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最不可能和许锦言有关系的人,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帮许锦言的人。
敏贵妃看了眼庆裕帝的神色,多年的枕边人,敏贵妃一下就猜到了庆裕帝的心思,庆裕帝偏信端云的心已经开始动摇了。
端云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惊叫道:“本公主何时让你在那凉亭等本公主了?”
敬嫔知道自己女儿这种时候绝对指不上,只能叽叽喳喳的瞎咋呼,便拉了下端云的衣袖,质问许锦言道:“许锦言你这话不对吧,若是你真是因为去寻找端云而迷路,那你遇着兰美人的时候,不是应该问她如何原路返回么,怎么就和她一同去了千莲宫。是不是根本就是你把端云骗去了逸兰殿,想要构陷端云,现在又编出这么一套瞎话来蒙骗陛下!”
敬嫔的质问倒是极合情理,不愧是在这深宫里周旋多年的人,一出手便高出了端云数个手段。
但可惜她忽略了一件事。琉璃般的眼眸微微一转,道:“娘娘,您说什么呢,臣女是第一次在宫中行走,怎会知道那处宫殿是什么地方,就是因为臣女同兰美人说不清具体的宫殿名称,又因天色实在太晚,所以兰美人才带臣女回了千莲宫。至于您说臣女骗公主去逸兰殿那就更不可能了,臣女蒙受太后之恩入宫,昨日夜里才算是第一次在宫中行走,连逸兰殿是哪个殿都不知道,又怎么会骗公主前去。”
许锦言这样一说,众人才纷纷醒悟,这许锦言一个臣子之女,怎么可能知道那逸兰殿的确切位置,还有之前赶到那处凉亭之时,空中散布的那若有若无的合欢散的气息,合欢散那种东西是宫中秘传,分明只有宫里的人才能有。
郑皇后和敏贵妃都是亲自到凉亭见过现场的人,此时听了许锦言这番话,郑皇后和敏贵妃都明白了个大概。
这两人对视一眼,心知肚明对方都想保下许锦言。
敏贵妃微微一笑,她想保下许锦言是给康王做妃子,那皇后呢?难不成皇后也替太子把主意打到了许锦言这里。
那可不行,她儿子看上的东西,不管是皇位还是女人,她都要替儿子夺下。
敏贵妃上前一步,靠近庆裕帝道:“陛下,此事的确奇怪,宁安翁主几乎是初次入宫,的确不太可能认识逸兰殿。您看,此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许锦言一怔,敏贵妃居然帮她…。依着她前世对敏贵妃的了解,敏贵妃一般出手帮人,非是这个人有极大的利用价值不可。
不会吧……康王还真瞧上了她。
许锦言垂下了头,刚才面对敬嫔质问都没有露出半点惊慌的她,此时却有了些慌张,倒不是别的,主要是……想起了那个天神般的人。
然后就有了些做贼心虚的感觉,至于心虚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听了敏贵妃的话,庆裕帝有些犹豫,但心思明显变了,他也渐渐察觉到此事和许锦言有关系的可能不大,一是许锦言一个刚入宫的女子自然不可能准确寻到逸兰殿,还有那德海,德海一个宫中奴才,许锦言可能连认识都不认识,说不定根本就没见过,那她又怎么可能联系到这个人侮辱端云。
还有刚入宫的呼延兰,一个异族的女子更是没有帮许锦言的道理。
但如果许锦言这一条线断掉,那事情就指向了另一个方向,另一个庆裕帝完全不敢想象的方向。
庆裕帝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端云,端云接触到庆裕帝这个眼神之后,心就有些慌了。她连忙就跪在庆裕帝身边道:“父皇,都是许锦言陷害的儿臣,她那是强词夺理!”庆裕帝听了端云的话第一次没有应答,方才许锦言的话每一条都有理可循,每一句都在摘除嫌疑,反而观之端云,不仅说话毫无逻辑,还一直在大吼大叫,真是半点公主的风度都没有。
德海已经沉默很久了,向来会察言观色的他看着庆裕帝脸色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德海想活下来,哪怕机会很小,他也一定要试上一试。
没等端云再度求饶,德海便“嘭”的一下磕了个头,向庆裕帝大哭道:“陛下,此事都是端云公主让奴才做的,端云公主的本意是让奴才教训宁安翁主,但奴才根本不敢侵犯翁主玉体,后来……后来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奴才和端云公主躺在了一起,奴才发誓,就是给奴才天大的胆子,奴才也不敢碰公主一根手指啊!”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权柄
