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进永宁侯府,便发现了石琉居然也在。
其实先前在裴宣病倒的时候,周承沐是早就知情的。他虽然不敢惊动七宝,却暗中求石琉帮忙。
石琉也已经给裴宣看过了,察觉他是因为之前箭伤过重,且病从内腑而生,已是回天乏术了。
此事张制锦是知道的。
如今见石琉在这里,张制锦一怔,心中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石琉不等他开口,已经先说:“你来晚了一步,我来之前,七姑娘已经把那颗保命丹给了永宁侯服下了。”
张制锦的脸色在瞬间明显苍白了几分。
原来七宝之前定下神来后,便想着请石琉来给裴宣看病,程弥弥却说石琉已经看过了,并无良方。
七宝听说石琉也无办法,心凉了大半。
程弥弥道:“方才侯爷不愿意让七姑娘在跟前儿,正是不想让您看到他如此一面,其实我也知道的,先前宫内赐了许多丹药,也派了太医,只是没有用。”
七宝听到“丹药”,突然心头一动,想到了北营里老婆婆给的那颗药丸。
因为石琉曾说过那药珍贵无比,可以救人,七宝便时刻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触发了灵机,心怦怦乱跳,忙从怀中将那麻布包掏了出来,将药丸拿在手上。
程弥弥见她一言不发地拿出这个,正要问她是怎么样,七宝匆匆地重又回到内室,见裴宣靠在床壁上,已经停了下来,正微微喘息,嘴角的血渍顺着颈间滑下,把雪白的中衣领子染的通红。
裴宣隐隐听见动静,回头看着七宝,蹙眉道:“你……”却已经无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七宝咬牙,发誓般道:“裴大哥,你不会死的。”
她看看裴宣,又看看自己手中的药丸,便提着裙子上前,亲自将丸药送到裴宣唇边:“裴大哥,你吃了它。”
裴宣的眼神都有些散了,虽听见她的话,却无法回答。
长睫眨了眨:“七……我、我只想你……”
七宝哪里还在意他说什么,只硬生生地将药丸塞到他的嘴里:“裴大哥,你咽下去。”
裴宣似有所觉,嘴唇缓缓一动含住了药,眼睛却缓缓地闭了起来。
七宝吓得魂飞魄散,抓着他肩头摇了摇:“裴大哥,你快咽下去,裴大哥!”千呼万唤,终于裴宣的喉头又细微地动了动。
七宝虽然听石琉说这药丸有起死回生的效用,见裴宣如此情形,却头皮发麻,忙叫人去请石琉来。
等石琉来到后,裴宣仍是昏迷不醒,七宝几次探他的鼻息,都是毫无动静。
程弥弥见状,也是心如死灰,这会儿竟是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
直到侯府的人将石琉请了来。
石琉之前给裴宣诊了脉,却察觉那一片死寂之下,隐隐地还有一道生机潜伏不断,石琉毕竟不同凡俗,便叫七宝跟程弥弥且收了感伤,静心等候。
这会儿张制锦便来到了。
早有人入内通禀,七宝扶着同春的手走了出来。
张制锦见她半边脸上略有些红色,细细一看,知道是血渍:“这是怎么了?”
七宝还未反应过来,同春忙道:“之前侯爷咳血,不留神溅落的。”
张制锦不置可否:“现在咱们回去吧。”
七宝说道:“夫君,裴大哥……”
张制锦不等她说完便道:“你已经为他做的够多了,是生是死,以后看他自己的造化罢了。”
七宝一愣。
那颗保命丹可以用在哪里,石琉跟张制锦说过,却没跟七宝提过,如今没了,此刻张制锦心中隐隐惊悸不安。
但他却也知道,就算石琉告诉了七宝,如果能救裴宣,七宝也会义无反顾,所以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张制锦叹了口气:“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何况石琉会留在这里,很用不着你也守着。”
当下才别了程弥弥,随着张制锦回到了南华坊。
虽然张制锦并没有解释自己不太高兴的原因,七宝却隐隐地猜到了,要不然就是不喜欢她去探望裴宣,要不然就是不喜她把药给了裴宣而已。
到了内室,七宝问道:“夫君,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裴大哥已经病到这步田地了呢?”
张制锦淡淡道:“他自己甘愿如此,告诉你做什么?”
七宝疑惑:“哪里是甘愿,不是受了伤才导致的吗?”
张制锦冷笑:“受伤自然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却是这个人劳心太甚了!”
七宝问:“我不懂,什么劳心太甚?”
