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三个月以后,陆锦绣的性子也渐渐稳定下来,现在这样默默不高兴,已经不算什么了,他知道,她也辛苦,每次她难受时,他都带着她在府里走动,给她讲一些天下有趣的事给她听,她也就渐渐的喜笑颜开。
府里的人无不羡慕,秦王夫妻恩爱,如同神仙眷侣。然而也有人背后嗤之以鼻,认为陆锦绣太骄纵,她这样,秦王迟早是要纳人的,何况她现在有了身孕,不能侍寝,这男人有几个忍得了寂寞。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个女人稍微引诱,秦王便会上勾,府里的下人看得清清楚楚,跃跃欲试,想谋个王府宠妾的人也不在少数。然而,每次秦王都视而不见,还曾对一个不如好歹,在秦王面前欲脱衣引、诱的掌事婢女,打了二十,赶出了府。此事之后,再没有人敢轻举妄为。陆锦绣也觉得杨锦荣不是一般的男人,她和锦荣一起长大,锦荣是什么样的人,她越来越有信心。况且,太医说,她过了五个月也是可以侍寝的,所以陆锦绣并不担心,杨锦荣会因为她有孕在身,借机纳个妾什么的。
九月退去夏日的暑热,天气微凉,秋风送爽,池水幽幽,养着的秋荷开得正好,随风轻舞,如若天上瑶池。
池边的案桌上,落座了一个男子,一身月白袍,袍间暗纹流动,随着水光折射的斑驳的光影,辉照在他身上,显出他一身高贵的气质。
杨锦荣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放在嘴边轻抿,夹杂着荷香的茶香,迷漫在春月楼,天地流动的都是温和祥瑞之风。
随着一道浓烈而不刺鼻梅香,桌前衣角轻纱一飘,落座了一个气质超尘的女子,她一头黑发,只用一根玉簪卷鬓固写,穿着一身淡黄色的纱裙,落于池边仿佛天上的仙子下凡。尤其,有清风吹过,舞起也的纱群,如同一道薄雾,就连她的眼神仿佛也在随风飘散。
她眼睛柔柔的望着杨锦荣,脸上则是看透世事,命运多舛后沉淀下来的的淡然,半晌,她柔声叫了杨锦荣一声,“尊主,”声音轻柔平淡,隐隐却透出了几分友人般的思念。
杨锦荣仍是神色如常,只嘴角微杨,云淡风清,“银杏,你的任务结束了,你要什么的报酬我都可以满足你,只是我不行。”他轻抿着茶水,平淡的语气,眼中颇有几分决然。
银杏一笑,听了这么一句决然的话,仿佛只听成了一句问候,并没有表现得如何沮丧,只一双凝若玉脂的手轻捏着茶杯,饮了一口,“我为尊主办事,从未想求过半点报酬,下贱的妓子我也做过,高贵的皇妃我也当过,被人当街毒打过,也享受过别人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这世间我没有得到的,还有什么呢。”
银杏望着杨锦荣,一双杏眼里满是淡然,但那双精致的杏眼深处是不是也隐藏了一段苦楚,叫人无法看出。
杨锦荣知道,自银杏第一次见到他,便因他做出了人生的许多改变,不去卖身,守身如玉,答应他成为他手里的一枚棋子,这些都是常人做不到的。为了他,她可以豁出去一切,因为他一句话,便是刀山火海,油锅练狱,都义不容辞。这些杨锦荣都心知肚。,然而,如今她大功告成,如何将赏功臣,做到赏罚分明,也是他身为一个王爷份内的责任,更是火焰令主的责任。
杨锦荣微低着头,清风淡淡掠着荷香抚面而过,而他面色也微微凝重起来,“我想过很久,给你什么做为对你的补尝,一来,能让你今后生活安定,二来也能让我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杨锦荣最终开口,话从他的嘴里出来语气平淡如水,可其中的重量银杏却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觉到。
她明白,虽然她看似什么都没有得到,可是努力都不是白费的。至少,换来了他的感动和赞许,这些对她这个世间飘荡无家可归的人已经足够了,她存在的目的就是成为他的棋子,她清楚且明白。
银杏只对着他轻轻一笑,楼前的纱灯映在她眼里,她的目光真诚且单纯。
对着这真诚的目光,杨锦荣握着茶杯的修长泛白的手指微动了动,“其实,我出来见你,还有一件事。”他语声微顿,眼中突然闪过一抹亮色,银杏喝着的茶停了下来。
