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不知道车捕头为什么忽然兴奋起来,只能点点头,道:“好像是的。”
赵将军奇怪的皱了皱眉:“既然不是当差的,谁给他的权利查案子?”
“没错!”车捕头赞同,“还敢理直气壮的来问花公子你要证人,啊呸!他面子可真够大的啊!老子这个正经当差的都还没开口呢!老白到底搅合到什么案子里头了?”
花满楼顿了顿,似乎有些哭笑不得,一直以来江湖以及公门的规矩便是如此,谁也说不清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就如陆小凤总是会去查各种各样的案子一样,有受害者委托金九龄查出绣花大盗并且将对方捉拿归案本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说,大部分人都会觉得理所当然,本该如此。
显然,赵将军和车捕头不在大部分人当中。
“绣花大盗?”车捕头摸摸下巴,“我倒是听说过镇远镖局八十万两镖银的事情,东南王府十八斛珍珠案没听说过……”他嘀嘀咕咕的说道,“王爷是不是糊涂了,竟然只让他一个人来查这个案子。”
“我可以假装没有听到。”金九龄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又换了一身与上一件的华贵和讲究程度不相上下的衣服,拿着折扇,面上挂着微笑,你根本一点也看不出他一刻钟之前经历过多么令人尴尬恼火的事情。
他虽然已经四十三岁,不过保养的却非常好,长相也不赖,现在他看上去更像个走马章台的花花公子了。
车捕头不给面子的冷笑:“听到什么?”
金九龄不欲与他废话,他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完全没办法沟通,口舌之争毫无意义,他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老白。
“刚才我已经告诉了你,想必你也听明白了,所以我想请你告诉我这名证人的下落,这不但是为了尽早的破获绣花大盗一案,更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花满楼微笑道:“有一点你说错了,你要找的人,并不是我的仆役,他也是我的朋友,如果我见到他,一定会把你的话尽数转达。”
金九龄皱了眉毛。
车捕头问:“听说你已经拿到了绣花大盗犯案时用的绣花针?”
他的态度和之前相比忽然客气了很多,只是一脸的怀疑,好像根本不相信金九龄真的拿到了绣花大盗犯案的绣花针。
金九龄不是小气的人,他年逾四十,在公门、在江湖摸爬打滚三十年,早就学会了把真实的情绪和想法很好的隐藏起来的本事,闻言微笑自信的说道:“没错,他已经足够谨慎了,不过还是没能逃过我的这双眼睛。”
他的眼睛不是很大,倒是挺亮的。
车捕头露出好奇的神情,他大咧咧的走过去:“给我看看!”
只是看一看而已,绣花针给过不止一个人看过,金九龄并不担心。
他瞥了眼依然稳稳当当的坐在原处没动的花满楼,放心的把那根绣花针拿了出来,捏在两根手指当中,递给车捕头。
车捕头用衣袖垫着接过来,讽笑:“第一名捕。”
金九龄的笑忽然有些发僵。
“赵将军,你也看一看吧。”车捕头道。
“赵将军?”金九龄吃惊,“哪个赵将军?”
赵将军抬头看他一眼,没吭声,默默地从车捕头手中把针接了过来,看也没看,顺手递给了花满楼。
金九龄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勉强笑道:“我该走了。”
“你还不能走!”车捕头沉着脸道,“先跟我往衙门走一趟吧!”
“衙门?”
“没错,衙门!”车捕头指着自己的鼻子道,“知道老子是谁吗?衙门的总捕头!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老子的地盘!你一无官职,二无天子特命,你可以查案子,但你私藏证物还打算私自带走证人就是妨碍官差办案!说不定你就是绣花大盗的同伙呢!”车捕头瞪着眼睛道,“你说老子要不要带你回衙门审问?”
金九龄气极反笑:“你既然是捕快……”
“捕头!”
金九龄:“……”
他冷冷道,“你可知,只要我一句话,莫说捕头,就连捕快你也做不成了!”
车捕头也冷笑:“那你知不知道,我家官老爷大字不识一个,莫说什么天下第一名捕了,就算穿着朝服的天子站在他面前他也认不得!更别说下面那班我亲自调|教出来的兄弟们了。你再敢口出狂言威胁老子,信不信我让你看不到明天的日头?!”
