是让他们这些世家大族出钱出力,平铺好所有的路。
可一切哪有这么简单。
他们也不想想,世家出一部分的钱也就算了,凭什么事事都要被逼着掺上一脚,他们又不是开善堂的。
他手下的这封文书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十七封了,统统都是要求世家,尤其是以王谢两家为代表救济建康城中突然多起来的大批流民。
以笔蘸墨,在纸上批示已阅。
王崇之烦躁的将这些文书堆放到旁边,最近突然多出来的流民,他也有所耳闻。
王谢两家早就布施善粥,开了善堂让流民暂时居住,但长久以往,也不是办法,总得找到根源所在,否则只怕这些流民会越来越多。
他起身到外面的院子中。
晏帝的十分心思,他大概也能猜到四五分,无非就是觉得南燕世家势力太过庞大,且世家子弟在朝堂上根深蒂固,让他这位南燕天子寸步难行。
于是就想着借助寒门的力量来打压削弱他们,从朝堂入手,将世家一步步的赶出去。
王崇之双手背在身后,摇摇头,天子不易,世家同样不易,两厢争较下,这南燕的天,怕是要变了。
外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其中夹杂着女子的呼喊声。
他皱眉,向外走去。
摘星阁是王家为每年乞巧节特别建造的阁楼,足有十米之高,站在上面,漫天星辰仿佛触手可及。
而现下,上面站着一位女郎,双手扶在倚栏上,半截身子露在外面,看上去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坠落下来的可能。
“阿欢啊,你快些下来吧,那么高,万一掉下来怎么办哟!”
王大夫人站在摘星阁下,神色焦急担忧的望着上边,口中不停的喊着。
“娘,女儿不想嫁给亲贤王,您要是答应的话,女儿就从上面下来。”
“阿欢,咱们不嫁了,不嫁了!”
“你快些下来吧,这阁楼太高,看的娘头晕。”
得到确切保证,王晗钟这才在下人的搀扶下慢慢的走下来,脚落在地面上的那一刻,她也稍稍的松了口气。
见她下来,王大夫人胸口的那颗心才放下来。
“同亲贤王的婚事,不过是你父亲随口一说罢了,你何苦这般,伤了自己的身子,也伤了为娘的心。”
说着,就拿出帕子掩了掩泪。
王晗钟无奈的看着自己娘亲,忍不住开口提醒:“娘亲,你是不是忘记倒水在帕子上了?”
王大夫人悻悻的收回手帕,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再三犹豫的看向她。
“阿欢,告诉娘,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位刘郎君?”
王晗钟沉默片刻,侧过脸,点头。
王大夫人差点昏厥过去,那刘郎君再好,也是没了,她的女儿如花似玉,却日日想着念着一个没了的人,叫她可如何是好啊。
将方才的手帕拿出来掩泪,这次倒是货真价实的了。
王崇之走过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连忙吩咐下人将大夫人扶回去。
见人走远了,他这才好笑又好气的看着这位除了长年岁,别的丝毫未见长进的堂妹。
“爬摘星阁这种事你都做的出来,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王晗钟巧笑嫣然:“只要不嫁给亲贤王,一都做得出来。”
王崇之:“那亲贤王有什么不好,竟值得你这般抗拒。”
她笑道:“亲贤王哪里都好,但我就是不想嫁,谁说女子就一定要嫁人,一辈子陪着父亲母亲也不错。”
王崇之也不再管她,只说了句:“掌握好那个度,别让人替你担心。”
说完,转身回了院子。
王晗钟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挑眉。
片刻后,才由侍女们扶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王崇之刚回到书房,便见他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人,右手撑着脸,像是在小憩。
桌面上以此放着两壶酒,他的文书被迫放在另一侧的桌面上。
他笑了笑:“是来接风洗尘了吗?”
谢诣抬眼看向他:“少说废话,喝酒吗?”
