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婉一听,立刻急了道:“我只是想看人家转碗嘛,就不小心松开了娘。我不是故意的,姑姑你不要拔小黄的毛。”
小孩子的话即使是撒谎也会被听出端倪,更何况宋婉婉并没有撒谎,她的确是自己跑丢的。
在座的大人都听明白了宋婉婉丢失的经过,定是这丫头自己想看人家耍杂技,便偷偷从王氏身边跑开,等看完了杂技,才发现王氏不见了。一发现王氏不见,这丫头就在路边哇哇大哭,刚好被许锦言撞见。宋婉婉的话揭示了整件事情的真相,作不了假,毕竟谁也无法在王氏的眼皮子底下蛊惑宋婉婉跑走,宋婉婉的确是自己跑丢的。
英国公沉思了一下,看来许锦言救宋婉婉真是又凑了巧。
英国公想明白了这一件事,便对许锦言带了几分歉意,人家救了你孙女,你还怀疑人家故意设计。英国公向宋云阙使了个眼色,宋云阙立马会意道:“多谢许小姐救了婉婉,这丫头以后定要好好管教才是。不过如今天色不早,也快到晚饭了。许小姐不如先在我房中稍坐片刻,待一会儿备妥了晚饭,英国公府再好好相谢许小姐对婉婉的救命之恩。”
许锦言瞧着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子,缓缓勾出了一个微笑,不愧是云雀,前世今生,都是一样的聪慧。
许锦言垂眸道:“多谢宋五小姐。”
云雀只能是英国公府上那位神秘的宋五小姐了,前世那位宋五小姐因身体素来不好,所以从未出过府中,京城里没有一个人见过这位宋五小姐。
想来前世英国公府突然遭此大难,全府面临灭门厄运,因宋五小姐从未在外人面前显露真容,英国公便设计保下了宋五小姐,将宋五小姐和国公府管事丫头的身份调换,本想借此机会保下宋五小姐的性命,只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宋五小姐最后却成了军妓,受尽苦楚。
怪不得云雀画的一手好画,她早该想到,普通的丫头怎么可能会画出那样漂亮的画来。
只有经过精心教养的宋府小姐,才能有如此才华。
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点明
宋云阙带着许锦言穿过一层又一层的回廊,直达英国公府最深处的浮云居,宋云阙就住在这里。
这处院子曲径通幽,周围遍布着草木香气,院内摆着数十种不同的吊兰,均能看出每日都有人精心打理,院子上方牌匾书有“浮云居”三个字,这字写的秀丽至极,一弯一钩之间尽是清新之意。
许锦言瞧了一眼便赞赏道:“浮云居,真是好字。”
宋云阙微微一笑,转头对许锦言说:“我以为许小姐是大字不识一个的。”
许锦言听闻宋云阙这句稍有些唐突的话,却半分恼意也没有,她知道宋云阙在做什么。宋云阙必定以为自己以前是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装作蠢笨,如今却不知为何突然冒失的显露了真实面孔。
宋云阙是在善意的提醒她,不要多在陌生人面前多暴露自身。可宋云阙哪里会明白,十四岁以前的许锦言是真的蠢笨,半分也不是装的。前世在她收了云雀做侍女之后,云雀也经常这样暗中提醒她许茗玉并非好人,只是那时她一心以为自己与许茗玉姐妹情深,平白担着北明女诸葛的名号,却看不穿云雀善意的提醒。从刚才宋云阙去威胁宋婉婉的时候,许锦言就看出来了,宋云阙有意在帮她。可今生她和宋云阙从未见过,宋云阙的这一番好意的确是莫名了。
许锦言轻笑道:“宋小姐你特意将我引来你的居所,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宋云阙笑道:“有话说的不应该是许小姐么?”
许锦言手一颤,抬眸看向宋云阙,宋云阙微笑道:“方才许小姐其实可以不亲自将婉婉送回,只需派个奴婢来,以尚书府的名义送回即可。这样一来,我父亲必定会对尚书府感恩戴德,以后也定会多多照看着尚书府。”
“可许小姐却亲自来了,以许小姐的聪慧怎会猜不出你亲自将婉婉送回府上,引起的必定是我父亲的猜疑而不是感谢。但许小姐还是亲自来了国公府,若非有话要说,怎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许锦言轻笑道:“若是我就是贪心至极到看不出国公爷的心思,发现那是府上的孙小姐就巴巴的赶来,准备当上国公府的恩人呢。”
“许小姐不是这样的人。”宋云阙看向许锦言的眼睛,笃定的道。
许锦言笑了出声,道:“宋五小姐真是个有趣的人。”
宋云阙皱了眉道:“我从未说过我排行第五,国公府上这么多小姐,你怎么就笃定我是五小姐?”
