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阁的窗户开着,不断地有药香飘散出来。
“进来吧!”
里面之人终于发了话,小道士打开了门,示意凤举进去。
凤举走进屋内,便看到屏风后一个仙风道骨的身影正在高柜前忙碌着。
“看来仙师很忙啊!是否阿举今日约得不是时候?”
里面传出男子的声音:“能托常公公给我送信,足以证明女郎非寻常之辈,即便是再忙,今日贫道也是要来的。”
那人将手中的一味草药扔进了药柜里,绕过了屏风。
出现在凤举面前之人,脸上戴着黑色的铁面具,一袭飘逸的白色道袍,正是她在宫中见过的清玄子。
凤举笑道:“仙师谬赞了,与您相比,阿举只是一介寻常的女郎罢了。”
清玄子冷淡地牵了牵嘴角,面具后一双眼睛漠然打量着凤举,第二次相见,清玄子的眼神比之上次在宫中多了几分深沉的忖度。
他指了指旁边的茶座。
“坐吧!”
清玄子正要动手烹茶,凤举主动倾身:“这等小事岂敢劳烦仙师?还是阿举来吧!”
二度相见,凤举能发觉清玄子看自己眼神的变化,清玄子同样也发现了凤举对待自己的态度变化。
上回见时,凤举在他面前只是一个出身高贵的世家千金,而这一次,却像是一个晚辈。
清玄子目光暗沉,伸手去阻止,道:“贵女如此才是抬举贫道了,贫道一介寒衣,贵女却是凤家的大小姐,又是释慧禅师生前看重之人,命里贵不可言,贫道岂敢劳烦贵女?”
凤举执意抓紧了茶壶,说道:“华陵城中门第无数,凤家也不过是沧海一粟,有些门第与我们凤家可说是不分伯仲,不论高低,譬如说……衡家。”
在听到“衡家”二字之后,清玄子与凤举争抢茶壶的动作一顿,冷漠的眼睛赫然望向凤举。
“仙师,还是阿举来吧!”
清玄子缓缓收回了手,只是眼睛一直黏着在凤举身上,几乎是将她每一个神态每一个动作都剖析了个遍。
可是,竟然看不出丝毫的端倪。
“女郎特意请常公公递信,约贫道来此,不知所谓何事?可是女郎也对炼丹养身之术感兴趣?”
“阿举若是身体不适自会去寻大夫,仙师的那些丹药是供给陛下享用的,阿举只怕自己无福消受。不过,恕阿举多嘴一句,丹药这种东西要慎之又慎,尤其是供给陛下,仙师更当小心才是。仙师从前隐居在这玄妙观里,一切皆得自在,但如今您是服侍于御前,有无数双眼睛盯着,那些眼睛平日看似都是盲的,可对他们自己想看的东西,却是十分的敏锐。”
沸水冲入茶中,茶香立刻飘了起来,眨眼便被壶盖阻隔,热水浇在壶身上,冒起袅袅白雾。
清玄子透过白雾,淡淡地看向凤举:“女郎从城中跑到这山里,便是为了与贫道说这些不着边际、莫名其妙的话?”
凤举笑了笑,稍等了一会儿,将一杯茶倒入杯盏呈到清玄子面前,动作十分的恭敬。
“究竟是否不着边际,阿举想,世伯您应当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
清玄子猛地握紧了茶盏,却被烫得一抽手,茶水立刻打翻。
“你叫我什么?”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危险的味道。
凤举拿过旁边的软巾擦去桌上的茶水,重新为他斟过。
“世伯小心些,凡事万不可心急,您看,饮茶太过心急,最后,杯倒茶倾,满桌狼藉,这些都不要紧,关键是可能烫伤自己与自己身边之人。”
清玄子已经有了被人完全看穿的心理准备,之前的种种伪装卸下,双肩一沉,身体后靠,稳如山岳,一股养尊处优、身居高位的气势立刻压在了凤举头顶。
“你究竟知道些什么,不妨说来听听。”
凤举端起茶杯,轻嗅着茶香。
在如此紧张的气氛之下,她却忽然想起了自己每回去翰墨轩的墨字石屏前,素节总是在她满心焦急的状况下给她烹茶,问她如何。
那时她只觉得素节慢性子,实在磨人,可现在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那并非是让她品茶,而是在考验她的心性,无论何时何地,唯有保持心思沉静,才能冷静地斟酌清楚一切,把握住绝对的控制权!
