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摇头:“没有,她累坏了,一上床就睡了,死猪都没她睡的沉。”
许锦言点点头,她神色复杂的看着忍冬道:“你看出来我会武功了?”
要不然也不可能在窗户下站着守株待兔。
“小姐上回在点翠山跳马车奴婢就看出来了。”忍冬淡淡道。
习武之人对武功的灵敏程度远远超出普通人的想象,当时许锦言在点翠山跳马车的身影灵巧又敏捷,还为了碰瓷章庆王妃掌控了摔下去的地方。
忍冬若是还看不出来,她就白练了这么多年的武。
“够机灵,那你不觉得好奇?”许锦言将衣袖卷起,随意问道。
十四岁之前的许锦言是许家蠢货,别说武功,有时候连话都说不清楚。自己这一番惊人的转变落在别人眼里最多是觉得吃惊,或是觉得她得了什么高人助力。
可半夏和忍冬这两个丫头贴身相伴,她的这一番变化落在她们的眼里又会是什么样的呢?
“没什么好奇的,小姐是奴婢的主子,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忍冬一字一字的道,脸庞半分神色的波动也无,但眼眸却笃定无比。
许锦言卷着衣袖的手一松,抬头看着忍冬笑道:“走吧,我们一起去找野兽。兴许赶天亮之前回来还能给半夏带份水煎包。”
忍冬一侧目,小姐手腕上卷着的衣袖松松垮垮,满是被抓皱的痕迹,一看便知方才使了极大的力气。
“可是小姐,我们这样找不是个办法吧。”忍冬有些担忧的道。
这地方侧有高耸翠云山,周围也都是崎岖难走的小路,若是漫无目的的找下去,恐怕在找到之前天就亮了。
许锦言瞧了一眼忍冬道:“之前和半夏找是漫无目的,但这野兽既然叫出了这一声,现在去找也就不算是漫无目的了。”
忍冬闻言便止了声,跟在了许锦言后面。许锦言的确是有目的而行,许府这个庄子的位置选的好,庄子以北是翠云山,以西是北明皇陵。以东走两步就是官道。而庄子以南却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密林,白日里都看着阴森恐怖,平日更是绝无人经过。
许锦言带着忍冬直奔了密林,忍冬一言不发,只跟在许锦言身后,即使发现许锦言去的地方是庄子以南的密林,她也没有丝毫的惊讶。
密林里一片幽深,这些都是生长了有些年头的大树,棵棵参天。不时一两只惊鸟发出“啾”的一声长鸣,在深夜的密林中更加显得毛骨悚然。
许锦言踏进密林之后摸了摸地面,就着朦胧的月光依稀可见地面上一个接着一个脚印,这脚印是人类的脚印,没有穿鞋,是赤着脚直接踩上了地面。
而且这些脚印全部大的出奇,每一个脚印都是入地三分的踩在了泥土地上,由此可以轻易判断,踩下脚印的人一定是个体型大于常人的男子。
跟着这些脚印一直向前,在脚印的尽头处是一棵极粗的槐树,背靠树搭着一个由石块破布和树干垒起来的篷子样的东西,这很难称之为容身之地,尤其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
那篷子里面有一团巨大的黑影蜷缩在一起,那黑影体积大到几乎将整个篷子都全部撑满,黑影背对着她们不停耸动,发出“吭哧吭哧”咀嚼东西的声音,那被他咀嚼的东西是一只活鸡,鸡在他啃咬下疼的疯狂大叫,而他紧紧的抓着那只鸡,鸡血顺着他的手不断的向下流,满手都是鸡血和鸡毛,整个画面诡异的可怕。
忍冬一看这情况,连忙握紧了手中的短刀。
那黑影显然察觉到了身后有人偷窥,咀嚼东西的声音一停,黑影转身过来。
此时忍冬才瞧见了传闻中野兽的真面目,面前这黑影似乎并不能称之为野兽,那的确是一个人,但需要仔细看才能辨认出他是人非兽的本质。
该是一个体型超过常人数倍的男子,浑身都是多日不洗澡聚集的黑污,衣衫破烂,这样寒冷的天气之下,他却依然衣不裹体。身上显然受过重伤,满是细碎的伤口,但大多数伤口已经愈合,只留着不曾清洗的血痂。唯有他的右臂位置,空空如也,竟是个断臂之人。
一个迅猛如闪电的出招,那团黑影直直冲许锦言扑了过来。黑影虽看着巨大无比,但出招却一点也不显笨拙,灵敏又迅速,忍冬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的看着黑影向许锦言扑去。许锦言一动不动,脸庞似乎还微含笑意,似是根本没有发现那黑影正冲她而来。
