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苏浅也认为霍思谨并非霍江原配夫人所出,外人不知道倒也罢了,他和霍轻舟从十来岁便认识,霍轻舟如果有个嫡亲的妹妹,一定会告诉他的,而这个妹妹忽然出现,显然就连霍轻舟也不知道,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霍思谨是霍江的外室所出。
“你既然不待见这个妹子,那你这又是何必?”苏浅问道。
“姓苏的,我且问你,庆王对这桩亲事持何态度?”霍轻舟反问。
苏浅不置可否,笑着摇摇头,道:“庆王爷的确不满意,可是也无所谓,只是少了些助力而已。”
于庆王而言,王妃除了是必不可缺的摆设,还应能收拢勋贵女眷,若是岳家能有所助力就更好了。
可是霍江虽然贵为二品大员,却也只是个翰林院掌院的身份,或许能够影响到读书人,可是在现在这个阶段,一心只读圣闲书的学子们,对于庆王的前程并无多少助力。
他需要的是宗室的好感,是勋贵的支持,是展怀这样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
而霍家显然并不符合。
更重要的,庆王又不是傻的,霍思谨用了什么手段,他心知肚明。
可他还能如何?死活不答应?当然不行,霍家虽然没有实权,可是霍江身为翰林院掌院,曾经的内阁阁老,他的嫡长女岂是能够随便被人非礼,说不要就不要的?即使贵为皇子也不行。
庆王真若是不答应这门亲事,他的前程便真的完了,他会千夫所指,而龙椅上的那位也终于找到借口处置他了。
因此,这个哑巴亏,庆王一定要吃,且,不就是抬个女人进门吗?他又不是养不起,就当买了件摆设,高高地放到珍宝阁上,王府里有的是内侍丫鬟掸土擦拭,高兴了,他就把玩一番,不高兴便丢到一边。
霍轻舟冷笑,道:“也就是说,霍思谨的大丫鬟时常在宗室营附近转悠,并非是给庆王爷和霍思谨鸿雁传书了?”
苏浅一怔,霍轻舟的话题转得太快,苏浅却这番话的内容感到吃惊,他只是吃惊于霍轻舟是如何知道的。
按理说,霍轻舟对霍思谨不闻不问,他是不应该留意霍思谨丫鬟的事。
苏浅曾经在宗室营附近见过霍家的轿子,也曾经见过霍思谨的丫鬟。
且,不只一次。
庆王府就在宗室营附近,因此,但凡有人在那里见到霍思谨的大丫鬟,难免会认为与庆王有关。
可是苏浅却知道,那丫鬟并非是来找庆王的,同样在宗室营附近的,除了庆王府,还有一家书铺,大名鼎鼎的撷文堂书铺。
苏浅不说话了,可惜没有栗子了,他现在想专注地剥栗子。
“姓苏的,你别装糊涂,霍思谨的人来宗室营做过什么,庆王可以不知道,你却一定会知道。”霍轻舟冷冷地说道。
苏浅很是无奈,他只好把面前的栗子皮推了推,唉声叹气地道:“你究竟想要从我这里问出什么,你既然连她们来宗室营都查出来了,那么我知道的,你一定也知道,我能告诉你的不多。”
“我想知道,庆王是否派人打听过霍思谨的身世。”霍轻舟忽然探过身子来,差点撞到苏浅的头,把苏浅吓了一跳。
于是当听清楚霍轻舟的话时,苏浅的身子僵了僵,道:“他倒是没有打听霍思谨,可他却去打听了另一个人。”
“谁?”
“霍九。”
“你说什么?他在查霍九,什么时候的事,查到什么了?”霍轻舟后悔了,他应该早点把苏浅抓过来问一问的。
苏浅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看向霍轻舟:“你对霍九很重视吧,巧了,庆王爷也是如此,他甚至派人南下广东……”
第五七零章 栗子
这个消息委实令霍轻舟大吃一惊。
霍轻舟的身世是秘密,天大的秘密,而现在并非是将这个秘密大白于天下的好时机。
对于霍思谨,他并没有放在眼里,但是他怀疑有人借着霍思谨盯他的梢!
霍思谨只是深宅女子,与她有关系的人,一个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谢思成,另一个就是与她有婚约的庆王。
今天霍轻舟叫了苏浅过来,便是想要排除庆王在这件事上的嫌疑。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得知了另一件事,庆王居然派人专程去广东打听霍九的消息!
“霍大,你没事吧,霍大?”