就如此刻,清玄子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太过强大,但……她会品茶。
卷一:衣冠华陵,步步锦绣 第六百八十三章 澜之生父
“其实,阿举与您并不相熟,无论您想要什么,只要与凤家无关,那便与阿举无关。”
若是真一点关系都没有,她今日又何必将人约到此处?
清玄子心知肚明,问道:“不过?”
凤举浅笑:“不过,事关澜之,阿举便不能不问了。”
“澜之?”清玄子紧张了一瞬,转眼便隐藏了所有的心思,只是面具下一双眼睛紧盯着凤举:“衡家的衡澜之?我要做什么,与他何干?”
凤举啜了口茶,清玄子这里的茶与他的真实身份十分相符,上等的云峰翠。
“世伯,您是何等身份,阿举将话言明到如此地步,您又岂会不明白?阿举知道世伯身上必定背负着天大的冤屈,您想报仇,只是,您真的有十分的把握,认为自己隐藏得天衣无缝吗?既然阿举能猜出,难保他日不会有其他人看穿。”
清玄子冷笑:“你想诈我的话?”
“世伯错了,阿举说了,关于您的事情,阿举知道,根本无需诈您。”
其实,凤举之所以能知道对方的身份,并非是从对方身份看出了什么破绽,而是因为那个梦,那个梦让她想起了前生某些记忆。
清玄子道:“好吧,就当你真的知道了,那么,你今日约我来此,究竟意欲何为?又或者说,这其实并非是你的意思,而是令尊。”
“世伯,不管您信与不信,此事阿举并未告知父亲,暂时也不打算告知他。阿举说了,阿举今日来,只是为了澜之。既然世伯苦心孤诣若久,以如此一个身份回到华陵,那么想必对于华陵城中的一些事情是有所了解的,以您与澜之的关系,有关于他的事情您不会不关心,那您应该听说过澜之与我颇有交情。我凤氏阿举有恩必报,澜之待我有恩,我不能坐视他被人拉入险境,或者是看到他因为某些人而伤心。就算那个人是您,也不行!”
清玄子沉默了,似乎是在探究凤举这些话的真假。
空气中飘散着袅袅茶香,耳边也只有茶盏落下的声音。
良久,清玄子开口道:“你是凤瑾之女,关于你之事我也略有耳闻,我暂且相信你。但你若当真知道我与澜之的关系,那你便该知道,这华陵城中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伤害他,唯独我不会。”
凤举轻轻扬起一侧唇角,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是,您自己本心当然是不会伤害他,但您现在所做的事情有多大的风险,您很清楚,您如何能保证他不会因为您的某些举动受到牵连?亦或者,若是有朝一日您事情败露,您可想过澜之他会如何?澜之是何性格,不必阿举说明,您应当比我更清楚,那么,您认为……”
言及此处,凤举双眸陡然变得暗沉。
“您认为,澜之他能坐视自己的亲生父亲身处险境而无动于衷吗?”
声音轻缓,如落叶无声落在清玄子心间,却携着无边肃杀清寒的秋意。
清玄子陡然攥紧了双手,直到此刻,他才彻彻底底地相信,凤举是真的知道了。
“你到底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自从他隐藏身份回到华陵,他的族人,他昔日的同僚好友,还有晋帝,没有一个人认出他,他以为,一切都是天衣无缝的。
凤举沉默了,总不能说自己是重生的,知道将来在他身上要发生的事情吧?
思忖了一会儿,凤举声音略沉,透着冷意:“世伯,华陵的风向很快便要转变了,您自认为躲在面具之后,将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但或许有些人戴的面具比您更加高明,隐藏得更深。”
清玄子狐疑地审视着她:“你似乎意有所指,还是说,你口中所谓的隐藏最深之人就是你自己。”
“世伯以为呢?”
清玄子认真审视着,其实他方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说,他并非没有发觉,凤举在说到有人隐藏得比他更深时,眼中有着隐忍的恨意。
他问道:“依你之意,你所指的那个人也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
“暂时没有。”凤举摇头,但很快补充道:“不过若我所料不错,应该不会远了。”
前生,清玄子的身份被识破,是在萧鸾取代萧晟获得楚家支持,并且在势头上盖过太子之后。
虽然那件事表面上与萧鸾毫无牵扯,但在凤举的印象中,自那件事之后,衡家内乱,太子的处境每况愈下。
凤举无法肯定萧鸾是否在这之前便一早察觉了清玄子的身份,但她可以肯定,萧鸾取代萧晟就是他对衡家动手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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