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跪不跪?不跪就给爷学几声狗叫。”徐协哈哈大笑,觉得今日得意极了。
可他忘了,文安然是个学生,大凡学生都是有几分臭脾气的……
文安然大吼一声冲上来,一拳将他打得眼冒金星。
他的随从立刻围了上来。
谢文郁大吼:“无关人等都退下,今日是我们国子监的学生打架,谁敢上前要谁的命。”他又扬声骂徐世子,“姓徐的,国子监打架从来不找帮手,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随从们就踌躇起来,一个是当朝二品大员的公子,一个父亲在六科给事中,哥哥还是新科状元。
徐世子上去打没事,若是他们上去,只怕两位公子的父母一找过来,府里就得把他们交出去。
这么一踌躇,徐世子就吃了亏……
谢文郁一拳打到了徐世子上。
徐世子嗷的一声惨叫,挥拳就往谢文郁脸上打去,却不妨那边文安然的拳头已到,脸上结结实实地又挨了一拳。
“他姥姥的还等什么,快给爷打!”
“谢公子文公子不要打了……”
“找帮手?等回国子监往死里修理你。”
“道门净地,岂容你等撒野,还不住……哎哟,是哪个打贫道?”
“定国公府的下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打起官员子弟来。”
就在这时,几道人影在不远处出现。
“快给我把这几个混帐拉开!”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说道。
第96章淳安
玉真观后山,韩辰先拜祭了太皇太后,然后才将长公主和汉王妃抄写的经书供了上去。
太皇太后的坟修得并不豪华,甚至有些寒酸。永安帝登基后,也没有大肆修缮,皆因太皇太后生前的遗愿。
供奉完经书后,他就从殿内出来,上了二楼。
从这个位置望过去,能看到整个玉真观,甚至连稍远一些的大觉寺,也能隐约看到几个殿角。
“宗人府已将淮兴候之女记档,此时陛下不抬刘昭仪的位份,可是淮兴候府那里有了变故?”说话的是韩辰身边的中年文士,他穿着宝蓝底的茧绸直裰,足登粉底皂靴,通身的书卷气。姓方名思义,乃是汉王妃娘家侄子解栺妻子的族兄。
一般情况下,皇子成亲,宫里都会事先抬一抬嫔妃的位份以示尊贵,可这次后宫却没半点动静。
“傅胜这些年负责盐井,想必收刮的也不少。要不然你以为安国公府为何要与他退儿女亲事,还不是怕被连累上?”韩辰的目光落在院门处,只见绿树成荫下,露出一角鲜艳的红衣。
方思义顺着韩辰的目光往下望去,不由得轻轻摇头。这个徐县君,有兄长不去跟随,偏偏跟着汉王世子……
“听说鞑靼已经出发了,就是不知何时能到京城。想当年汉王驻守辽东时对鞑靼予取予求,鞑靼何曾敢说半个不字?现在王子与公主上京,那些地方官员就如同接待老子娘一般接待他们,生怕鞑靼方面有一丁点不满。”方思义轻摇纸扇,难得说了几句粗话。
韩辰就笑了,目光向前望去。见到斋堂前似乎聚了几个人,此时正激烈地说着什么。
“皇家只得淳安一个郡主,若是和亲,想必就是郡主了。只是以淳安郡主的个性,只怕……”方思义沉。
韩辰担心的并不是淳安不愿和亲,而是淳安从小就有为母报仇的心思。历朝历代中,凡是皇家之女一听到和亲二字都吓得浑身发抖,只有淳安跃跃欲试!若是她往鞑靼和亲,只怕以后鞑靼犯边更甚。
一旦淳安掌了鞑靼兵权,必定回头灭了大梁朝。
她必会将永安帝与袁皇后碎尸万段,以报杀母杀弟之仇!
可是这些话,他不能说给任何人,哪怕亲近如方思义,他也不能告诉。
韩辰微微闭眼!
方思义却是笑了,摇了摇纸扇,“陛下这些年所封的县君县主可不少啊……就比如百花井巷那一位……说起来与皇家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听到这句话,韩辰蓦地转首,紧紧盯着方思义。
可是方思义却是坦然自若,笑如霁月。
斋堂的争吵看起来更激烈了些,甚至起了冲突。
韩辰往身边看了一眼。
赵义恭抱了抱拳,转身下了楼。
“方兄何以教我?”韩辰侧首看向方思义,眸子里带着一丝担忧。
“听说中宫这几日为了东华门之事又与陛下起了争执?”方思义浅浅一笑,双目迎上韩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世子要早做打算才是……”
池鱼?他可不就是那池中之鱼?
