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会安排,到时便有劳沐先生了。”
沐景弘凝视着她,忽然说道:“你近来越发清减了,你的身子你自己清楚,不可太过劳累。”
说着,不给凤举找寻借口的机会,将她拉到了桌几前搭脉。
偌久之后,沐景弘开口说道:“你身上的朽骨残毒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只是要想让身体摆脱病况,恢复元气,还是需要施针加调理,明日起我便日日去府上为你施针。”
“那……”
凤举犹豫着,医者面前没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只是,怕得不到自己想求的答案。
“能恢复生育吗?”
“……”
沐景弘沉默了。
凤举的心陡然转凉。
果然,终究还是没有希望了。
沐景弘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心中不忍。恍惚间,手不由自主地伸出,想要抚平她眉间的惆怅。
可抬到中途,他猛然惊醒,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
无缘的,从一开始便不该奢望。
“若是你将来……能寻得一个体魄异常强健、又可百毒不侵身之人,也许还是有希望的,长陵王便是一个极佳的人选,你与他不也是两情相悦吗?”
凤举没有说话,她知道沐先生只是在安慰她。
灼郎的体魄固然是无人可比,可他却不是百毒不侵的,否则也不会几次三番被人用药,之前在青州还险些中毒丧命。
认定了他,却又不能自私地连累他一生无后。
这算什么?
有缘无份吗?
……
离开医馆,凤举又换上男装去闻知馆待了半日,直到天渐渐暗了,她才不得不从闻知馆出来,打道回府。
“大小姐是担心回府后受家主责罚?”
途中,柳衿策马靠在车窗外小声询问。
凤举这一天自从出宫后便在四处拖延,就是不肯回府。
凤举托着腮纳闷地望着车顶,从前是父亲宠她,她在父亲面前肆无忌惮,唯独害怕母亲。可是现在,好像反了。
母亲表面严厉,实则十分护短,纵容着她,母亲的想法也很是与众不同,从不会用世俗的条条框框约束她。反之,父亲是越来越严肃,对她的要求越来越严苛了。
回了府,还想着顺利溜回梧桐院便可躲过一劫,万事大吉,可惜啊,刚到大花园的岔路口,沛风就冒了出来。
“大小姐,您在自己家中何以还似做贼一般鬼鬼祟祟?”
凤举斜扫了他一眼:“我行止坦荡,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鬼鬼祟祟了?”
“没有便好,大小姐,请随沛风去翰墨轩吧,家主等候多时了。”
卷一:衣冠华陵,步步锦绣 第七百二十三章 率性假象
沛风这小子很是欠敲打!
翰墨轩。
“说吧,你今日做了什么?”凤瑾坐在桌几后挥墨书写。
凤举在心中默默哀叹,不说话,先弯了膝盖。
“今日阿举受楚师父之托,代他入宫看望楚惠妃娘娘,阿举不愿在宫中招惹是非,便想趁早出宫,可谁知在半路遇上了武安公主。公主一向对阿举抱有敌意,这一点父亲也知道,今日我遇见她时,她拿箭射我,若非有柳衿在侧保护,阿举今日可能便无法再回到父亲身边了。”
“哼!”凤瑾冷淡地哼了一声,说道:“别尽捡好听的说,也别装可怜,继续说。”
“父亲,武安公主要射杀我。”
“我知道,所以我让你继续说。”
继续说什么?说武安公主虽然想伤她,但最后却被她狠狠报复了?
凤举撅了撅嘴,这还有何好说的呢?
宫中的眼线大概早就一五一十地告诉父亲了,甚至也许讲的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生动。
凤举低头搓着手指,父亲早就知道了是一回事,由自己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也不知道父亲今日会如何罚她?
抄书?
膝行去风墨庭跪着?
挨打?
“你自顾自的想什么呢?”
威严的声音传来。
凤举捏在手指间的衣角滑落,她抬起眼帘悄悄瞄了凤瑾一眼,正对上那双与她一模一样的凤眸。
啊……
方才真应该一进家门便派人去向母亲求救的!
她支着耳朵,听到门外传来“嗤嗤”的声响,立马指着门道:“父亲,您听见了吗?沛风那厮在门外偷笑!”
