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奶奶见了,连忙道:“哎哟,这个白水仙学男子说话,就像真的一样呢。”
今天讲的是女将军大破黑风寨,她正在学那黑风寨主讲话,粗声粗气的男人口气,果然惟妙惟肖。
所有人的注意力便被她吸引过去,没有人再去看霍思谨。
霍思谨的后背上却已经一片冰凉。
她没有想到,她只是坐在这里,就要被人取笑。
她是官家女儿,却让人拿她和个说书的相比。
她的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到韩氏身上,三奶奶的父亲也不过就是个游手好闲的世家子弟,人到中年也只有个秀才的功名,韩氏却就敢在她面前大放厥词,为什么?为什么?
一瞥之间,她看到霍芷正依偎在区老夫人怀里,区老夫人爱怜地把她的碎发拢到耳后.
是了,这就是原因,她出身好又有什么用?她没有长辈维护,没有疼惜自己的祖母,没有亲生母亲,父兄对她不闻不问,她在别人眼里,只不过是个自幼被送到庵堂里,不受家族宠爱的丧母长女.
她的头嗡嗡直响,白水仙说了些什么,后来的两个小戏子唱了什么,她全都没有充耳不闻,好在阎嬷嬷不放心只有翠缕跟过来,从东府过来寻她,看到她的神情不对,便找了借口让她提前回去了.
霍思谨回到自己屋里,呆坐了好一会儿,才抽抽嗒嗒哭了起来。
阎嬷嬷已经从翠缕口中问出了来龙去脉,见霍思谨哭了,她正色道:“小姐,您哭有什么用?是那韩太太看到您哭了,便不再编排您了?还是区老夫人看到您哭了,就把您当成亲孙女一样疼爱了?”
“可是,嬷嬷,我除了哭还能如何,还能如何,是我的命苦。”霍思谨抬起一双泪眼,楚楚可怜,如同雨中的翠竹。
阎嬷嬷叹了口气,道:“您现在可明白了?您虽然千辛万苦来到京城了,可是这京城里人的并没有真正接受您,不只是外面的人,就是霍家的这些三亲六故也没把您当回事,她们越是如此,您就越要自强起来,不能让她们把您看低了。”
霍思谨眼露绝望,她还能怎么样呢?她好不容易才能见到太后,却被太后斥责。
她对冯老夫人和霍沅万般小心伺候,可是她们对她除了冷漠便是冷嘲热讽。
她给父亲做了鞋袜,巴巴地送到父亲的院子,可是那天翠缕从父亲院子里的小丫头口里得知,她做的鞋袜,父亲一次也没有穿过。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她越想越难过,哭倒在床上。
阎嬷嬷冷笑:“您只是哭那是没有用的,区老夫人不是要带着您去郝家,给柴太夫人祝寿吗?现在还有几天,您不如好好想想,到时要送给柴太夫人什么寿礼吧。”
霍思谨一怔,抽泣着道:“我只是小辈,又是和长辈一起去祝寿,不用再另外准备寿礼了吧。”
她一边说,一边飞快地想着自己有哪些东西可以当寿礼送出去。
若说她唯一欣慰的事情,就是霍家没有在月例上苛刻她,她的月例和姑姑霍沅一样,都是每月十两,另外,父亲还让自己院子里的管事嬷嬷,每个月悄悄再贴补她四十两银子,听阎嬷嬷说,就是勋贵府上掌管中馈的主母,每个月也不过就是四五十两的例银,像霍家这样的官宦人家顶多就是十两八两。
她听到阎嬷嬷说道:“越是别家的小辈没送礼品,才越能显出您与她们不一样啊,郝家虽说只请亲戚和故旧,但是以郝大人如今的地位,一定还会有些女眷不请自来,您在京城里已经有了闺誉,如今再得了柴太夫人的称赞夸奖,即使您没有家中长辈维护,在外面您照样是京城里属得上的闺秀,到时还怕没有好亲事送上门来?”
亲事?