那黑影极快的逼近许锦言,眼看着就要袭击上来,但在距离许锦言只有一寸距离的时候,那黑影却停了下来,力气用尽一般,大口大口的喘起了气,同时将身子紧紧蜷缩,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回纥蚀骨散果然名不虚传,饶是努尔布你这样的高手也不得不为此折腰。”许锦言瞧着面前气喘吁吁的黑影,微微一笑。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仇恨
“回纥蚀骨散果然名不虚传,饶是努尔布你这样的高手也不得不为此折腰。”许锦言瞧着面前气喘吁吁的黑影,微微一笑。
那黑影闻言一怔,喘着气的身子挣扎着直起来瞧了眼许锦言,眼神浑浊满是戒备。
朦胧的月光洒在黑影的身上,照亮了他隐藏在一团毛发中的脸。
此人赫然便是玄瑛会上打伤北明禁卫军统帅两根肋骨的回纥高手努尔布,只是此时他的钢铁之手已经不复存在,只留下空空荡荡的右臂衣袖。
“你无须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不是回纥的人。我是北明人,你该对我有印象。”
努尔布奋力的回想了一下,眼睛里的戒备没有消散,嘶哑着嗓子道:“我记得你,弹琴赢了呼延兰的那个女人。”
随着这番回忆,努尔布也彻底想起了玄瑛会上的屈辱和玄瑛会后回纥人的狠辣无情。
玄瑛会上他因钢铁之手被揭穿,回纥为了撇清自己的干系,直接将所有罪责都推到他一个人的头上。随后他便被献殷勤的回纥使臣主动送到了北明天牢。
自己的那只钢铁之手便是在天牢被那群狱卒生生打断。
回纥使团走的时候,北明皇帝为了体现自己胸襟宽大,亲自下令放他出去。他不想再和回纥那些人纠缠,执意要走,谁知那使臣为了带他回去居然给他下了蚀骨散。
玄瑛会一事,努尔布早就明白了回纥朝廷绝不是可以信任的地方,那些贵族权臣根本就视他们这些人的命为草芥,他回去也迟早是死路一条。
所以即使努尔布中了毒,全身疼痛万分,他也拼着一条命逃开了回纥的队伍。但努尔布身体剧痛,走不了太远,只能在逃离回纥队伍时候的原地周围躲躲藏藏。
努尔布知道自己体型特殊,右手又空空如也,实在是引人注目,所以这些日子都藏身在这片密林里,夜半之时假扮野兽吼叫,吓得周围人不敢出没,他才能忍着剧痛出来找些活鸡喝血,顺便搜集一些钢铁,看能不能自己造一只假手。这些日子他四下搜集钢铁就是为了重塑钢铁之手,为自己报仇雪恨。可是这钢铁之手是高人所制,又岂是他可以随意重塑的东西。
这生不如死的日子已经过了一段日子了,没成想今日却撞见了北明的这一位小姐。
努尔布对许锦言是有印象的,尤其是许锦言的那一双眼睛。
努尔布这些年是一路踏着尸体和腥风血雨走过来的,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他见过那么多凶神恶煞,而且他自己本身就是回纥最大的一个凶神恶煞。所以他对恶人的灵敏程度甚至远超他的武功
他看到许锦言的那一双眼睛的时候,居然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那一双眼睛,幽深而黑暗,像是藏了无底的深渊,深渊里的东西泛着淋漓的鲜血和极度的仇恨,带着伤疤咕噜噜的一直往上冒,永远都不会有安宁的时候。
真像是极恶之鬼的眼睛。
努尔布再一次看向那双让他打了个冷颤的眼睛,强硬的撑着自己冷静。
“是我,我也记得你,你差点杀了我哥哥。”许锦言轻声而道,声音甚至透露些许笑意。
努尔布皱眉道,“那你是要为你哥哥报仇?”
努尔布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在北明他差点下了杀手的就只有那个小白脸了。不过那小白脸虽说瘦弱,但其实武功的确是不错的。
原来这女子是那小白脸的妹妹。
兄妹俩还真是没有一个好惹的。
说完话,努尔布像是精疲力竭一般,一屁股坐了下来,他下坠的力道极大,震的地面都晃悠了一下,他道:“如果你要杀我,那就动手吧,我没力气反抗。”
“这我倒是想不明白了,堂堂回纥顶级高手,如今怎么沦落到任凭一个女人宰割的地步?”
努尔布瞧着许锦言无力道:“你就别装蒜了,刚才你不是说了蚀骨散么,知道了蚀骨散还能不明白我为什么变成这样?”
“蚀骨散是回纥秘传毒药。中毒之人不会立刻死亡,而是会浑身奇痛无比,力气全无,日日夜夜都只能承受着锥心刺骨之痛,绝无暂歇之时。且每夜月半为毒发最盛之时,此时中毒之人会嗜血如命,若无鲜血吞食,甚至会活生生咬烂皮肤,吸自己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