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门子仔仔细细看了小印,忽然问道:“为何吴家二爷没有跟着您一起来呢?”
芦瑜怔住,吴家二爷?那不是吴家勋吗?如果不是今天他自己要出来透透气,只要他说想来这里,吴家勋是一定会陪他一起来的。
也就是说,他之所以自己过来,完全是意外。
门子这么说,不可能是能掐会算,而是有人提前叮嘱过了,说他会来,而且应该是由吴家勋陪同一起来。
“方才我还和吴二爷在小南门茶楼饮茶,分开后我临时起意,想来此处登门拜访,这便没有请他陪同。”芦瑜如实说道。
芦家是开钱庄的,自古以来,钱庄这个行当全凭“诚信”二字,芦家对于子孙的教育也离不开这两个字,因此,芦瑜这个人最大的长处,就是从不会说谎,也不会夸大其辞,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他说的是实话,也没掺杂水份。
那门子点点头,正当芦瑜以为门子要请他过去时,这门子冷不丁地问道:“黄大头是谁?”
芦瑜一怔,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黄显俊啊!”
话一出口,芦瑜就惊讶地张大了嘴,足能塞下一整只鸡蛋。
他的脑袋里重又乱轰轰的,这门子一口西北风味的官话,不像是和京城有关系的,再说黄大头是黄显俊小时候的外号,就连京城里也没人再这么叫了,李烨比他们都大,以前就是直呼其名,而不是打趣叫黄大头,霍九死后,京城里能当面这么叫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门子当然不会知道黄大头是谁了,那就是有人知道,让门子这样问的。
天呐,好乱啊!天呐,太匪夷所思了!天呐,他一定是眼瞎了!天呐,这趟西安来得太值了!天呐,那天他为何没带千里眼看清楚城楼上的女子相貌呢?
天呐,天呐,天呐!
芦瑜又有些伤感,霍九一定在等着他上门吧,以霍九现在的身份,当然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来找他,不对,小时候也是他主动上门找霍九的,然后在霍九家里蹭吃蹭喝。
所以霍九是习惯了他来上门了,可是霍九没能等到他,出征在即,也没有时间再找他了,只好在临走时吩咐下来,让府里的人等他上门。
芦瑜晕晕糊糊的,跟着门子进去,门子让他稍等,没过一会儿,便领来一位嬷嬷,那嬷嬷见了他,便上前施礼:“婆子见过芦大爷,好几年没见了,芦大爷的相貌没有变,就是长高了。”
芦瑜乍看那位嬷嬷,只觉有些面熟,仔细一看就认出来了,这是刘嬷嬷!
以前双井胡同的管事嬷嬷,比那个采芹好说话,每次他去蹭吃蹭喝时,刘嬷嬷都是和言悦色,不像那个采芹,总像是担心他会把她家九爷吃穷了似的。
“刘嬷嬷,你来西安了?”
“哎哟,芦大爷居然还记得老婆子,您好记性。”
刘嬷嬷请了芦瑜进了前院的花厅,上茶之后,刘嬷嬷取过一封信,对芦瑜道:“这是五夫人留给您的信,她出征前叮嘱过婆子,说您一定会来,让婆子一定把这封信当面交给您。”
芦瑜心里乱成一团,他没有多留,拿了信便告辞了。
直到走在长安街上,看到路边一拉溜的柿子树,芦瑜才恍如梦醒。
霍九没有死,那个臭小子是假死!
白白让他哭了那么久,直到现在,不对,是直到刚才,只要提起霍九他还会伤心。
谁能想到霍九不但骗他流了那么多眼泪,竟然连性别都骗了他。
太可恨了,太不可思议了。
妈的,自己是眼瞎吗?
不对,不只是他眼瞎,黄大头也同样眼瞎,还有李烨,还有京城里所有见过霍九的人,上至早已作古的太皇太后和跑了的庆王,下至老沧州的伙计壮元楼的跑堂,所有人都眼瞎,全都以为霍九是男的!
霍九长得那么漂亮,怎么会是女的呢?
不对,太不对了,现在想想,霍九其实很像女的啊。
霍九长得比他们全都漂亮,他见过展怀和霍轻舟,这两人全都漂亮,可是霍九的漂亮和他们是不同的,仔细回想,霍九是太娇嫩了一些……
为什么当时没有看出来呢,甚至没有人怀疑过,真是瞎了,全都瞎了!
难道展怀看出来了?只有展怀没有瞎,展怀知道霍九是女的,所以展怀才娶了霍九?
这小子也太阴险了吧,那么可爱那么好的霍九,原来是这么被他娶到的。
最可恨的是,展怀娶了霍九,却连杯喜酒也没给他喝。
展怀是霍九的好兄弟,而他也是霍九的好兄弟啊。
芦瑜忽然发现,他越想越乱,乱得他头疼。
归根结底,霍九为什么会是女的?
