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雍把心一横:“只要、只要你答应别为难父皇,我、我可以网开一面,让你离开。”
老皇帝咬紧牙关,似乎要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裴宣在赵雍身侧,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一幕,也未言语。
玉笙寒道:“想让我放了他,倒也容易,本来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杀了他,毕竟还没到他该死的时候呢。但是我有些信不过王爷。”
“玉娘,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赵雍眼红红地看着玉笙寒。
玉笙寒想了想,笑道:“这样吧,反正太子的位子也保不住了,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今日就罢手。”
“何事,你说。”赵雍道,“但凡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这件事很简单,不必尽力而为,只要随便动手即可。”玉笙寒目光闪烁,手一动,竟从袖子里翻出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
赵雍以为她要对皇帝不利,叫道:“玉娘!”
玉笙寒看一眼那锋利的匕首,道:“只要你答应,在这老匹夫身上戳上一刀,我就暂时饶了他这条狗命。”
赵雍睁大双眼,简直无法相信:“这怎么使得!”
玉笙寒好整以暇地说道:“你做不到吗?”
赵雍听见这话,眼神微微一变。
皇帝冷笑道:“你这蛇蝎毒妇……你还想我们父子相残吗?”
“皇上对父子相残这种事,向来不是很得心应手吗?”玉笙寒笑道,“何必说的跟第一次经历一般。或许对皇上而言,之前都是你捅别人刀子,给别人伤,还是第一次吧。”
皇帝又咳嗽起来,身子抖的如同落叶。
赵雍看看老皇帝,终于咬牙道:“玉娘,倘若我真的按照你所说的,你……可不要出尔反尔。你放了父皇,我……会放你出宫。”
玉笙寒道:“当然,我说到做到。”
赵雍缓步走上前,玉笙寒盯着他,见他脸色苍白,浑身微微发抖。
玉笙寒毕竟是他的枕边人,早看了出来,赵雍这般模样,虽然有惊骇的原因在内,但是……只怕他体内没有彻底消退的寒毒也开始死灰复燃了。
一想到这里,玉笙寒不由皱了皱眉。
赵雍终于走到皇帝跟前,他看着皇帝:“父皇,请、请恕我……大逆不道。”
老皇帝冷笑道:“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她同床共枕的,习性里自然也跟她相似了。”
“玉娘,”赵雍含泪看向玉笙寒:“其实你真的不用这样的,我宁肯你在我身上狠狠地戳一刀,甚至要了我的命都行。”
玉笙寒喉头一动:“太子殿下,你话太多了。”
赵雍从她手中将匕首接了过来,他看着皇帝,手不停地发抖:“玉娘,你真的是恨我,才能做到这一步的……是不是?”
玉笙寒目光闪烁,不去看他。
谁知就在这时候,有个冷冷的声音传来:“小心!”
几乎与此同时,赵雍猛然挥手,竟是将手中的匕首向着玉笙寒刺去。
玉笙寒听见那示警的声音,才转头,就见到那匕首冰冷的锋芒劈面而来,她甚至来不及躲闪,便觉着胸口一疼。
双眸蓦地睁大,玉笙寒几乎无法相信,赵雍居然会在这时候选择对自己动手!
“你……”她紧紧地盯着赵雍,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胸前的血已汩汩地流了出来。
赵雍回看着她,眼神复杂:“玉娘、你怪不得我,你可以对我下手,但是……你不能对父皇……”
玉笙寒不理胸口的刀子,抬手挥袖,“啪”地一巴掌挥在了赵雍的脸上。
这一掌竟把赵雍打的身形一晃。
突然间又闻听“刷刷”两声,有什么东西从殿外破空而入!
那是两支通体黝黑的箭,一支向着太子赵雍,一支向着皇帝。
裴宣早在听到那一声示警的时候,就飞身掠了过来,只是人还没有靠近,已经响起箭簇破空之声。
虽然裴宣身份特殊,但是进了宫中,仍是没有佩戴腰刀,他惊急之下,手臂一挥,将飞向皇帝的那支箭用力打落,但是手臂也给震得酥麻。
可是虽及时救下了皇帝,射向太子的那支箭却已经救援不及。
裴宣一咬牙,飞身扑了过去,就在他身体挡在赵雍身前的时候,只听“嗤”地一声,箭簇已经从他后背深深穿入。
这两支夺命的箭射出之时,有一道影子从外头掠了进来。
他身手利落地拉住摇摇欲坠的玉笙寒,将她打横抱起,脚不点地的往外跃出。
就在裴宣起身那一刻,外头的禁军已经冲了进来,纷纷挡在了皇帝跟太子身前,虽然看到刺客闯入,却也不敢立刻上前包围。
这错愕的瞬间,那人带了玉笙寒,竟已经消失无踪了。
身后,皇帝因为给玉笙寒挟持了半天,手臂又断了,早就支持不住,晕厥过去。
太子赵雍则抱着裴宣,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大叫道:“快,传太医!”
