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叫过了内侍,“陛下现在在哪里?”
内侍低声应道:“在御花园,听说正在与解阁老下棋。”
袁雪曼微微扬眉,美目连闪,道:“听说解阁老棋艺极精,我们过去看看。”
内侍没有抬头,低低应了声是。
御花园中,繁华似锦,枝繁叶茂。顺着小径向前,就看到永安帝和解阁老对坐在小亭中,两旁有无数的宫女内侍服侍。
袁雪曼略站了站,就被内侍请了过去。
永安帝没有回头,朝着袁雪曼的方向招了招手。对于袁雪曼,永安帝很是喜爱。
宫中美人虽多,可是能全身全心依靠他的却不多。只有袁雪曼,除了他之外就再无任何倚仗。
而且,她又是袁皇后的侄女,令他天然地想多疼爱她一些。
一连下了两盘棋,永安帝觉得有些疲惫了,就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回过头看着依旧神采奕奕的解江,心生感慨,“老师的身体居然比我还要好?看样子,我的身子真是不行了。”
袁雪曼抬头看了看永安帝,美目微敛。
解江哈哈一笑,“陛下整日伏案,这身子自然不如经常走动的人。以后要多走动走动,把精气神走开、走敞亮,以后身子就慢慢好了。”
永安帝叹了口气,“这么多的军事大事,岂敢怠慢?我现在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两个人来用。”
这样的话,解江就不好接了,他只是笑了笑,“陛下正值春秋壮年,国家倚重之处甚多,千万不要因为过于操劳而伤及自身。”
就在此时,袁雪曼哎呀了一声。
“怎么了?”永安帝回首。
袁雪曼以手托腹,眉目间洋溢着温柔的笑意,“孩子又踢我了。”
永安帝一愣,转而又喜,“才这么小就会踢人了?有此可见定是个儿子。”
解江端起石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袁雪曼又喜又怯,“托陛下吉言,妾也希望是个儿子。将来不求他显达,只求他立身恃正,能做个正人君子即可。”
永安帝听得连连点头,“卿是个明理知事的。”许是和人年纪越来越大有关,年纪越大的人越是喜欢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仿佛和她们在一起时,浑身的活力就一下子苏醒似的。
如果小姑娘们再娴淑一些通情达理一些……
袁雪曼就是这样的人!高兴时,她浓烈如火。悲伤时,她逆流如水。
永安帝爱极了这份青春无束,随心随欲。与袁雪曼在一起时,仿佛自己也年轻了许多。
想到年轻人,永安帝不禁望向解江。
解江就是来向他禀告向衍圣公府提亲的事情。
“这么说,希行拒绝了你的求亲?”
孔希行就是小衍圣公,老衍圣公因身体不好一直在曲阜养病。因为父亲的病情,小衍圣公有好几年都未来上朝,一直在曲阜侍疾。这两年衍圣公身体好了些,孔希行才回的京城。
听到孔希行拒绝了解江的求婚,袁雪曼不由挑了挑眉。
第299章无功而返
艳阳高照,小亭旁繁花似锦,湖边的垂柳随风恣意飘飞。
解江气定神闲地坐在小亭中,喝着内侍刚刚倒满的茶水,“无功而返,奈何奈何?”
而后,他哈哈一笑。
去求亲前,解江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可他未曾想到的却是,衍圣公不仅不给他一点面子,反而讥他,“某非卖女求荣之辈,岂会将女儿嫁入武定候府?”
节气这种东西,并不是人人都有。衍圣公有节气,有气节!解江只会表示敬佩。
对于衍圣公的举动和拒绝,也可以理解。孔家不愿意与外戚扯上关系,他亦表示赞同。
至于孔嘉善与袁承泽的私情,他并不多关心。
“一家有女百家求嘛!”永安帝也不甚在意,他指了指内侍刚倒的茶,“老师尝尝,这是刚呈上来的紫笋。”
“哦,顾渚紫笋?这可得好好尝尝,有些日子没喝到喽。”解江看了看茶杯中微带紫色的茶叶,不由抚掌大赞,“凤辇寻春半醉回,仙娥进水御帘开。牡丹花笑金钿动,传奏吴兴紫笋来。”
永安帝看了袁雪曼一眼,哈哈大笑。解江是在隐晦地劝他,不要太过于亲近女色。
然而,他觉得解江这劝诫根本就不必,他从来也没有因为任何一个女人而耽误过朝中正事。
当年他宠宁妃,宁妃不是不敢在袁皇后面前无礼吗?如今他宠袁雪曼,袁雪曼不也是自毁家门名誉不愿为妃吗?