芦瑜拿着那封信,一路走回了住的地方。
他一头扎到床上,打了个滚,还是觉得头疼。
霍九为什么会是女的?
他坐起身来,拿起镜子照了照,眼睛也不瞎啊,为什么竟然连人家是男是女都没有分清?
唉,展怀果然是比他们都有本事,不说别的,至少是在辨别男女上,展怀比他们都要高明。
第七三六章 不知同伴是女郎
芦瑜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手里的这面镜子,初看是镜子,细看还是镜子,好吧,也只是一面镜子。
霍九就不是了,初看是霍九,细看他还是霍九,可是他并不是霍九。
不对,这个比喻好像不太恰当,应该是初看是男的,细看他还是男的,可是他并不是男的。
芦瑜郁闷死了,他很想把心里的这些情绪找人倾诉,可是找谁呢?金泰祥那些老家伙,那肯定不行;吴家勋?那小子还不知道在心里怎么嘲笑他呢,芦瑜都打算这辈子也不理他了。
如果黄大头也在西安就好了。
黄大头和他一样,他们都认识霍九,都和霍九称兄道弟,可是他们都不知道霍九是女的。
要眼瞎大家一起眼瞎,谁也不要笑话谁。
一想到黄大头捶胸顿地,用小手绢擦眼睛的样子,芦瑜的心情就好多了。
不过霍九没有死啊,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他爱当男的就当男的,他爱当女的就当女的,只要活着就好,黄大头高兴了说不定会摆上几桌,庆祝霍九死而复生,至于自己眼瞎那件事,瞎就瞎吧,霍九还活着呢!
可惜这几年里黄大头要么在四川,要么在京城,黄家在西北没有生意。
他想把这件事告诉黄大头,也只能写信了。
写信?
天呐,霍九有信留给他!
信呢?
芦瑜晕晕糊糊走出长安街,又晕晕糊糊回到家里,早就忘了把信放在哪里了。
他翻找了好一会儿,最后居然是在自己屁(防)股底下找到的那封信。
信已经皱了,好在没有破。
芦瑜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真是糊涂,差点把霍九的信给弄丢了。
可是芦瑜拆信的时候还是手抖了,信纸被他不小心撕破了一大块。
芦瑜又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待会儿要用浆糊把信粘好,这是霍九的信啊,都不用鬼上身,直接就能读的信。
“芦大,你是不是手抖了,脑抽了,把我的信给撕坏了?”
“芦大,你是不是想给黄大头写信,先不要写,等到以后时机成熟再告诉他。”
“你不要觉得自己眼瞎,九爷英俊不凡,岂是你能一眼看出来的?”
“你在西安好好做生意,遇到为难的事,就去找刘嬷嬷,她会带你去见二爷。”
“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你不要再嫌弃自己眼瞎,赶紧把金泰祥在西北做起来……别害怕,暂时不会找你借银子。”
“现在不比当时,从陕西往京城去信可能不方便了,我已经安排好了,金泰祥的书信往来走军驿,你们去找总兵府一个叫孙东明的书吏便可。”
“我家有从京城和杭州来的厨子,你嘴馋了就去我家,我娘我婆婆和刘嬷嬷那里我都说好了,春天包荠菜馄饨,夏天在家做雪花酪,秋天多做糯米莲藕,冬天羊蝎子锅子任你吃。”
信是霍九亲笔写的,都是大白话,没有咬文嚼字,就像当家他们一起玩时说的话一样。
看着看着,芦瑜鼻头就酸了,他用衣袖抹一把眼泪:“霍九你个坏小子,写封信也要把人弄哭,我一个大男人,遇到为难的事就提你的名字,我丢人不?唠唠叨叨的,就连寄信也要张罗,你烦不烦啊,还怕我被人欺负了吗?还有,我家可比你有钱,倒像我没地方吃饭似的,我可能吃了,你也不怕把你吃穷了。你这个不男不女的臭小子,这么多年还记得我爱吃什么,干什么啊,又把人弄哭了,呜呜呜……”
芦瑜哭了一阵儿,想了想,决定还是去找吴家勋,让他引见着把西安城里的官员和大商家都走一遍,他可不是听了霍九的话,他就是想把金泰祥做得更大更好。
妈的,真当老子是吃白食的啊,我们芦家有的是钱,你还说你现在不会找我借钱,打仗不花钱吗?万一哪天你没钱了,找我来借钱,我又没钱拿给你,还不被你笑话死了。
芦瑜抹把眼泪,他怎么这么倒霉,遇到霍九这个小魔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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