凤瑾面不改色地瞪着她:“身为凤家大小姐,你的言行举止却被人笑话,难道你不该自省己身吗?行了,不必在我面前卖弄你那些小手段。一个女郎,整日在外面胡闹,你看看你如今,言行不稳,哪还有个世家闺秀的做派?”
凤举的仪态风度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只是……
凤瑾总觉得现在的女儿在外面的做派,简直就像个仗势欺人的二世祖,尤其是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比那些世家的公子还要嚣张。
“父亲,女儿现在也算是清流名士,若是太过拘泥,才真正会被人笑话。”
凤瑾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你错了。”
“错了?”
“你只是空见其形,而未窥其根本,不拘一格,放荡不羁,率真洒脱,你仅看到了这些,可若是一个人真的纯粹以这种方式处身立世,你以为他能活几日?”
四目相对,凤瑾的话传入凤举耳中,犹如惊雷阵阵。
除非如师父岳渊渟那般避居山野,不涉红尘,不与人来往,才能随心所欲地活着。
可如鹤亭六俊这般,所谓的大隐隐于市,却上有皇权,下有家族,他们若是真的自在快活,率性而为,又岂会将满心痛苦藏在醉生醉死之间?
因为不能施展抱负,只能醉生梦死。
因为不敢妄议时政,只能清谈阔论。
他们看似狂放不羁,实则,这只是他们管束自己的方式,假象,全都是身不由己的假象。
卷一:衣冠华陵,步步锦绣 第七百二十四章 隐忍与隐
“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了吗?”凤瑾问道。
凤举低下了头:“我所学习效仿的仅是他们的表象,但他们真正的隐忍自律我却没有发现。”
可是,那些名士们正因为如此消极的态度,才会整日沉浸在无望的痛苦之中。
凤举清楚自己求的是什么。
隐忍?隐忍了还如何报仇?还如何达到目的?
“错了!”
凤举愕然:“父亲要阿举思考的难道不是隐忍吗?”
“隐忍?若真是要你隐忍,你会吗?”凤瑾毫不留情地揭她的短,又道:“如今日之事,你若真是隐忍了,早已被公主所伤,这并非真正的智者所为。”
说话间,凤瑾将自己面前铺着的宣纸丢向了凤举。
凤举怀着疑惑将宣纸拾起,上面仅仅写了一个大字。
隐!
“隐忍,隐,你可知这二者之间有何区别?”
隐忍?
隐?
捏着手中的宣纸,凤举蹙眉紧盯着那个“隐”字,这个问题她从未想过。
凤瑾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今日在宫中对武安公主的所作所为,可还痛快舒畅?”
因为心虚,凤举眨着眼睛,眸光闪烁。
痛快吗?
人视我为俎上鱼肉,我便先下手为强,加倍奉还。
不被人欺凌宰割的滋味当然痛快!
天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黑了,屋内一片漆黑。
黑暗中,凤举听见父亲轻轻哼了一声,之后,屋内烛火被点亮。
“痛快吧?但你却是在授人以柄。现在是无人敢将你如何,可是将来呢?花无千日红,江河有深浅,一旦你稍有落魄,这些都将被人翻出来,成为悬在你头顶的利刃。阿举,你可想过,这半年来你为自己树敌多少?一个真正的谋者所擅长的是广结善缘,而绝非如你这般。”
凤瑾扣上火折子,说道:“退下吧!”
“是,父亲!”
走时,她将凤瑾写的那个字也一并带走。
一路走出翰墨轩,凤举跪得久了,走路多少有些不稳。
柳衿一直在她身边不远不近地跟着,她每拐一下,柳衿都会自觉伸出手,看到她站得还算稳当,才悄悄收回手。
“大小姐,家主可是又让您罚跪了?”
凤举摇了摇头:“不,是我自己跪的,父亲只是与我说了一会儿话。”
若只是简单的说话,可为何她的脸色如此难看?一路都心不在焉地盯着手中的那张纸?
柳衿却不好再多嘴,只能默默跟在她身后看着她。
“大小姐请留步!”
素节匆匆跑了来,站定后稍稍平稳了呼吸,说道:“大小姐,家主有吩咐,说让您今夜回去之后将那个字抄写一千遍,明日一早沛风会到梧桐院去取。”
凤举捏着宣纸,挤出一抹苦笑。
她就知道,父亲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一千遍?那要写到何时?”倒是柳衿率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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