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拼命想要将人推开,一个发了狠的缠着人,两个人你来我往,竟又在泥潭里打了好几个滚。
“好你个刘唐,你以为我是故意设计你吗?”
“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吗!”
“我不是!”
“你是!”
“我不是!”
......
荀潜上课发觉少了两个人,再三追问下,才得知他们将人关在了书院外面,顿时气得不行,赶紧出门寻人。
刚打开书院大门,看见的便是两个泥人靠在左右两侧互骂,明明气息不稳,嘴里却还是丝毫不饶人。
谢诣回府时,差点被侍卫当成乞丐拦在外头。
若不是身后的松枝一直解释,他今天怕是连这个门都进不去。
因为是盛夏,从书院回府的路上,泥水早就干透了,干巴巴的东一块西一块的黏在衣衫上,更别提脸上糊的泥巴了。
幸好府中的人都在为大郎回来之事做准备,没人注意到谢诣浑身的狼狈劲儿。
松枝跟在身后,再怎么机灵看不透自家郎君如今的心情怎样。
说心情好吧,明眼人都不会觉得;可是心情不好的话,也没见他对刘家郎君有什么怨气呀。
一路上安安静静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郎,您说你图个什么呀,将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刘家郎君要进去,您给开个门就是了,何必和人过不去,最后人家还以为是您在捉弄他呢。”
“诶,三郎,慢点慢点,跟不上了。”
谢诣不准任何人靠近,松枝只能跟在他后头三步远的地方。就去一趟茅厕的时间,郎君也能闹出这么多事,唉,真是没了他松枝就不行啊。
“聒噪。”
生冷的丢下一句,谢诣进了房间。
松枝撇嘴,脚下可不敢耽搁,连忙找人烧水给郎君沐浴。
换了三桶水,屋内才喊停。
谢诣换了身宽松衣衫,从屋内出来,抬水的下人进了屋,松枝则是跟着谢诣后面。
松枝心里腹诽郎君难伺候,那是因为连谢诣自己都没弄清楚他对刘唐是个什么态度。
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无所在意。
总得来说,还是刘唐这个人太奇怪,装就一直装下去好了,偏生撕开了外面那层包裹,让他也迷惑以后该用那种态度去面对他。
他趿拉着木屐,沿着走廊慢慢走着。
紫檀为底,绸穿其鼻,踏在廊板上,每一步都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响在耳畔,使人身心愉悦。
响屐廊。
这条走廊仿的前人,取得同名。
盛传是晋文公制作了木屐,而吴王夫差得到美人西施后,就命人造了一条“响屐廊”,用以讨其欢心。
日夜行走,屐声清爽。
作者有话要说: 三日后,我来了......
在这里解释一下:因为刘唐是女扮男装,所以在别人提到她时,我都用了“他”,而她自己提到自己时,我都用的是“她”。
希望大家不要弄混哦,虽然我也有点混。
下一章,可能还是三日后吧
☆、第三章 饮酒须尽欢
“大郎回来了!”
前方有下人前来通报,说是谢夫人让他赶快去府门口迎接。
谢诣倚靠在廊柱上,听到这话,漫不经心的摘下嫩叶。
近日雨水多,树木长势颇好,偶尔还会有几枝探生到庭廊中。
“回来便回来罢,为何我要出门迎接,你去和母亲说,我还有事。”
下人仿佛知晓他一定会这样说,早有准备。
“夫人吩咐,二郎若没有按时到的话,这月的零用就没了。”
......
谢诣慢吞吞的到府邸门口,谢夫人早就等在了那儿,捏着帕子,同身旁的张妈妈说个不停。
谢府人口不多,谢老太爷总共才两个儿子。
谢川排行老大,下面还有谢谦这个弟弟。
谢谦娶妻早,夫妻二人恩爱无比,谁曾想谢二夫人生孩子时大出血,花儿似的年纪竟就这样去了。
谢谦悲痛万分,索性带着孩子消失了,谢老太爷派人找了好些时日都寻人未果,一夜之间竟苍老数岁。
如今这谢府只有谢老太爷和老夫人以及谢川一家。
谢夫人掩了掩泪:“两年未见,也不知端儿在外过的如何。”
张妈妈也不知从何安慰,幸好谢夫人只说了这一句,便翘首盼着人快些到。
街道那头传来一阵喧哗,街上的行人纷纷退至两边。
黑马上的男子,银铠披身,红缨为缀,英姿勃发,沉稳俊朗。
行至谢府门口,男子翻身下马,见到谢大人和谢夫人,当着众人的面,直直的跪了下去。
“父亲母亲,孩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来不及细说,就谢大人摸着胡子,神色中似有欣慰,大声笑着扶起谢端被一旁红着眼眶的谢夫人抢了先。
“端儿,外面过的肯定不好,张妈妈你看,人都瘦了。”
“母亲......”谢端无奈,眼神瞥向一旁冷漠站立的弟弟。
少年修眉秀目,顾盼生辉,谢端想起记忆中似乎还在哭泣撒娇的小小少年,两年未见,竟比原来高了一个头。
思下,不禁唏嘘万分。
“好了好了,在外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最后还是谢川劝慰自家夫人,“先进去,端儿奔波几日,怕是累坏了。”
谢老太爷同老夫人坐在最上方。
因着年纪大了,身体不便,遂没有出府迎接。
谢端沐浴过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请安。
“我谢家儿郎个个都是好样的!”