“五小姐神龙见首不见尾,府上其他的小姐我都该是见过的,既然小姐如此面生,自然就是国公府上那位从未出府的五小姐了。”许锦言道。
国公府上的小姐她都见过,却只有这位从未见过的五小姐与她渊源最深。
“不过我虽知小姐排行第五,却不知小姐闺名。”许锦言转了转眼眸又道。
宋云阙展眉笑道:“宋云阙。”
许锦言愣怔道:“雀鸟的雀?”
宋云阙笑道:“宫阙的阙。”
云阙,云雀。
果然是一个人。许锦言本来是打算将奇石的事情告知国公府长子的,只是此时结识了宋云阙,那她便得将计划变上一变了。
云雀的聪慧她是相信的,只要她将奇石的事告知宋云阙,这件事必定会迎刃而解。
宋云阙带着许锦言进了房门,将房门扣上后道:“好了,许小姐,你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进了这个门之后说的话半个字也传不出去。”
许锦言浅浅一笑,云雀变成了云阙,但那直接果决的性子还是没变。许锦言道:“宋小姐既然如此坦率我便也不再拐弯抹角了。”
“宋小姐可知国公爷前几日自南海之滨买了一块奇石回来?”
宋云阙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却变了一变,立刻惊讶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父亲的确自南海之滨买了一块石头回来,但这件事不应该有人知道,父亲买这块天降祥瑞的奇石是用来给陛下做寿诞贺礼的,在陛下寿诞之前,父亲一直对这件事极度的保密,生怕走漏消息。这件事情父亲也只告诉了她和几个哥哥。连母亲都没有说。
这样一个高度保密的消息怎么可能会被外人,还只是一个二品官员家的小姐知晓。“我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不在宋小姐该关心的范围。宋小姐只需知道,那块石头里藏着猫腻,而这个猫腻能让你们整个国公府死无葬身之地。”
许锦言的声音依然轻柔缓慢,但她的眼神在此刻已经陡然变得凌厉无比。
宋云阙登时一惊,面容立刻变得严肃了起来,她直直看着许锦言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许锦言微微摇头道:“你不需要相信我,至于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难道宋小姐就没有怀疑过,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国公爷喜欢给陛下送礼,就从天而降了这么大一个合适的礼物,妥妥贴贴的让国公爷搏陛下一笑。宋小姐就不觉得太巧了么?”
宋云阙一震。
许锦言微微靠近宋云阙,贴着宋云阙的耳边,轻声道:“剧毒暗藏,奇石中央。”
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张府
京城的半夜极易下暴雨,大片大片的水珠自天际瓢泼而下,狂风骤起,将盛夏时分本已经不多了的花朵全部吹败打残。
墨水般漆黑的天色之下,独自行着一人,那人手持八骨油纸伞缓缓而来,他执着伞柄的手指修长而白皙,伞下隐隐露出清艳绝美的轮廓和惊动世间的风华。
雨下的极大,“噼里啪啦”的打在油纸伞上,将油纸伞打的摇摇欲坠。狂风将那人银锦衣上的锦葵花纹整个吹皱,席卷起他如墨的发。
但执伞的人却完全没有将这一切放在眼里,他在这漆黑的天地间缓缓而行,似乎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情可以惊动他的风华。
直到一座门前牌匾上刻着“张府”二字的府邸映入眼帘,他才一收伞,走了进去。大门旁睡着一个老头儿,老头儿的胡子极长,白花花的糊了一嘴。他听到有人进来,不耐烦的看了一眼,一看清来人,老头儿瞬间吓醒了,连忙站起来道:“主子。”
说完这一句后老头儿彻底清醒了,他忽然想起刚才飞寒神色紧张的冲回府里找主子,老头儿意识到了情况不妙,立刻又对来人道:“主子,好像出事了。”
张正点点头,并未将老头儿的急迫放在眼里,只是随意问道:“欺霜喂了么?”
“喂了喂了,刚刚才喂了把瓜子仁,照您的吩咐,七月的生葵瓜子。一炒熟都流着油呢,欺霜吃的别提多高兴了。”老头儿怔了怔,还是答道。
张正垂眸,轻笑了一下道:“英伯,这话你说错了,欺霜可不喜欢吃这些。”说完,他便将伞递给一旁的小厮,穿过中庭,走进了屋。
屋里芝兰玉树的立着一人,此人身着碧色长袍,生的浓眉修眼,俊朗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