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升这个人,有文人的精明,却也有文人的短处。
文人的短处是什么?那就是敖世轻物,恃才而骄。一旦登了高处,便会目空一切,狂傲自大起来。
再加上,马文升与宁妃又是同乡。宁妃若是肯放下身段去求他,马文升多半会心生怜悯。
只要宁妃肯许诺好处,马文升定会做些什么。
宁妃听完宁朗的话后心生欢喜,却又一愁,“我能给马阁老什么?”
“听闻马阁老幼子今年方二十,因先天有疾至今不能自理。若是娘娘能许诺什么,想必马阁老必会欢喜!”宁朗低敛眉眼,轻声道。
宁妃的眉眼就舒展开来,绝美的容颜上再无半点愁容。
而此时,韩辰正与风重华站在花园的湖边。四周静谧无声,荷花盛开。
晚风吹拂着衣角,恍若美梦。
风重华很是感慨。
她方才与韩辰交心一谈,收获良多。汉王府表面上看起来繁华,实际上经不起风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汉王子嗣稀少,只有韩辰一个儿子。若是韩辰出了什么事情,只怕整个汉王府就毁了。
一个大家庭,子嗣不昌,早晚会被风吹雨打去。在历史上,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
这也是韩辰顾忌的事情!也是他不敢还手的原因。
前一世,韩辰也是犹豫了良久,直到进入老年才做了决定。
那么这一世,为什么他就敢在这个时候兴起这个念头呢?
“因为你!”韩辰转身望着风重华,“你的身份必不能保密,将来不管是谁登上那个位置,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我不能让别人拿你试刀,所以我只能努力登上那个位子……”
只有这样,他才可以保护风重华。
保护他的父母,他的汉王府!
第279章开仓放粮
听完韩辰的话,风重华难掩惊讶之色。
居然是因为她?
难道自己在他心中居然有如此重的位置?她不禁想起前世,想起那个韩辰从未出现过的前世。
却又强行把这个想法压在心底。
前世韩辰如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世!
似是看出了风重华的想法,韩辰笑着道:“你不是总担心我去打仗吗?怎么这会我说和瓦剌打仗,你却没有半点担忧了?”
风重华就啐了他一口,“打仗自然会有伤亡,我担心也是正常的。只是这一仗对你来说极为重要,若是我再阻拦就显得我太没有见识了。”韩辰这一仗不仅要打,还得打赢。
要让天底下所有的人都看看韩辰的能耐!
这一仗,也是韩辰收服将士们的机会。不论韩辰如何夸口,终究只是一个纸上谈兵的赵括。没有经历过大战,他成不了乐毅和蒙恬。
只有打了这一仗,将士们才会服韩辰。
韩辰笑了笑,握着风重华的小手,只觉得暖尖滑腻,“你能这么想,我实在是心中高兴!”做为夫妻,身体上不仅要合为一体,心灵上也要相溶。
做丈夫的,总是希望妻子善解人意。
做妻子的,却希望丈夫能常常陪伴。
风重华就笑,“朝中事瞬息万变,我们虽是远在宣府,也不免被波及。你有没有想过,一旦大皇子事败当如何自处?”大皇子纵是有袁皇后与袁雪曼,也成不了什么事。
因为立储,并不是仅凭宫内的几个女人说了算。
永安帝还得考虑到朝中大臣们的意见!
这些年,袁皇后性格凉薄的传言早已传遍朝野。大臣们对她,只有表面上的尊敬。
对于宁妃,却是又怜又叹。
大皇子成亲时,袁皇后要求龚氏在坤宁宫入洞房,就已经招惹了许多大臣的不满。
后来,二皇子无声无息地成了亲,大臣们对他多有愧疚之心。
两方相比,二皇子比大皇子更得大臣心。
当然了,国朝大事并不以心情来论。纵是二皇子再得大臣们的怜悯,长幼之序却不可废。
大皇子是长子,又养在袁皇后名下。
就占了大义。
不过,大皇子喜怒无常寡廉少恩,这也是满朝皆知的事情。
做臣子的,一定不希望将来的皇帝太难侍候。
比较之下,二皇子的刻薄无情就显得不算什么缺点了。最起码,他明面上是能做到待人以公。
韩辰却有些惊讶,“你怎么就一定断定大皇子会失败?”