谢老太爷手里拿着龙头拐杖,赞许的点头,颇为满意的望着谢端。
谢端是谢家的嫡长孙。
换在别人身上,出征之事或许是险中求富贵,但谢家本就是世家大族,哪里需要他这般拼命,安心在家泼墨挥笔便是。
可谢端虽看着温和,一旦下定决心做某事却是谁都左右不了。
出征之事,亲眷们即便心中不愿,也都拗不过他,只能随他去了。
如今平安归来,倒也是一件幸事。
晚上是接风洗尘的家宴,没有旁人,在场的都是些长辈同辈。
谢端今年十八,又刚从沙场上回来,长辈们着急的自然是他的婚事。
愁的是如今这世道,文为重,武为轻。
更何况但凡有女待嫁的人家,都不会喜欢一心扑在战场上的女婿。
谢端杀敌毫不手软,但在这问题上却是个皮薄的,红着张俊脸再三推脱,说是自己目前还没有成家的打算。
谢诣坐在下侧角落,松枝替他满上酒,而后侍立在一旁。
时下文人多喜酒,美酒佳酿更是千金难得一求。
平日里谢夫人总拘着他,今日谢端回府,他倒得了空畅饮一番。
等到众人说起谢诣时,席间早就没了他的影儿。
“这泼猴,又不知上哪儿撒野去了。”
谢夫人回想前几日送到府中的小测成绩,气的火冒三丈。
无论是谢家人还是她的娘家人,端的都是人中姣姣,总之就没出过倒数第一。
没成想,这个例竟被谢诣这个混球给打破了去。
想当初将他送进明谦书院,自己还觉得脸上有面子,没曾想,竟是个挂不住的面子。
“三弟年少,母亲怕是对他太苛刻了。”
谢端笑着为这个弟弟说话。
现下人多嘴杂的,谢夫人倒也不好真的发火,只能给掩了过去。
“我倒真希望像你说的这样。”
谢诣单手枕头,翘着二郎腿,仰躺在屋顶上,手边摆着几壶未开封的酒。
他摇晃着手中小壶,里面传来液体震荡边壁的响动。
据说这还是他父亲刚出生时谢老太爷埋下的,如今挖出来,三十多年的发酵,到如今酒味甘醇,阵阵清香。
酒水顺着喉咙流淌,谢诣一时太急,竟被呛到,连声咳嗽,胸腔中弥漫起辛辣苦涩的滋味。
待到气息平稳后,他随手将酒壶摆在一边,直直的望着天际。
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天空暗色沉沉,没有一颗星子,素日常挂的月盘也被云模模糊糊的遮着,只露出个大概的明亮轮廓。
耳边似乎还是厅堂之上的喧嚣热闹鼎沸人声,谢诣烦躁的啧了声,喝到嘴里的酒寡淡了味道。
“三郎,您还是下来吧,要是让夫人知道您爬这么高,到时挨骂的还是我。”
松枝从杂货间搬出一把楼梯,靠着屋檐,颤颤巍巍的站在第一层。
他向来胆小,自然是不敢爬上去的,只能在下面苦口婆心的劝说。
“你竟然敢管我!”
谢诣反手一个酒壶砸下去,松枝听这语气就觉得不对,身手利索的跳下楼梯。果不其然,刚刚站的地方一片酒渍。
拍拍胸口,幸好幸好,他反应快,没让这酒毁了这身衣服。
“躲什么......本,本郎君又没砸你。”
屋顶上的人已有些醉意朦胧,大着舌头,说话吞吐,眼前出现重影。
说着,竟站了起来,下过雨的屋顶瓦片湿滑,人站在上面,一不留神就可能脚下不稳,若是从上面摔下来,那才叫一个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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