“九弟燕王是叔妃所生,性情温和,举手投足间皆和我有几分相似。”他看着银杏的眼神微露出几分喜色,“上一次,他偷偷到建业玩,只是无意中看到阵帝的怡贵妃美若天仙,回来之后一直朝思幕想。”杨锦荣望着银杏,他口中怡贵妃,是阵帝给她的封号。她目光怔怔,似是在憧憬燕王是何等样子。
见银杏似乎有些动容,杨锦荣微微一笑,“燕地肥厚是富庶之地,他没有成亲,身边也无任何侍妾,我想,你若是跟他走,将来他该不会薄待你。”
杨锦荣话 越来越清楚,银杏脸上却露出为难之色,“可是我,并不是……”银杏的话说到了一半,她并不敢相信,自己还有那么好命,不是完璧之身,还会得一位王爷垂怜。
杨锦荣早就明白她的意思,只一副毫在在意的语气道,“他看你的时候,你就是怡贵妃,他对你自然也不会要求太高。”他仍旧悠闲的喝着茶,仿佛他早以他男人的身份断定燕王是不会在乎此事。
银杏淡然的目光明显多了一层踌躇,杨锦荣放下茶杯,又加了一句话,让银杏一怔,“燕王本来一早便应启程回燕地,这会儿他还没走,只为了等他想要的美人,我想天色不早了,你愿意,跟着他去燕地,他在长安城外的南林里,去晚了,他要能就会走了。”
杨锦荣的话再次给了银杏一个警告,银杏一双杏眼满是困惑,一个未曾见过面的人,一个被杨锦荣称为,与他有几分相似的人,一个毫不在意她低贱之身的人,直到此刻,她仿佛都不敢相信,杨锦荣说的是真的。
但杨锦荣岂会骗她?银杏反应过来,只起身跟杨锦荣道了个别,然后一道风便跑出了春月楼。
女子到底是女子,总要有个男人依附,前提是这个男人得是个好男人,燕王自是不错。
座位上,杨锦荣的面色露出安慰。至此,她也算给了银杏这个为了他付出一切的女子一个回报,燕王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就算立银杏为妃子,有些艰难些,但他若是宠爱银杏,自然不会薄待了他,况且,他立不立妃,也是他的自由,没有正妃,但是一个妾身又跟正妃子有什么区别。
杨锦荣端起茶杯悠闲的喝着,水光隐隐流动辉照在他的衣袍上,他坐在那儿如同天上的神尊,玉人骄子。
对面,一双眼睛早盯了他半天。
一早,便听到他跟阿态在那儿谋划着什么,又隐隐约约听到他说什么女子,怀孕中的女子本来就性情不安,猜忌多疑,陆锦绣追到这儿,果然看到了令她火冒三丈的一幕,而他对面的那个女子,她几经辨认,也看出来这是他几年前救过的那个小□□,旧情复发,杨锦荣这伪君子果然深藏不露。
陆锦绣冷着脸,强压着怒火,绕过池子,走到杨锦荣面前,往案前,稳稳一座,仿佛一个地府判官,要给杨锦荣打入十入层地狱。
她阴沉着脸,已经怒力克制在外面给他这个王爷留足了面子,没有来一场狂风暴雨。
杨锦荣见到陆锦绣也是一怔,看到她一脸怒火冲冲,随即明白她可能是误了什么,只抬手,将自己的茶杯倒满,不缓不慢的将茶杯推给陆锦绣,“夫人,你误会了,银杏当初是我的手下,我跟她见面也是公事公办。况且,我九弟托我,助他收了这个美人,我想这与银杏来说也是件好事,两全齐美的好事,我也该尽力办好才是。”
杨锦荣一本正经,对陆锦绣也是有条有理,如玉的脸色和神情都丝毫看不出半点虚伪,语气也满是讨好的意味。
陆锦绣虽然很不开心,但看到杨锦荣镇定自若,也是心中微动,毕竟刚才也没看到两人有什么亲密的举动。
不过一想到这两个是旧相识,她还是一脸阴郁,胸口像睹了什么东西。
杨锦荣随手拿起桌上的菜谱道,
“这里可是长安有名的春月楼,你也不常出府,听说这里最近来了一个名厨,做的菜也是尽人皆赞,你要不要尝一尝这春月楼的美味。”
杨锦荣这么一说,陆锦绣马上就红唇微动,她晚上确实还没有吃饭,况且,这怀孕一过三个月以后,就胃口大开,对美食有没一点抵抗能力。
杨锦荣见陆锦绣嘴角动了动,又加了一把火,他拿着菜普故意咽了一下口水,“我看这东海彩虾,密制银鱼都不错。”杨锦荣端着菜谱扫了一陆锦绣又道,“你要是不想吃,那我们还是走吧。”杨锦荣合上菜谱,故意拔高了声调。
陆锦秀眉头一蹙,走?这次不吃穷了他,割他块肉,她这气是难出来。
陆锦绣拿过菜谱,叫过伙计,点了一桌子,落了好几层。
杨锦荣满面僵住,这怀了身子的人是爱吃,也没见过这么能吃的,足够十个人吃都吃不完。
看着杨锦荣的表情,陆锦绣心中颇舒服了一些,他最近从王府里拿了不少银子充国库去了,如今府里都快空了,名满天下的秦王实际上是个穷光蛋,自是要在这个时候打却他一把,给他点教训,让他以后再偷偷见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