空气紧绷,车捕头与金九龄之间仿佛有电闪雷鸣,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哐当——!”
金九龄和车捕头同时看向生源地。
那只大胖猫就站在翻倒的鼓凳前,前推的双爪收了回来,抱在一起,非常不好意思的露齿一笑,对着车捕头叫:
“喵喵喵喵…………喵!喵喵……”
(如果你要和他打的话,能不能等小青花回来……呀!它回来了!)
小青花脸颊鼓鼓囊囊的,跌跌撞撞艰难至极的爬上楼梯的最后一层台阶,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到泡芙跟前。
“小鱼干呢?”泡芙在它左右前后位置的空气里摸了摸,“如果是隐身的,为什么我摸不着?”
小青花脑袋后仰,用力:“噗——”吧嗒嗒……超级小的小鱼干被它吐了出来,但这还没完,小青花的嗓子里似乎还卡着什么,它用力的咳嗽了几声,“咚”的一声,有个东西很用力的击打在泡芙爪子前的地板上。
正常大小的小鱼干……的脑袋部分。
“我猜剩下的部分在你肚子里。”泡芙嗅了嗅小小鱼干,捏了一根起来,上面沾满了亮晶晶的口水,没有灰尘——温姬的清洁工作做的简直棒极了。
“显然你不是一只来自外星的超猫。”
无论是谁,都很难假装看不到这两只猫之间各种奇诡反常的互动——如果真的是妖,为什么在他这么一个外人面前也毫不掩饰?还是,这根本就是一种试探?花满楼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不,不会的,劫了镇远镖局的八十万两镖银的那次是那个人唯一见过他的一次,他确定那名少年不在小楼里才敢过来的。
那么难道是昨天晚上二娘在惊慌之下流了下了对他不利的线索?
不会的!二娘根本没有提过他的名字,她甚至一句话都没说过。
鬼?妖?这世上难道真的存在这种东西?
金九龄望着那只表情动作都惹人发笑的胖猫,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反而感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冷意爬上了他的脊梁。
这地方不能再呆了!
金九龄对车捕头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给我找个权利查案的,虽然不是皇上,却是王爷!”他冷笑,“你还想把我抓到大牢里去吗?”
金九龄的语气依然冰冷,但花满楼却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之前没有的紧绷。
他在戒备,他在警惕。
车捕头哈哈大笑,他的手按和酒囊一样从不离身的刀柄上,冷冷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件事,章丘有个当兵的是出了名的快刀,有名匪徒行刑前求他操刀斩头,当兵的一刀下去,匪徒的人头一下滚出数步之外,转动未定的人头开口赞了声:好快刀!”
“你信不信?”
“你想说你就是那个当兵的吗?”金九龄不屑的说道,“这种荒唐的事情——”他原本想说不信,但忽然忆起二娘的那些话,看到正一脸专注的看热闹的胖猫,不由迟疑了一下。
若他根本不信那些荒诞无稽的东西,今天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来这里,本来就是要证实二娘的话到底是她受了惊吓所致的疯言疯语,还是真的。
然而,车捕头才不会给他思考的时间,金九龄甚至没有看清楚他拔刀的动作,他的眼睛只捕捉到了一道光——刀锋的反光,他的耳朵只捕捉到了一声响——刀被插回鞘中的声响。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车捕头:“……”
金九龄脸上的嘲讽之色更浓:“章丘快刀?”就如同最初被车捕头讽刺那样,他笑了笑,“你是不是该把绣花针还给我了?如果你不乖乖配合的话,我会很难和王爷交代的。”
说话甚少的赵将军站起来:“七公子,届时请一定来参加舍弟的婚礼,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花满楼站了起来:“我送将军。”
“好……不用了。”赵将军生硬的改口,脊梁又莫名其妙的僵硬了,这世上的目光千千万万,偏偏他只对一个鬼的目光最敏感,“我认得路。”
花满楼眼睛里浮出笑意来:“温姬,麻烦你代我送一送赵将军。”
温姬笑盈盈的说道:“是,公子。”
赵将军姿态越发冷峻严肃,从金九龄身边走过之时,稍稍停了一下,沉声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是王爷给了你权利,我两天后递交给皇上的奏章就可以参他一笔了。如果不是真的……”赵将军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你这么狂,本将军真的很想将你斩杀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