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紧张,握住了清晓的手。
她多少听母亲提了,通州阮家不来人,不是离家不离家的原因,而是今天也是清芷出门的日子。清晓不嫁世子,月见能理解,但世子娶清晓的堂姐阮清芷,她就不能理解了。
这算什么?娶不得心上人,便娶她堂姐?娶堂姐便罢了,还要同一天?这不是往人心口窝上捅刀吗?他还提出要从通州迎娶,搞得清晓不能从祖家出嫁不说,连个送嫁的阮家至亲都没有。他们那边可倒是热闹,清晓这边冷冷清清。这哪是相爱人能做出的事,如是想,月见倒觉得不嫁他也好,都道他性子孤冷,连做事都这么绝!
辰时一过,迎亲的队伍终于到了。
鞭炮声响,清晓竟莫名地紧张起来,手心里都冒了汗,指尖越发地凉了。
如果上一次还能当做玩笑,但这一次不同了,这回她是真的要嫁了。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冷硬的感觉还在,希望这一次她能够赌赢……
阮伯麟站在正堂门前,随他的是户部右侍郎及户部其他两位主事,这已然是今儿最高的官了,左侍郎是汪坤的姑父,自然在迎亲之列。
两位侍郎能来,阮伯麟荣幸之至,毕竟他也不过是个六品主事,沾了女婿的光而已。
听小厮来报,道迎亲之人极多,队伍之大把街道都拥满了,阮伯麟的心放下了。女婿还算守信,能够照顾阮家的感受,体面迎亲。
有人气就好,祖家一人未来,他不想清晓嫁得太冷清。
门外,欢笑道喜声越来越近,随即挂着红绸的朱门大敞,阮伯麟和右侍郎二人互望了一眼,先后下了台阶,去迎接亲之人。
可才下了台阶,站在庭院甬道上的阮伯麟愣住了
第一个进门不是他人,正是身着二品官服的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尚书也就是当朝首辅陆崇谦!
他方要迈入,忽而停住,伸手示意身边人先请,而他身边那人竟是中军都督府的大都督陈谨晏。陈都督也伸手道了个请,二人含笑相对,谁也不肯先行一步,终了朗笑同时迈入。
他二人一进门,随后而来的人阮伯麟也一一认了出来,建极殿大学士户部尚书孙原吉,前军都督府指挥佥事兼宣府总兵的英国公府二爷韩仲光,竟然还有他最大的上司,礼部尚书崔审权……
不要说阮伯麟,连一旁的户部右侍郎秦大人也愣了,腿有点软。除了在朝,他哪见过这么多人,更何况连皇极门都进不去的阮伯麟。
进门的人越来越多,哪一个都在阮伯麟的官职之上。这是迎亲吗?谁家迎亲能有这么大的架势。连虽认不全人的街坊也瞧出这架势不一般,纷纷后退,给众人让路,阮家门外更是挤满了人,窃窃而语:阮家好大的排场啊!
阮伯麟有点懵:汪坤不过是个中军府的五品经历,怎请得动这么多人?难不成这汪家他们还是没查清?
不管阮伯麟怎么想,右侍郎秦大人是管不了许多了,赶紧弯腰一一施礼。
见他动身,阮伯麟也猛然反应过来,上前揖礼。方拱手欲拜,陆崇谦单手撑了住。
“诶!阮主事今儿不必多礼,我们不过是来讨喜的。”说着,看了户部尚书一眼,崔尚书含笑点头。“您不是要女儿风光出嫁吗,我们几个来替新郎迎亲,面子可是够了?”
这岂止是够了……
阮伯麟已经不知该如何应对得好,唯是含笑诺诺点头,迎几位贵人堂中请。陆崇谦摆了摆手笑道:“不了,我们是来迎亲的,不能误了吉时。可否请新娘出来了?”
被这仗势震住,这会儿阮伯麟才反应过来:这是迎亲,那新郎呢?
阮伯麟朝门外望了望,没见着人,笑容尴尬地对着气势盛然的陆崇谦,可一看到他那身官服,又晃得得他睁不开眼,垂目皱眉犹豫半晌,“这……”了一声,便再开不开口了。
陆崇谦料到了他的顾虑,朗笑一声,中气十足。
“阮主事可是想问新郎官?平日瞧他知情识趣的,偏到动真格的时候羞了,在门外候着呢。这不,便请我来为他代敬酒一杯。虽不合礼数,但看在他为娶小姐颇为用心,把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叫来的份上,可否喝下这杯酒,请新娘出门?”