“却之不恭。”
王家的屋顶上坐着两个人。
一人手中拿着一壶酒,相视一眼,碰撞一声,发出清脆的声响。
上头月色正好,下头蝉声阵阵。
“此次回来,有什么收获?”王崇之喝了口酒,问道。
“我已查明兄长死因,告禀于今上,但今却不相信。”
“谢大兄的死因?是和亲贤王有关吗?”
谢诣惊讶于他的敏锐,抿酒,点头:“当初便是亲贤王假冒今上书信,信中所言援兵马上就到,命令大哥立刻出城支援。”
他将手垫于脑后,淡淡道:“若是同亲贤王结亲,暂且还是缓缓吧。”
“你听到了。”
“这么大的动静,谁听不见。”
王崇之苦笑,将手上的酒壶放下:“我这个妹妹,一心不想嫁人,怕是心中还想着——”
声音戛然而止,他猛地想起身边的人,默默的停了声音。
“想着刘唐是吗?”
谢诣突然出声,打破了屋顶上的尴尬气氛。
“叫她不要想了,这个人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从屋顶上跳了下去,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
王崇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间就想到刘唐下葬的那日。
谢诣骑着马冲了回来,眼尾猩红,发了疯般的赶到墓地。
看到墓碑的那一刻,整个人又静了下来,一抔抔的泥土不停的落下去,他的神情,直到现在,王崇之都无法忘记半分。
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连带着仿佛被抽走三魂七魄般,一动不动的,呆滞的望着墓碑。
眼中空落的厉害,像是什么都没有,又像是满到极致之后的糅合成一块。
这样的谢诣,同谢端身死那日一般无二,但又好似少了点什么。
他叹了口气,想从屋顶下去,猛然间想起,自己压根不会武功,方才还是有武功的带着他上来。
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难道要在屋顶上过夜吗?!
☆、第三十五章 城中有女郎
太承殿内。
文武百官分派站列两侧,晏帝坐在最上面, 手搭着额头, 眉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看着下面这群吵得不可开交的大臣们。
原先众人是在讨论建康城中突然出现的大批流民, 关于怎么安置他们, 该由谁来安置等等一系列的问题,哪知两家两派突然就起了争执。
一派是以工部侍郎韩阳为代表的寒门子弟,一边是以礼部侍郎王崇之为代表的世家贵族,两方据理力争, 谁也说服不了谁。
“够了!”晏帝烦躁的开口喝止他们,“吾要的不是你们的吵架, 而是真正切实可行的方法,你们谁出来说一下。”
殿上顿时沉默了下来。
王崇之率先执着玉笏上前。
“臣以为首先要做的便是查明这些流民的来源,知晓他们的出处,方能对症下药。”
“今上,臣以为不妥, ”工部侍郎韩阳跨一步从右侧出来, “当下最紧急的便是安抚民心, 民心乱, 则不平,不平则可能引起大祸。”
他看了眼王崇之,随即说道:“如今国库空虚,恐没有足够的银两来赈济流民,臣以为, 世家大族们应当为国效力,拿出钱财来救济流民。”
王崇之本就为桌案上堆积如山的文书而感到头疼,如今有人在朝堂之上主动提出这件事,那他自然也不会客气。
“工部侍郎可知现下有多少流民徘徊于建康城中?”
“这本不在工部的职责范围之内,是你们礼部应该负责的方面吧。”
“现下建康城中有将近四千的流民,而且看样子,还会有增长的趋势。”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就连晏帝也面露震惊。
他们只知流民肆虐,但却不知数量竟庞大到这个地步了。
四千,已是将近南燕一个小城的人数了!
王崇之接着说:“若是单纯的接济流民,每日便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国库空虚,那谁来承担?”
他望向工部侍郎,质问的不卑不亢:“敢问工部,国库的银两都用到那儿去了,去年百姓的征税到了何处?”
“国库的银两自然是用在该用之处,况且因为沿着江南一带水患严重,去年征的税本就不多,现下要拿出这么大一笔庞大的数目,自然也不容易。”
“流民问题紧迫,若一时半会儿追查不出结果,那便要一直放任吗?”
韩阳同样不落下风,步步紧逼:“既然世家有这样的能力和人力,同样为南燕子民,那为何不助我们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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