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红妆 (煮茶笛)

“邦媛，我已经让林副官打好招呼了，一会儿你去试一试珍宝航的新来的几样西洋珠宝，你想要哪些你就拿，小红跟着你。”
“哦，知道了。”沈邦媛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
她特别讨厌穿裙子，每次穿裙子，她整个人都不在状态，每次脑子里都浮现出一种恨不得自己当一个男人，或者一辈子的女探长也好的念头。
每次一要当回沈大帅府的千金小姐，就得听听话话地当大家闺秀，笑不露齿。
还要穿着这些累赘的洋裙，不然就是那些特别一言难尽的旗袍。
她还要化妆，不知道手上还要拿着一个碍事的手袋，拿枪直接别在裤子上多酷啊，裙子连大洋都装不了一个。
特别讨厌的是还把她的头发弄得弯弯曲曲的，真的是特别难受。
她昨天为了弄这些头发，足足被人折磨了好几个时辰，差点怀疑人生。
她的头发绑起来就很好看，为什么就是要烫她的头发，昨天她还以为自己的头发着火了。
今天在家里被关了一个早上，等她家大帅夫人外出回来了，她才得到允许出来逛逛，前提还是要穿这些难看的衣服，还要买不合适她，她也不喜欢的首饰珠宝。
沈邦媛悲观地想，她上辈子一定是个男人。
可是，应该她不小心做错了什么吧，这辈子才会这么害怕穿裙子和打扮。
大帅夫人看了女儿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女大不由爹娘，似乎改造也有些晚了。
如果不是看她浑身不自在，她还打算带着她和好友见见面的，现在是不必了。
“好，那你去吧，买些你喜欢的东西。母亲约了你许阿姨喝茶，算是给你半天的购物时间，你买完东西之后，自己好好逛逛，傍晚准备和小红在门口等我。”
“哦，我知道了。”
“别这么没精打采的，明天晚上只要你好好表现，我可以在你父亲面前松口，让你回巡捕房一段时间。”
女儿没有动力没有冲劲，大帅夫人只能是给甜头。
果然，沈邦媛一听，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大帅夫人。
“我的亲娘，我的母亲大人，我的大帅夫人，您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可不许骗人，您真的愿意让我回巡捕房？”
“看你表现，现在，先去珍宝航选首饰，不会选就让那里的店员帮忙，不要敷衍我，不然我刚刚的话，也就是在敷衍你。”
大帅夫人的话就好像是一道让沈邦媛的心重新兴奋起来的圣旨，她整个人都活了过来，“遵命大帅夫人，您的女儿保证好好选，绝对不敷衍，您去和许阿姨喝茶吧。小红，走，去选首饰，去买吃的。”
看着蹦蹦跳跳离开的女儿，大帅夫人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哪家的小子，会娶了她家的女儿，似乎有点不太好伺候啊。