阎嬷嬷说过很多次了,女子若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便是要嫁个好人家。
以她的出身,找个门当户对的并不难,可是阎嬷嬷说这样不够。
她吃了那么多的苦,若是只做个普通官宦家的少奶奶,那些苦就是白吃了。
她的命格与常人不同,她……
她命中注定,是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的。
这是她的命,她从八、九岁开始,就在为此做准备,她不能就这样算了。
第一八零章 碧螺
镇国将军府上。
几个小丫头正在小声嘀咕,显摆着各自刚得的红绒花。
这是黄家表少爷赏的,但凡是今天在黄家表少爷面前露过脸的,每人都有,府里虽然不缺宫里的绢花,可是那也到不了她们手里,黄家表少爷赏的红绒花,是京城最有名的花解语的,五十个铜板一朵,也不知黄家表少爷买了多少。
黄显俊正盘膝坐在蒲团上,看着正在烹茶的碧螺。
碧螺是雅乐坊刚刚从江南请来的头牌,不但弹得一手好琴,还烹的一手好茶。
碧螺素袖翩跹,动作如行云流水,黄显俊在心里把霍九赞了又赞,如果不是霍九,他可想不到京城的胭脂丛里还有碧螺这样的人物。
想想也挺有意思,霍九该不会是喜欢比他年长的女子吧?这个碧螺就比他大,上次在四海茶庄,霍九盯着那个上了年纪的白水仙,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想到白水仙,黄显俊就觉得对不起霍九,上次他原想把白水仙买下来送给霍九的,可惜这事没成。
如今要和霍九一起做生意了,总要表示表示。
他的目光重又落到碧螺身上,要不就把碧螺买下来送给霍九?
可是……
正在烹茶的碧螺斜斜地一个媚眼,眼波如丝,黄显俊明白了,难怪霍九喜欢上了年纪的女人,小姑娘抛媚眼总觉得很别扭。
碧螺的这个媚眼当然不是抛给他的,而是坐在正座上的那个人。
镇国将军沈继光。
坐在黄显俊上首的,则是他的表兄沈青彦。
黄显俊刚刚收回目光,就被沈青彦瞪了一眼,他连忙缩缩脖子。
沈青彦一定是误会了,以为他是要把碧螺送给将军。
他只好露出一个黄大头特有的憨厚笑容,人畜无害。
沈青彦眼中的恼怒果然就褪去一半,不动声色地把脸侧到一边。
碧螺已经把茶烹好,捧到沈继光面前,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嫣然一笑。
待到每个人都喝了第一口茶,黄显俊便笑着说道:“表舅,您尝着这茶如何?”
沈继光又抿了一口,微笑道:“好茶,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是云南的普洱吧。”
黄显俊竖起大拇指,笑道:“表舅,您真是见多识广,不瞒您说,我第一次见到这茶时,还嫌弃这是十几年的陈茶呢。”
沈青彦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道:“你说这是十几年的陈茶?”
十几年,这何止是陈茶,这是陈得不能再陈的茶,和他的年纪差不多了。
黄显俊道:“是啊,如果不是我尝过,觉得是真的好,我也不敢把这十几年的物件儿拿给表叔尝啊。说起来云南人也真是有本事,把茶叶做成茶砖茶饼,就能存放许多年,听说这种十几年的,还不算是顶好的。”
沈青彦来了兴趣,问道:“顶好的是多少年的?”
黄显俊卖了个关子:“表哥你猜?”
沈青彦最受不了一向在他面前伏低做小的黄大头卖关子,正想发怒,忽然想起这是在父亲面前,便只冷哼一声:“我是头回听说这种茶,又怎知还有何蹊跷。”
镇国将军沈继光显然对这件事很有兴趣,他道:“先帝在的时候,西南侯进京,曾经带回一些,只是这种蛮夷之地的茶叶,自是不敢送进宫里的,西南侯的夫人和母妃是隔着房头的堂姐妹,西南侯给王府的礼品是便有此茶,可惜府里的侍婢烹茶的手艺欠缺,没能烹出此茶的精妙,可惜了。”
说着,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碧螺一眼,也不知是看上了碧螺的人,还是她的茶艺。
趁着沈继光没有注意,沈青彦又瞪了黄显俊一眼,臭小子,从哪里找来的狐媚子。
黄显俊假装没有看到,笑嘻嘻地对沈继光道:“表舅如果觉得这茶好,改天我寻到顶好的极品给您送过来。”
说到这里,他抓抓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是听霍九说的,他说上次有广东的一个富商,出了三千两银子,点名要六十年以上的老饼。”
沈青彦的眉头蹙得更紧,问道:“三千两银子?那找到了吗?”
黄显俊道:“找是找到了,可却是七十年的,霍家又找那富商多要了一千两。”
沈青彦正要骂声狮子大开口,就听到一个悦耳的女声说道:“奴家在江南时也听说过,只是那位富商并非是广东人,而是扬州的大盐商崔家的人,崔大老爷嗜茶,听说霍家的商队只把普洱卖到两广,他便为此专门在广东买了一座宅子,长年住在广东,只是为了能从霍家买茶叶。”
这里哪是她能插嘴的,可是她说的这番话却引起众人的兴趣,以至于没有人斥责她。
沈继光哈哈大笑:“崔家和李家都是扬州最大的盐商,没有想到崔家的人还有这个爱好。”
碧螺察言观色,见镇国将军对她的话有了兴趣,便笑着说道:“奴家可没有瞎说,这事儿在江南很多人都晓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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