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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嫁了个假夫君 (澹澹)


清晓回了房间。
想必今日他便能告知自己一切了,来的有点突然。但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她都决定接受。因为他是自己的夫君……
正想着,只听前院嘈杂声起,她出门,见巧笙匆忙而至。
“小姐,不好了,淮安府来人,把老爷抓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人成各
“大小姐,再问您一遍,林岫到底在哪?”
县衙审讯室有些冷,清晓咳了几声,刑书还算客气,给她端了杯水。
清晓木然接了过来。
头晌,父亲前脚被淮安府衙抓走,清晓后脚便被清河县衙带了来。她以为是因父亲自己才被审问,可整整一日了,他们的问题只有一个:林岫在哪。
“我不知道……”清晓幽幽道。
话方出,班头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水杯,狠狠砸向地面,惊得清晓闭眼尖叫。
瓷杯落地,水溅了她一脸。
“敬酒不吃吃罚酒!还以为自己是知县老爷的千金?看在阮伯麟的份上,我敬着您,可您就这么磨我耐心?你以为你不说便躲得过去,别逼我用不干净的东西待您!”
清晓明白,“不干净”的东西,便是县衙的刑具。
面对这架势,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不止心,她连身子都在颤抖。
“我若是知道自然说了,可他真没告诉过我。”
“你!”班头抬拳要抡,清晓吓得直往后躲,亏得刑书拉住了他。
“不得无礼。”淮阴伯不知何时来的。“你们先出去,我和小姐谈谈。”
班头赶忙收回拳头,脸色秒变,积笑施礼退出了审讯室。淮阴伯从袖里拿出一块素白的纺绸帕子递给她,笑道:“擦擦吧。”
清晓接过来,谨慎地打量他。淮阴伯年逾四十,清秀儒雅,温慈得让人想去亲近不过是在不了解他的前提下。
“阮小姐。何苦要包庇一个匪徒呢?”
“他不是匪徒。”
淮阴伯没怒,叹道:“我明白小姐难处,毕竟你也是受害人,为他欺骗也非所愿。所以我们更不能纵容这些歹人了,你可知,你父亲入狱便是因为他。”
阮伯麟被抓,名义便是“勾结匪徒”。
父亲若勾结匪徒,那整个清河便没有良善之人了。真是欲加之罪。说到底还不是怕父亲将他们作奸犯科的罪证提交淮安府,故而先行下手。
没有证据便将矛头指向失踪的林岫。想到自己曾经被绑架,她甚至怀疑林岫的失踪是否和他们有关。
“我父亲是冤枉的,林岫也不是匪徒。”清晓坚定重复。
淮阴伯无奈。小姑娘真是执拗,整整一日,好说歹说,竟半分没有动摇,不愧是阮伯麟的女儿不见不棺材不落泪。
“他不是匪徒,可也不是林岫。”
淮阴伯冷道,随即招呼一声,一男子推门而入。
清晓抬头。
男子不及弱冠,面貌清俊,一看便是书生。书生对淮阴伯恭敬施礼,又对清晓行半礼。“学生林岫,见过阮家小姐。”
书生撩眼皮看了看清晓,见她正盯着自己,躲开了。
“这才是林岫,我从南京找到的。”淮阴伯瞥了他一眼,道:“讲讲吧。”
书生点头,徐徐道来。
他实乃增生一名,回清河应考,栖于崇华寺。一日,偶识的道士欲拉他入伙谋划骗婚,苦于拮据他鬼迷心窍同意了。然成婚当日,内心愧惧难安,便跃窗而逃。后辗转到南京,一面备考,一面避风头。结果被淮阴伯寻到,带了回来。至于有人冒充自己,他并不知晓。
“学生有愧,林岫在此向小姐致歉!”
“闭嘴!”清晓怒喊道。
即便只看他眼角的那颗痣,清晓也懂了。
只是每一声“林岫”,都挑着她的神经。她明白夫君可能是假的,也并不抵触真相,只是不能接受这话是从另一个人嘴里道出的。
清晓这一吼,把林岫吓了一跳。不是说这小姐身子不好故而要冲喜吗?仔细瞧瞧,哪里是传言那般病入膏肓。肤色红润,又颇有倾国之色。当初目光浅,就图那么点彩礼,若是成亲……算了,瞧他一家落魄得,还不连累自己。
话说清了,林岫匆匆朝淮阴伯施礼,退了出去。
清晓沉默。
无助,迷茫,心里莫名地委屈,她眼睛模糊了。
淮阴伯语重心长道:“何苦呢。你父亲贤良方正,为百姓鞠躬尽瘁,我们也不想如此。可事实摆在这,那匪徒确实隐藏阮府,又从阮府消失,这必须有个解释。你噤口不言,就忍心为个陌生人让你父亲蒙冤,让他清廉的名声毁于一旦?说吧,他到底在哪?”