第124章 她踩了宋子蒙一脚

带着任务沈邦媛也不乱逛，直接带着小红去了百货大楼的珍宝航。
这些年来，珍宝航已经成为上海滩首屈一指的首饰店铺。
它推陈出新，既保留了很多年纪大的贵夫人们喜欢的翡翠珍珠手镯等首饰的持续更新，也从洋人那边引进了不少新款的珠宝出售，例如一些红宝石、蓝宝石，因此是备受十里洋场小姐太太们的喜欢。
沈邦媛就算对一些佩戴的首饰不了解，不喜欢也不感兴趣。
可是对于珍宝航的大名还是有所耳闻的，她在巡捕房的手下，有那么两个人整天抱怨着工资要交代在珍宝航了。
一开始她以为珍宝航是卖吃的地方，后来一打听，才知道是他们的家的那位逼着让他们交钱买首饰。
其实，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沈邦媛觉得男人挺不容易的，还要给女人买首饰。
当然了，谁娶到她沈邦媛，那应该挺容易的。
毕竟她不喜欢一般女人喜欢的东西，例如漂亮的旗袍和洋装等衣服，或者一些精致昂贵的珠宝钻石。
现在嘛，她就当去了解了解真正的女人们的生活世界是怎么样的好了，当消遣。
珍宝航在上海有许多家分号，在这鸿翔百货大楼的，只有那么一间，可是规模很大，客人也多。
客人中，大部分来来往往的都是太太小姐等女客们，其余的，都是陪同她们的丈夫或者男伴。
“小红，你之前有没有来过这里？”
沈邦媛穿着和平时不一样的鞋子，走起路来不太习惯，所以走路姿势就显得有一些奇怪，可比起刚刚，已经自在了许多。
她和小红还没有进珍宝航，而是在珍宝航门口的对面看着那些进进出出的客人，她顺便开始打听起珍宝航的事情来。
“回小姐，小红跟大帅夫人来过好几次，也和小小姐来过几次。”
“哦，那我们沈家估计在这里花了不少钱，这珍宝航肯定赚好多钱。这么多客人，来这里的人，大部分离开的时候，手上都提着东西，他们让我想起了去巡捕房来报案的人。”
小红听了之后，一头雾水，脸色有些奇怪地问，“小姐，为什么这些客人会让你想起到巡捕房报案的人？”
“这还不简单嘛，你注意看，那些陪着他们的夫人或者女伴过来的男人出来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小红很注意很认真地看了，可是还真的没看出什么门道了。
沈邦媛也不为难她，直接揭晓谜底，说了自己的分析。
“你看他们，虽然一个个脸上都有笑容，可是其中不少人都是装出来的笑，是强颜欢笑。在他们的女伴或者夫人看不到的地方，一脸的肉疼，肯定是因为花了不少大洋正心疼呢，倒是和那些丢了银子来报案的人像。”
“你再观察观察那些女客人，一个个都是心满意足地离开的珍宝航，和来巡捕房报案的人的表情，完全是相反的。我想，如果来巡捕房报案人的心情离开的时候像她们那么开心，那该多好。”
小红依然一头雾水，似乎有点深奥，所以她是不太明白的。
可是她再次从心底佩服崇拜她家小姐，能当巡捕房的女探长已经很厉害了，竟然还懂得分析这些客人。
“走，进去看看吧，不然我家大帅夫人得找我麻烦。”
沈邦媛分析了之后，发现小红没啥反应，有些无奈地耸耸肩，她的心情她是无法理解的了。
两个人往前走去，沈邦媛因为鞋子的关系，走路其实不太稳，她又急着往珍宝航走，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打滑，眼看着整个人就要往前栽去。
“小姐，小心。”
小红眼看着人在自己眼前摔倒，人都呆住了，只惊呼一声，不过却是没有来得及搀扶住她。
说时迟那时快，沈邦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路的，竟然平地走路都能摔倒，眼看着就要和大地来一个亲密的接触，她死心地闭上眼睛，等着自己看今天穿得这么淑女还趴在地上出丑的样子。
可是，下一秒，她似乎被人拉住了，应该说是扶了一把，堪堪站稳，没丢人。
沈邦媛睁开眼睛，看到拉住自己半边身子没让自己摔下去的手，很是感激。
她转身就来了一个他们江湖上的感谢礼，和她的穿着格格不入的感谢礼。
“谢谢这位兄弟的帮忙，邦媛实在是很感……激……怎么是你？”
沈邦媛站直身子，没看清对方是谁，就急急忙忙道谢。
可是一抬头，发现对方的模样，她霎时间就变脸了。
宋子蒙一头雾水，怎么是他？
他认识她吗？
宋子蒙在脑海里扫了一遍自己认识的或者见过的还算是熟悉的人的模样，确定不认识眼前这个打扮洋气的女子，便猜测她是看电影看到的自己，倒也没有多加纠结。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我们，认识？”
“什么小姐，我现在和你很熟吗？我怎么可能认识你这种渣男的朋友，谁让你扶我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登徒子！”
宋子蒙一脸懵，帮助了别人没得到感谢，他这是被人骂了？
宋子蒙脸色不是那么好看，不过也不失礼，而是继续打圆场。
“……小姐这话从何说起？我们似乎不认识。我看见你要摔倒，扶你不是应该的吗？”
沈邦媛后退一步，警惕地扫视了他全身上下一眼，嫌弃且特别不礼貌地开口。
“谁和你认识啊？真是不走运，好不容易出了门竟然还见到负心汉类型的人，我摔死也不要负心汉的朋友扶我。”
沈邦媛对这个宋子蒙，其实也不算是特别讨厌。
可是在她心里，和唐其臻为伍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的脾气不好，心情也不好，宋子蒙这个时候撞上来，可以说是非常倒霉的了，怪他自己不走运。
张嘴闭嘴渣男的朋友，宋子蒙某些记忆回笼。
他拧着眉头，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容似乎有些许熟悉的女子，某些记忆回笼，大概记起了她是什么人。
之前她的穿着和她今天的穿着真的是差天别地，可以说是换了一个人，而且也差不多两年前的事情了，也难怪他没认出来。
“敢问小姐是否是之前在咖啡厅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沈探长？”
“我认识你吗？别用这么熟稔的语气和一个讨厌你的人说话，竟然还乱搭讪，不要脸，小红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