阮伯麟是越来越糊涂了。新郎不出现便罢了,这陆崇谦竟能替他敬酒,他们之间哪里来的这种关系。可面对的毕竟是权倾朝野的首辅,他敬酒,谁人敢不喝。阮伯麟再如何疑惑,也只得先把这杯酒饮下了。
喝罢。
趁着这口辣意在胸,他还是心下不妥,于是硬着头皮问道可否看一眼新郎。
陆崇谦无奈笑了,伸手示意。阮伯麟朝门口走了几步,探头望去,一眼看见了正和车马队言语什么的汪坤。
察觉有人在看自己,汪坤侧头,搭上了阮伯麟的目光,讪讪一笑,目光无措窘得本就麦色的皮肤红得发暗,左右不知该往哪去。只得匆匆点头,挪了一步,二人视线被大门挡住。
见到他阮伯麟心里稍稍踏实。
陆崇谦等人依旧在催,吉时不可误,赶紧请新娘出门。
清昱太小,阮家又没来人,清晓只得由舅父家的表兄言焕之背出来,上了花轿。言氏跟着女儿出门,一看这架势也愣了,脑袋一片空白,都没来得及再和女儿嘱咐什么,花轿已在爆竹声中被抬起,随着十里红妆,浩浩汤汤的队伍朝东去了。
阮伯麟远望着花轿前,枣红骏马上新郎官的背影,心下黯淡,女儿真的就如此出门了……
言氏看着离去的新人良久,直到转过胡同,她才收回目光。
那背影,怎就突然觉得那不对呢?
新人去了,迎亲的队伍还没走全。阮伯麟拉着妻子回头送客。第一个进门的是顾崇谦,最后一个离开的却也是顾崇谦。
他望着走尽的人,回首看了眼阮伯麟,淡笑道:“我今儿能来迎亲也不止是为了新郎官,也是为了令媛,毕竟是清让的妹妹。”
清让?阮伯麟的心咯噔一声。他几时和首辅走得这般近了。
“清让是个难得的俊才,最近的张秋河道一案,你在户部也该听闻了。户部山东清吏司贪墨,还是清让查出的,所以我才会让他去张秋,没成想倒是误了自己妹妹的婚事,抱歉。”
阮伯麟算是明白自己这个儿子为何仕途如此顺当了,原来是靠了首辅。自小端方质直的孩子,竟也会走这条路。如此急迫,想来为的也只会是那一件事吧。他突然觉得,幸亏把女儿嫁了,不然后果真是不堪想象。
“首辅大人哪里的话,您抬举他了。何况家事比不得国事。不过清让他……”
“我是不是错过了?”
门外忽而有人道了句,随即一声朗笑,声音高昂,却听不出丝毫的善意。这声音有点熟,还没待阮伯麟想起在哪听过,只见一身着银狐大氅,腰系雕螭玉龙钩的中年男子入门。
男子四十上下,依旧英姿挺拔,面容俊朗,双目炯炯透着凛然霸气。他气势刚健,看得出是征战沙场之将,可又不乏儒雅之气,唇角微扬,不笑也带三分温煦。
阮伯麟怔愣,一时竟忘了施礼,言氏赶紧上前扯了扯他衣袖。虽不知来者是谁,可她看得出必是个贵人,而且腰间的玉龙钩可不是谁都能用的。
“下官见过淳王爷。”顾崇谦语气恭敬,可不过是淡淡颌首而已。
言氏心忽悠一跳。这便是小皇帝的堂叔,淳王?这,有点乱啊,他怎屈驾到这来了。这回怔愣的,是言氏了。
淳王淡笑,看了眼垂目拱手的阮伯麟,道:“看来我晚了啊,没赶上迎亲。”
“不知淳王会来,不然必定邀您同行。”顾崇谦回道。
淳王哼笑一声道“您爱徒大婚,我如何能不来。您不怪我不请自来,我便知足了。”说罢,看了眼表情僵硬的阮伯麟。
二人对视,一时间都有些恍惚。阮伯麟看淳王的眼神全然不似避讳首辅,目光直直,说不清是惊是惧,亦或是两者都没有,而是满满的难以置信……
淳王也没见过这种眼神,下颌微抬,慵然挑了挑唇道:“本王与阮主事,可有过往?”
阮伯麟突然反应过来,赶紧垂目道:“没有,下官从未见过王爷。”
没见过?那眼神可不似啊。不过见没见过又如何,见过他的人多得去了,他可没功夫一一理会,于是转目冷看了眼顾崇谦,笑道:“迎亲既然没赶上,但喜酒还是要讨,请吧。”
顾崇谦颌首,淡笑伸臂引他出门,淳王没客气,挺拔着脊背先他一步迈出阮府大门。然就在他抬腿的那一刻,忽而想到什么,乍然回首,明眸眯起盯着随后的夫妻二人……
“阮伯麟?通州阮家?”他语气不轻不重地问了句。
阮伯麟施礼应声。再抬首,发现淳王的神情,竟有那么一刻的凝滞。他赶忙错开视线。
而淳王看了眼首辅,再无他言,转身走了。
他一走,阮伯麟深吸了口气。看都没看妻子道了句:“婚书呢?”
言氏惊。
“清晓的吗?在书房多宝阁的漆盒里”
话刚说罢,阮伯麟转头便去了书房,大步流星,几乎是踹开的房门。他从漆盒里拿出婚书,展开,眼神一瞪,这口屏住的气长叹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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