所以,他对解江的劝诫,很不以为然。
这时,有内侍回报,说是武定候求见。
一听到武定候的名字,永安帝脸上的表情立时带了愤怒,“不见!”他挥了挥手,而后又重重地将手落下。
这个手势看得胡有德与吕芳心头一跳,俩人不由对视。
武定候这是彻底地被永安帝厌恶了。
前些日子,朝廷休沐之时。因袁雪曼的缘故,永安帝微服驾临武定候府。
武定候与夫人陈氏接驾。
其间,有一名粉衫美人清丽绝伦,妩媚袅娜,永安帝很是多看了几眼。
结果……
事毕之后,永安帝问那美人姓字名谁,家居何处。那美人娇弱无比,可是吐出的话却令永安帝暴怒。
听完美人的话,永安帝霍然站起,而后拂袖离去。
竟是连一同回府的袁雪曼都不顾了。
事后,袁雪曼追问,武定候这才吐露,“那美人乃我爱妾……”
将自己爱妾献给皇帝!
岂不是在说永安帝是一个夺人妻女的昏君?自那以后,永安帝不许武定候进宫。
以当今皇帝的性情,定会记恨武定候一辈子的。
也不知道武定候是如何想的,难道真准备走献媚这一条路?
袁雪曼以手托腹坐在铺着锦缎的石登上,唇角微微带笑,看起来娴淑温雅,姿容美丽。
可是她的内心,却无一人能看透。
她觉得,今日来得不是时候。也许,此时不宜提孔家的事情……
见她如此安静,解江倒是略有诧异。他抬眼看了看,而后又快速的垂下头去。
袁雪曼能出现在小亭中,本身就是一种受宠的信号。
而武定候如此胡闹,却也没有伤及袁雪曼的地位,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极其有本事。
不过,这又如何?汉王交待给他的事情,他已然办完了。
至于能不能成,那是衍圣公的事情。衍圣公不愿意将女儿嫁给袁承泽,谁又能强压他低头?
接到京城的信,风重华微微叹息。
时近八月,清晨微有凉意。
风重华穿了件浅绿色的长袄,下面配了条杏白色的裙子,头上簪着一根银色珍珠扁簪。
她坐在窗下,以手支颐,白嫩的手腕映着一头青丝,神情微凝。
风重华不知道该怎么和袁承泽说。她一直以为,只要有解江出马,无往而不利。
可没想到,梅夫人和衍圣公断然拒绝了这门亲事。
风重华有些后悔,她早该想到梅夫人性甚劲直宁折不弯,又怎么可能因为儿女间的私情而放纵孔嘉善嫁给袁承泽?而且信上写得清清楚楚,梅夫人有意将孔嘉善嫁给吏部郎中之子张秉真。
婚期已定!
武定候府接连派人求娶孔嘉善,张家还敢娶孔嘉善吗?
这样一来,孔嘉善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提笔给韩辰写了一封信,又将京里的来信放在一起,吩咐良玉送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良玉回来。
带回了韩辰的回信,“顺其自然,不必自责。”
看到韩辰的回信,风重华的泪水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她一腔好心反而做了错事,后悔不已。
此时,韩辰望着袁承泽,也觉得内疚。
他是人,不是神。有很多事情,只能尽力为之。至于能不能做好,也唯有尽力而已。就像这一次,他明知道衍圣公府已经为孔嘉善定好了亲事,却依旧同意风重华的计策。
甚至,他写信给父亲,让他请动了解江。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梅夫人如此坚决?
到了此时,也只能叹息俩人无缘了。
“前哨已经探明,瓦剌大军在二百五十里外扎营……瓦剌共分四路大军……东路,由四王子脱花攻辽东。西路,派三王子别哲进攻甘州。一支由二王子率领进攻大同,攻打宣府这一支由知院阿来率领,攻宣府围赤城……鞑靼大汗王博多尔台与忠顺王墨失赤按兵不动……”
“据密报,瓦剌汗王病危,四位王子争宠。此次四位王子中除了大王子留在帐中照顾汗王,其余尽数出动攻打中原。”
“这么说,此次四位王子失和,我们倒是可以利用一番了?”韩辰双目一亮。
丁奈上前道:“末将倒觉得此计可行。”
袁承泽一脸凝重地看着舆图,万全都指使挥使丁奈和两位参将坐在一起。他们旁边,是新到任的宣府总兵固安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