清晓深吸了口气,摇头。
一抹煞气闪过,淮阴伯用手撑了撑眼皮,终了还是咬牙道:
“好吧,我知道林岫的事让你难以接受,我给你时间。你回去好好想想,到底是你父亲重要,还是这个害了你们一家的歹人重要。来人,送阮小姐回府!”说罢,转身离开了。
一出门,冯三爷跟上来,狠声道:“就这么放她回去?她肯定知道人在哪!”
淮阴伯瞪了他一眼。自己看不住东西,害了大家,还有脸在这发号施令。
此刻不是指责的时候,他压下怨怒。冷道:“她能为他保密,他便能为她回来。守株待兔,派人盯着吧。”
“可她……”
“你还怕她跑了不成!”淮阴伯怒道。“此法不行,抓来随你处置便是!”
清晓被送回去了
一进院,触目狼藉,好不心凉。
阮府被抄家似的翻了个遍,说是抓人,倒更像是在找什么。
昨日风波未平,今日又堕深渊。夫君和女儿接连被带走,言氏惊得心口疼,晕了一日,方清醒些。此刻见女儿回来了,挣扎着要起。
清晓将母亲按下。劝道自己没事,县衙例行问话而已,请她安心。
她没告诉母亲此事因林岫而起,只道父亲一案必有误会,清者自清,父亲不会有事的。
言氏苦笑。“就知道一定会走到这步,怎么劝他都不听,太固执了。当初有你外祖父担着,还有清河能容他,如今呢?这便是命吧。权贵惹不得,他总是不甘心。一再吃亏不知悔。”
“父亲没错,为何要悔?”清晓不赞成母亲的看法。不管为夫为父如何,父亲绝对是个耿介的好官。清晓也忧惧过,也盼着相安无事。但如今事已至此,躲没有用,父亲的名声不能就这么毁了,为何良正之士要向奸邪低头?父亲问心无愧,就是被权贵的这张网吞噬掉,那也是一缕清魂常在。况且,他妥协,人家便会放了他吗?
清晓安抚了母亲后,便回后院了。
后院也没逃过劫难,巧笙拾掇了一晚上,也不过勉强下得去脚。
清晓木然坐在床边,看着桌上凌乱的书纸,问道:“他可回来了?”
巧笙明白她说的是谁,摇了摇头。“没。”
一个“没”把清晓的心阀打开,眼泪急涌,经粉腮,过脸颊,在尖尖下巴相汇,大滴坠落。
泪水尚可聚,人呢?
清晓伤心,可依旧相信直觉,他不是淮阴伯口中的匪徒,更不会害自己一家。他说过不会让父亲有事的,她信他……
刀!
清晓忽而反应过来,冲进了清昱的小书房。
满目凌乱,画缸已破……哪还来的刀。
他拿走了
清晓终于绷不住了,蹲在地上落泪,凄切颓然。巧笙抱着她哄道:“姑爷许是有事耽搁了,他会回来的,会来救我们的。”
救,若是能救,昨晚他就该出现了!
他能从匪人手里把自己救出来,为何此刻不现身了。
越哭越伤心,她忍不住嚎啕起来。西厢的清昱听到了,唤了一声“姐?”
哭声戛然而止,她抹泪去看弟弟。清昱躺在床上,小脸茫然,惊慌未定。看得她好不心疼,也突然意识到,为了家人,她不能垮。
第二日一早,清晓去了前院,和母亲商议如何救父亲。
母亲已经给通州祖家去了信,只是路途太远,没有几日怕是到不了。多一刻,便多一份危机,不能都指着通州,眼下也得自救。
天理昭昭,父亲所行尽在人心,冯三爷能诬陷父亲告到府衙,那么她们也能。
言氏皱眉摇头。官官相护,还有谁比淮安知府更了解父亲,既然他能下令抓人,那必是被收买了。况且这边不过是个七品知县,那边可有阀阅世家的伯爷,孰轻孰重,任谁都掂量得出。
现实不可否认。可南直隶也不止他淮安知府一个官,上有巡抚,臬司衙门,提刑按察使,再不济还有应天府!公道自在人心,不信他邪不压正。
言氏苦笑,女儿到底还是年幼。若是都犹她想得那么简单,这天下便没有冤案可陈了。
事实上,古今皆有冤,母亲将冤案看做常例一来确实因法制不健全,二来也因无途径可陈。清晓来的那个世界,有健全的法律制度和上访渠道,这个时代无非是“击鼓”“拦驾”“临刑喊冤”。击淮安府衙的鼓?等于自投罗网。拦高官的驾?官员一到,草木皆兵,怕还没摸到轿沿,便被治个“冲突仪仗罪”捆了。临刑喊冤?成本太高,且做最坏的打算她也绝不希望父亲走到监斩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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