——
张府,马武脚下无声,却走的十分迅速,来至内室卧房之前,轻轻地在门扇上敲了两下。
半晌里头才问:“何事?”
马武低低道:“九爷,宫内出事了。”
话音刚落,里头张制锦披衣起身,他回头看了一眼床上,七宝还在沉沉地睡着,并没有听见。
昨夜两人说开之后,七宝甚是心倦,便问他是不是可以答应和离了。
张制锦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踌躇片刻说道:“这件事情很是突然,你让我仔细想一想,明日再告诉你,好不好?”
七宝摇头:“不好,你现在便告诉我。”
张制锦哑然而笑:“你以为……这种事像是吃饭睡觉般简单吗?这只是你的‘梦’,如此玄虚,虚无缥缈,匪夷所思,本来是不可以当真的,难道你不许我有一点时间好好想想?”
七宝略一想,却也是这个道理。
当初她梦见这些的时候,还不能相信呢,若说给别人,只怕都当她是疯了,又怎么能指望他毫无疑义地即刻就全部信了。
“那、你明儿告诉我,不能抵赖。”七宝小声说。
张制锦倾身,将她脸上的泪一点点擦去:“我答应夫人,不会抵赖。”
七宝见他举止亲昵,歪头躲过,不料张制锦却又将她抱住,在脸上一寸寸亲了下来。
“你干什么?”七宝吃了一惊。
张制锦的声音低哑,透着些许难过之意:“虽然你方才说的那些,实在骇异,但是我心里仍然十分难过,我……我无法想象自己曾经对七宝那么坏。”
七宝听了这句,泪顿时又掉下来。
张制锦柔声道:“但是你要知道,这会儿的我,跟你梦中的那个‘大人’,根本是不一样的啊。”
七宝又是委屈,又是说不出的滋味:“你们分明是一个人。”
张制锦道:“虽算是一个人,但是那位大人所做的事情,却不能按在我的身上,毕竟我没有娶别人,你说是不是?”
这个却让七宝无法否认。
张制锦说着,便将她拥入怀中,察觉她娇软的身子微微颤抖,不由叹了声:“我满心里想要疼顾你而已,又怎会伤害你分毫。我知道你在意淑妃的事,可是真不是我铁石心肠,委实是因为……这件事皇上早就知道了,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我若贸然行事,非但救不了淑妃,更可能连你、连国公府都无法保全……所以我只是瞒着没有告诉你而已,之所以瞒着你,也是怕你操心。”
提到淑妃,七宝“哇”地又哭了起来。
张制锦扶着她上好缎子般柔顺的发丝:“好七宝,我知道你是最善解人意的,你总该体谅夫君的心思,是不是?”
七宝原先因为淑妃的事情过不去,可是今晚上解开心结,突然又听张制锦这般解释,自然不能怪他了。
张制锦打量着七宝懵懵懂懂的神情,便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落,察觉她只是缩了缩身子,才又缓缓往下,当吻住那香甜娇软的樱唇之时,想到她所说的“梦”中自己,不由竭力将动作放的轻缓温柔,生恐引发七宝的不适。
张制锦回头看着床上的七宝,略一迟疑,终于还是迈步出门。
就在张制锦离开后大概两刻钟,七宝还在沉睡中,突然察觉有人咳嗽了声,唤道:“七宝。”
连唤了几声,七宝才睁开双眼。
在朦胧的光影里看清楚来人的容貌,一时大为意外。
第175章
七宝呆呆地坐起身来,还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举手揉了揉眼睛才总算看清楚。
面前的人轮廓秀美,唇角带着微微的笑意,正是玉笙寒无疑。
“玉姐姐?!”七宝又是吃惊,又是喜欢,手撑着床面往前挪了过来,一时竟没有细想张制锦去了哪里,而玉笙寒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玉笙寒向着七宝一笑,却又比了个手势:“嘘!”
七宝忙噤声,可就在这瞬间却又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仿佛似血腥气般。
七宝嗅了嗅,目光转动,突然发现玉笙寒身上似有些古怪,她伸手拉了拉玉笙寒的袍摆:“玉姐姐……”
手指捏在衣裳上,手底有些湿湿的,七宝抬手看去,愕然:“这是,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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