风重华不好告诉他这是前世就发生的事情,就道:“立储当立嫡长,若无嫡长当立贤立孝。你觉得这两位皇子之间,论起贤孝来,哪个出彩些?”
听风重华这样说,韩辰沉默了。
论贤孝,自然二皇子出彩。
这么说,风重华与他一样,都认为大皇子不可能取得胜利吗?
他推断大皇子不能胜利,是基于以往对永安帝的了解和对朝局的判断,风重华凭的是什么?
就像他答应帮助二皇子,其实不过是顺手推了二皇子一把,让二皇子多与大皇子争斗罢了。
可是,风重华为什么一张口就说出大皇子会失败?
风重华则是浅浅一笑,“天下间的事情,只有不敢做的,万没有不敢想的。我判断大皇子会败是因为袁皇后……”她顿了顿,又道,“我总觉得陛下对皇后极为忌惮的样子,可是这种感觉却又说不出,你就当做是女人的直觉好了。”
虽然风重华说得有点乱,韩辰却听明白了。
一个男人对女人好不好,可以从日常的生活中看出来。
就比如他对风重华,那是爱到骨子里,一丁点的委屈也不愿她受。
还未成亲时风重华进宫谢恩,当天就有人在袁皇后面前落胎。若是永安帝心中有袁皇后,定会替袁皇后主持公道。
可是最终,此事却不了了之。
袁皇后身为一国之母,却查不出是谁做的手脚,这说出去简直无法令人相信!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袁皇后失去了掌控中宫的权利。
这一夜,夫妻俩人说了许多的话,直到五更鸡鸣才躺下休息。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深入的交心,只觉得双方的感情彼此更近了一步。
天亮后没多久,韩辰就起了床。
今日许东会送粮入宣府,他需要配合唱一出戏。
在粮价这一点上,他与风重华的意见一致,那就是一定要尽快将粮价降下去。
许东进城之时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力,毕竟这些日子往宣府运粮的商人比以往要多了许多。
可是许东进城之后马不停蹄地直往宣大总督府而去,这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力。
不一会,许东就被总督府的门子迎了进去。
半个时辰后,许东满面红光地走出了总督府的大门。
有粮商对视了一眼,装作不经意地接近了许东。
许东这个人,一向是个极好说话的人,不过片刻的工夫就与几个粮商相谈甚欢。
尤其是听到几位粮商邀请他去酒楼饮酒时,脸上更是笑开了花。
二楼的雅座中,许东被几个粮商接连劝酒,还未过一巡便醉红了脸。
一个粮商喝着酒,状若无意地问许东,“今年九边粮价涨了不少,许兄此次贩粮想必赚的不少吧。”
许东哈哈大笑,将头摇得如擂鼓,“哪里赚钱了?没赚没赚!”
他越是这样,几个粮商心中越是痒,少不得又劝进了几杯。
三巡酒毕,许东终是说起胡话来。
从他的醉话中几个粮商断断续续地听出,原来他是小王妃的人……此次贩粮是受韩辰的授意……韩辰以六两银子每石收粮……
几个粮商倒抽了一口凉气!
六两银子每石,韩辰这是疯了吗?哪怕许东是小王妃的人,也不能以这个高价收粮啊?
“……手快有……手慢无……太常仓已快无粮了……”许东喝得颠三倒四的,说话也开始不清不楚起来。
几个粮商却听得面色大变,不由互视。
太常仓已无粮了?也就是说,如果韩辰再不买粮,只怕连军队的正常开销都维持不了。
几个粮商沉吟起来。
他们在深思,却有机灵的悄悄退了席。
半个时辰后,退席的人也没有回来,可是却有越来越多的粮商往总督府而去。
进总督的人,面带忧色,出来之时却是一脸喜色。
见此情景,几个粮商哪里还会不明白?顿时就有人偷偷开溜。
不过一会工夫,原本围绕在许东身边的粮商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等到人全部走光,趴在桌上的许东抬起头来,双眼一片清明。
看着满桌的酒菜,许东自斟自饮起来。
韩辰令他传的话,他已传出了,至于那些粮商会怎么理解他就管不着了。
几个粮商与总督府的下人交流过之后,再度聚在一起。
“这么说,小王爷是想高价买粮来填太常仓和常平仓的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