耳边传来苏浅的声音,霍轻舟猛的看向苏浅,眸光炯炯:“庆王为何要查霍九,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苏浅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他道:“你该不会真和霍九那个吧,我记得你以前不好这一口。”
“滚你妈的,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卵蛋割了?”自从霍轻舟与霍九成了好友,京城里便有这种传闻了,但是除了好事之人以外,没有人真的会相信,苏浅也是想起来了,取笑霍轻舟几句,可是霍轻舟正在气头上,一拳头挥出来,硬生生地把苏浅从炕上揍到炕下。
苏浅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骂道:“霍大,你有病啊。”
霍轻舟得理不饶人,道:“你就是在侮辱我,所以你不把这件事情给老子说清楚了,我就……”
好像苏浅也没有什么把柄被他抓住的,霍轻舟只好气急败坏地又瞪了苏浅一眼。
苏浅叹了口气,掸掸身上的土,重又坐到炕上,道:“有一次,在宗室营附近,王爷看到了一个人,就是来霍家小住的一个女眷,排行第九,人称霍九娘子的。”
霍轻舟的心提了起来,霍九娘子,他妹妹啊。
“庆王便派人去了广东,打探霍九在广东的事,可是说来有趣,霍九像是从未在广东出现过,永丰号九爷,这样一位镶金嵌玉的小公子,在广东居然无人认识!”
“可是庆王爷从锦衣卫得来的消息,霍九从广东回京的事,是千真万确的。”
说到这里,苏浅含笑看向霍轻舟:“霍大,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霍轻舟面色阴沉:“继续说,他还查到了什么?”
“展怀!”苏浅微笑。
“那又如何?”霍轻舟问道。
“自是不能如何,霍九这一步走得很稳。”
是啊,今时今日的展怀,想要动他,已比登天还难。
苏浅说到这里,道:“庆王的事情,近年我也所知不多,我知道前两年他得了一个人,是个女人,可是却并非莺莺燕燕,而是个能为他做事的女人。王爷每次要见那个女人时,都要把我支开,因此我也只是知道那是个年轻女人而已,至于别的,我一无所知。”
“为何要告诉我这些?”霍轻舟问道,他和苏浅是从小的交情,可是无论是他还是苏浅,都有各自的秘密,他们并非是可以交换秘密的朋友。
苏浅的头微微垂下,许久,他才幽幽地说道:“毕竟相识一场。”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霍轻舟死死盯着他,没有再问。
他不想问,也不想说话,霍轻舟忽然发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他有软肋,妹妹就是他的软肋。
“言归正传,霍思谨不是善类,若是她嫁进庆王爷,你要提防着她。”
约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顶青布轿子缓缓离开了甜水胡同。
苏浅独自坐在轿子里,看着放在膝上的一包糖炒栗子。
认识霍轻舟的时候,他正在街边买糖炒栗子,那是买给庆王的。
那时庆王已经十五岁了,正是最好面子的时候,就连偷偷上街也不愿意带着内侍,嫌内侍丢人,于是出出进进便总带着他。
他买了一包糖炒栗子,正想去对面的茶楼上找庆王,迎面便撞上了霍轻舟,只是当时,他打死也没有想到,这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会是霍江霍大学士的儿子。
小乞丐把他撞倒在地,顺手拿起掉在地上的那包栗子,大模大样地走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再回到栗子摊时,才知道今天最后一锅栗子已经卖完了,想要再买,就要明天一早过来。
他灰头土脸回到茶楼上,就看到庆王就站在窗子前面,显然刚才的一幕全都看到了。
庆王没有怪他,还说要让太医给他看看有没有受伤。
一个月后,他陪着庆王在宫里上课的时候,师傅带进来一个小孩,小孩只有十岁左右,师傅说这是霍大学士的公子,京城里有名的小神童霍炎。
苏浅一眼就认出了霍炎,这就是那天的小乞丐,他不但有过目不忘之能,他还很能认人,但凡是他见过的人,除非是整张脸全都改了,否则他都能一眼认出。
世人只知他过目不忘,却不知他还有这个本事。
那次他一眼认出了霍炎就是小乞丐,多年之后,他也一眼认出霍九娘子便是霍九。
后来他和霍炎成了铁哥们儿,霍炎杀了人惹了祸事,便是他在暗中给霍炎摆平的。
而霍炎却一直以为他爱吃糖炒栗子,他是寄人篱下的养子,又只是庆王的伴读,霍炎每次进宫和他们一起上课时,都会悄悄给他带上一包糖炒栗子,虽然严禁从宫外带吃的进来,可是霍炎每次都会有办法把栗子带进来,后来庆王知道了,便让内侍使了银子,霍炎再进宫时便网开一面,不再细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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