韩辰摸了摸下巴,露出沉思之色。
陛下肯定会拒绝皇后所提让大皇子入住东宫之事,所以一旦皇后让他娶袁雪曼,陛下就不可能再拒绝。毕竟是一国之后,多少要留些体面。
而他,是绝对不能娶袁雪曼的。
汉王府不能与袁家扯上关系。
袁皇后要的,不过是汉王手中的兵权,以助大皇子。然以袁皇后的为人,只怕大皇子登基后,第一个要灭的就是汉王府。
若是襄助二皇子?
宁妃更不是个省油的灯!更何况二皇子薄情寡义,若是助他得天下,只怕到头来汉王府也落得一个湮灭的结局。
自古以来,这从龙之功有几个得善终的?汉朝时,韩信为刘邦打了半壁天下,最终落得什么结局?
汉王府不需要挣这从龙之功,只要平安即可。
“方兄以为,明德县君如何?”
方思义一怔,低声道:“若世子爷有意此女,只怕会惹帝后不快……”
方思义话虽未说完,可是俩人却都明白了。
宫中那两位自然不会为了这件事情杀了他,却能迁怒于别人。
所以,须得好好谋划才是。
不一会,赵义恭去而复返。
“……是徐世子在寻文家二公子的麻烦……咱们的人本来想出手,可是看到袁县主过去了,就退了下去……”
韩辰皱起了眉头,低声与方思义说了几句话。
“兵行险着啊。”方思义叹息。
斋堂前。
“你敢打我?”徐世子捂住半边脸,双眼通红。
文安然和谢文郁俩个打一个,他本来就吃着亏,可是没想到袁雪曼一来,先抽了他一巴掌。
“堂堂的定国公世子,连两个文弱书生都打不过。我若是徐大世子,可不得一头碰死?”袁雪曼哼了一声。
今日她穿了件杏色鸡心领素纱褙子,下面配了条藕荷长裙,手里执着一柄蝶戏花团扇,扇下坠着长长的黄穗,恍若神仙姑子。
可她神态倨傲,下巴微扬,令人生不起半点亲近之意。
“袁雪曼,莫要以为你仗着皇后的势,就可以随意欺凌人了?”徐世子愤而大吼,今日他打架打输了就罢了。可没想到被一个女人给打了,以后还怎么出门?
袁雪曼转首,翻了个白眼,嗤笑道:“你又如何?你能如何?你敢如何?”
“我?你?”徐世子被这三个‘如何’反问的泄了气。
是啊!他能如何?他敢出手伤袁雪曼吗?只怕到时袁皇后不出手,永安帝也饶不了他。袁家长房只剩这么一根独苗苗,永安帝与袁皇后视她为亲女,谁敢惹她?
这可真是六月的债,还得快。
刚刚徐世子还姿高扬昂的,这会就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
风重华取下头上的帷幕,冲着袁雪曼行了一礼。
袁雪曼淡笑回礼,而后看向文安然现谢文郁俩人:“他是个混人,难道文公子与谢公子也跟着他一起犯混?玉真观清净之地,岂容争执斗殴?今日的事情玉真观少不了会报到宫中,两位公子要小心才是。”
风重华愕然,这个袁雪曼到底是在帮谁?
若说在帮徐世子,刚刚一来就先抽了徐世子一巴掌。若说在帮文谢俩人,这会却将刚刚的事情定性为斗殴。
风重华总觉得今日的事情不简单。
也许她决定今日来玉真观,本来就是个错误。
可为什么昨夜韩辰不事先警告她?
袁雪曼此时笑语嫣然,眉目飞扬,睨向徐世子,“徐世子,别人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我不信你不知道!”
徐世子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瞪着一双熊猫眼。
心中却有些后悔了。
母亲让他与妹妹来玉真观拜祭太皇太后,来之前就嘱咐过让他不要生事。
可一见到文安然,他就把母亲交待的话抛到脑后。
早知道这样,刚刚就不该一时冲动。
见到徐世子不回话,袁雪曼微沉嘴角,面露不悦:“怎么?徐世子连话都不愿意与我说了?”
徐世子眼神一闪,无可奈何地道:“袁县主误会了,我是正想着怎么向袁县主陪罪呢!”他一边说一边讪笑着。
而后用力瞪了文安然一眼!若不是因为他,自己能惹了这条母老虎?
袁雪曼看了徐世子一眼,目光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