随着德海这一番话,殿中瞬间寂静,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了端云。
德海的话把刚才关于这件事的所有疑点全部说了通,将德海的这一番话串联下来,这件事情便显而易见的清楚了。
原本是端云想设计陷害许锦言,可是端云却没想到许锦言会因为一个人害怕而自行出去找她,而像是老天都在偏帮着许锦言,许锦言这一出去遇见的恰好是这宫里唯一的一个异族之人,帮她作证的可信度极高。
但现在的这件事唯一一个不能解释的点就是最后为何是端云和德海躺在了一起。
此时郑皇后却上前一步适时的道:“陛下,臣妾让人在那凉亭仔细查验了一下,从凉亭点着的灯里发现了迷药和…。合欢散。”
郑皇后的话解释这件事的最后一个疑点,迷药作为另一个证据,力证了此事全是端云咎由自取。
既然迷药是和合欢散放在一起,那这迷药定是端云自己的手笔。端云最后晕倒在凉亭里,和这迷药绝跑不了关系。
时至此刻,这件事所有的疑点都已经明朗了,必是端云自己不放心,又返回前去查看许锦言有没有中计,但却没想到迷药反倒使自己中了这歹毒的圈套。
许锦言禁不住在心里嗤笑了一声,端云还真是墙倒众人推,连皇后都推了一把,当然这可怨不得皇后,端云抢了人家女儿端祥的鹦鹉,皇后这个做母亲的怎么可能不帮端祥把这口气讨回来。
庆裕帝震惊至极的看着端云,在庆裕帝的眼中端云虽然跋扈,但一直是一个善良纯净的女儿,没有被后宫的污浊玷污,所以他一直最为宠爱她,想要保护端云的单纯。可是方才德海的话揭开了端云的另一面,或许端云根本不是他心中想象的那么一个单纯善良的女儿。
端云此时真是恨不得要撕了德海的嘴,德海是被皇后直接提去了坤宁宫,所以她和母妃没有机会敲打德海。
但是她们也根本没觉得德海会乱说话,谁都能看出来在这宫里当然是端云的权势大,德海他要说话之前自然要掂量掂量,如果把端云拉下水,德海肯定第一个要完蛋。所以端云和敬嫔理所当然的认为德海会帮她们隐瞒所有,根本没想到德海这边会出问题。
德海一开始的确是这么想的,所以并没有多说话,但是问题在于德海心知肚明端云绝对不会放过他,不管最后端云公主和宁安翁主谁输谁赢,端云都绝对不会放过他。
所以一旦局面有偏向许锦言的意思,他就立刻反了水。
因为跟着端云是肯定活不了了,但是帮许锦言,他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许锦言何尝不知道德海的用心,可是德海…。低估了皇室的残忍。
尽管经过此事,庆裕帝不会如以往一样喜爱端云,但庆裕帝毕竟是端云的父亲,所以他一定会尽可能的替端云脱罪。
不管德海帮了谁,德海最后都是活不了的,他得做端云的替罪羊。
但再换一句话说,假如许锦言的外祖不是将军府,她不是有名有姓的高门贵女,她没有可以仰仗的强大势力,那么这一次,她也一定会和德海一样沦为端云的替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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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的事本来就是这样,蝼蚁般的众生都只能匍匐于那些手握权柄之人的脚下,苟延残喘,摇尾乞怜,以咳唾为食。
前世的她也只是如德海一般的蝼蚁,任人操纵自己的命盘,毫无还手之力。
今生,她要以一己之力,拼上这来之不易的一条命改变自己如噩梦般注定好了的人生。
她不再是蝼蚁,也不愿做那手握权柄之人,只想摧毁曾经的伤痕与噩梦,谁敢阻拦,就得先问过她心里的刀,手上的血。
庆裕帝一时从这个事实带给他的震惊中无法反应过来,端云是他最心爱的女儿,居然做出了这种事情,还用了合欢香那种肮脏的东西。陷害别人不成却自己中了自己的圈套,事情败露之后还想把罪过全部推给别人!
真是何其歹毒的用心。
敬嫔连忙就跪下道:“陛下,您千万不要听德海这个奴才的一面之词啊,他是被许锦言收买了!对,一定是这样!”
庆裕帝看着敬嫔还在推脱罪行的样子实在是怒极道:“你们母女是不是觉得朕太好欺了,宁安是昨天才刚刚入的宫,她上哪里认识的德海!”
敬嫔和端云吓得一起跪在了地上,敬嫔当然明白庆裕帝的心思,庆裕帝现在明摆着已经不相信端云了。
敬嫔和端云都在脑海里飞速想着应对之策,但还没有想出来的时候,庆裕帝便大怒着踢翻了德海道:“都是这个狗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