赵琝在东宫杀言官的事,张制锦从最初就觉着蹊跷,到后来皇帝冷待了太子,太子病倒,张制锦总算有些回过味来。
自从上次因为玉笙寒刺杀皇帝的事后,太子赵雍便对张制锦略生出几分嫌隙,张制锦又离京去了边关,两人之间自然不像是以前一般亲密了。
赵雍身边少了一个玉笙寒,又少了一个张制锦……本来若是一切顺利的话,自然会平安熬到登基,谁知道偏偏有那有心之人从中玩弄,才渐渐地导致太子走到这步田地。
张制锦了解赵琝的为人,知道他虽决绝,却不是个以心机见长的人。
可只要略一想赵琝身边还有什么人可以“出谋划策”,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有很多话,张制锦不想告诉七宝,平添她的困扰跟不安。
但是他心知肚明,有些事情裴宣做的太超过了。
以至于到达了张制锦也想让他去死的地步。
收敛心神,张制锦淡淡道:“我不想再提这个人了。我只是不喜欢……你为了他把那药用了,以后若是我有个不测呢?”
七宝先是心头一紧,盯着张制锦细细看了半天,才笑起来:“不会的。”
“怎么不会?”张制锦皱眉。
七宝抱紧他,在他脸上亲了口:“夫君比裴大哥能耐多了,怎么会也跟他一样……有什么不测呢?”
这句话虽然像是她的抚慰之词,但不得不说,张制锦颇为受用。
“是吗?我比他能耐?”他挑了挑眉。
七宝说道:“这还用问吗,我早说过夫君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了。”
张制锦本是不悦的,但是听她甜甜地说了这句,嘴角忍不住便勾出了一抹笑意:“哼,每当这时候你就格外会花言巧语。”
七宝搂着他的脖子说道:“其实我知道夫君不是担心你自个儿。”
这下子张制锦却有些意外:“哦?”
七宝在他耳畔低低说:“我知道,夫君还担心我。”
张制锦猛然一震:“你……”
七宝说道:“从我有身孕开始,夫君一直都悬着心。我知道夫君是怕我分娩的时候遇到什么不测……”
话没说完,张制锦已经伸手忙不迭地捂住了七宝的嘴:“胡说,绝对不会!”他的口吻竟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目光相对,七宝突然顽皮地努了努嘴,在他的掌心亲了亲。
娇软的唇瓣微微濡湿,贴在掌心里,如同在自己的心上亲了一口。
张制锦啼笑皆非:“你!”
七宝握住他的手,又凑过来在他的脸上亲了两下:“我会没事的,我向夫君保证……嗯,你若不信,从明儿开始我就按照石先生教导的那些法子,重新练起来怎么样?”
张制锦心中一阵熨帖之意,他忍着笑,半是无奈的:“既然这么诚心,从今儿起练岂不更好?”
七宝赖在他怀中,撒娇道:“今儿出去过,走了许多路,已经算是练过了,累得很,就从明儿开始吧。”
张制锦叹了声,不由自主把她的身子往怀中抱紧了些,却因为一时恍惚,忘了她的肚子本已经大了,禁不住这样的搂抱。
七宝当即哎吆了声,吓得张制锦忙松开手:“怎么了?”
第190章
进了五月,天越发热了。
镇山关的总兵郑帅奉旨回京述职,好像事关边塞之中新实行的统兵制,此事跟张制锦关系匪浅,连郑总兵进宫的时候也是他作陪,所以连日里他更加忙的分身不暇。
七宝的产期也越发近了,略一动身上便冒汗,她懒懒地很不想动弹,之前答应张制锦的话也随着抛到九霄云外。
幸而有一件好事,那就是裴宣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身子大有起色。
七宝原本还想去探望,石琉亲自告诉了她这消息之后,七宝才放心下来,又想起当日张制锦的反应,就并没有特往永宁侯府多走一遭。
五月中旬,入夜,天极闷热。
七宝侧卧在院子里的竹榻上,同春跟宁儿巧儿在旁边为她打扇子。
夜风轻送,院子台阶下一棵紫薇花树轻轻摇曳,屋檐下灯笼的光照在花树上,于地上投出了重重叠叠的花影。
七宝正眯缝着眼睛,朦胧欲睡,昏昏沉沉中瞥见地上的花影,看着有几分眼熟。
身不由己地盯着多看了些时候,隐隐想起来,这竟好像是当初在紫藤别院里,夏夜休息于樱花树下时候的情形。
一念生,不知为何一个恍惚,突然打了个寒噤,觉着身上发冷。
七宝猛然一抖,手紧紧地在凉榻上一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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