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熠哲黑了脸:“木奕珩!”吼的声音有点大,把木奕珩吓得一缩。
“你……”想骂几句,想到自己妹子的终身幸福就在此人手里,强行压制住火气,咬牙道:“你究竟,有没有想过要给她名分?你到底是不是真心待她?你若始乱终弃,将她当成玩物,我就……”
这话说得自己心中惭愧不已,木奕珩这番作为,哪里曾把自己兄妹放在眼内?不是玩玩,如何会当街掳人,夜半爬墙?如何忍心叫那样好的女子,为他败了名声?这人……根本不是良人!
可……不跟了他,又怎么办?
自己能如何?总不能代替了她的丈夫,护她一辈子。
木奕珩听懂了,林熠哲今天没把他一刀砍了,不是忌惮他的身份,是怕林云暖没了倚靠,真的做了寡妇。
他难得正色,诚恳道:“我自愿意名正言顺,跟她相好。可我尚未娶妻,焉能先纳妾侍?你暂先等待……”
话没说完,林熠哲“咣”地一拳砸了桌子。上头茶碗跳起,溅了木奕珩一身。
“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林熠哲,你是不有病?”
“你……”林熠哲腾地站起,拔刀就砍,“你把她当成什么人?妾侍?你好意思开口?”
一刀砍来,气势如虹,迅猛无比,只听一声闷响,刀刃深入手臂,瞬间血色蔓延,很快浸透了衣裳。
林熠哲砍完这刀,没想到他真的避不开去,好在出手时刻意矮了半分,不然伤得不是臂膀,而是掉了脑袋。
这人,打不服,骂不听,杀不得,究竟该如何?林熠哲扔了刀,目中露出痛色,“木奕珩,你就没想过,娶她做正妻么?”
这声音到最后,已有哀求之意。
他为人能屈能伸,受些委屈能怎样,可他不能委屈了七妹,她已够苦了啊。
木奕珩连连抽气,抱着臂膀嘶声道:“你他妈真疯了?”
“正妻?你他妈自己说呢?你做哪行的?她是什么女人?娶她做妻,我木奕珩不要脸的吗?”
林熠哲整个人猛地震了震。
“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我说,你他妈是开妓寨的!你妹子是二手货!老子玩玩罢了,娶你妈啊!”
“木、奕、珩!”
林熠哲的吼声,直冲屋顶,划破漫天雪色中的宁静。
门前,林云暖蹬阶的脚步顿住,面容有一瞬凝滞,很快扯出一抹轻笑,任手里的男式披风轻轻落在阶上,染了霜雪。
回头,轻声道:“晚霞,咱们走吧。”
…………
“嘶!”木奕珩斜卧在榻上,嘴里嘶地一声,抬起未伤的右手,照着张勇脑袋敲了一记,“你给老子轻点,老子胳膊没被那丧心病狂的林二砍断,倒要叫你个粗蛮汉子掰折了。”
张勇嘿嘿一笑:“属下是个爷们儿,自然粗手粗脚,公子爷在林家受了这样重的伤,怎不让那林夫人给公子爷上药包扎,说不定她一心疼,公子爷又能……嘿嘿,讨点便宜呢?”
“滚你娘的!”木奕珩见包的差不多了,一脚把人踢开,从榻上坐起来,“老子才在她家逞完强,她哥不知怎么跟她编排我呢,去找她上药,她还不趁机给我下、毒?让老子一命呜呼?你是不知道,那娘们有多狠!”
说完,撕开前襟,把自己胸口给张勇看,“看见没,他妈的像只母老虎似的,就差没挠花老子的脸,前胸后背全是她抓的咬的,不知多少处伤!
张勇惊得目瞪口呆,木奕珩身上几乎就没啥好地方,掐的紫的,抓的破皮的,咬的见血的,可精彩的很。
“公子爷,这你也能忍?”张勇可不信,他家公子爷是这么好相与的人。
“忍个屁!”木奕珩想到自己做的好事,气得笑了,”老子一晚上不知弄了多少回,治得那娘们哭得花猫似的,把她按墙上,站都站不住。“
信口失言说出这话,见张勇一脸下流神色,正不知心里如何想象那画面呢,木奕珩陡然一悚,又一记爆栗敲在张勇头上,“你他妈想什么呢?老子让你变张公公你信不信?”
“没……没……,属下怎么敢?公子爷,您真不找郎中瞧瞧?属下看您伤处,可见骨了啊!”张勇在这事上面向来反应极快,连忙扯开话题。
木奕珩骂骂咧咧的,“老子这条命迟早搭在这娘们跟她哥身上!”上回她划伤他腕子,补了好几天的气血汤,才刚好些,又被她哥给砍了一刀,真够运道!
“爷?”春熙端茶进来,正瞧见木奕珩披着外氅,手臂上围着白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弄伤?”
木奕珩穿好外衣,嬉皮笑脸道:“哪儿呀?没伤,包着玩的!”
春熙哪里肯信?走到他身前非要解他袖子,木奕珩避让不肯,春熙一个不稳,直直扑在他怀里,嘴唇磕在他脸上,把淡红的口脂都蹭上去了。
春熙登时大窘,连忙起身,头垂到胸口,眼睛都不敢瞧他了,“爷对、对不住,我不……”
木奕珩笑嘻嘻道:“怎么,这么急着投怀送抱?等着,爷早晚如你意!”
逗得春熙满脸涨红,嘴里娇嗔道,“爷,您说什么呢?”一跺脚,转身就跑了出去。
木奕珩哈哈大笑,手拍在案上,震得伤口一痛,立即嘶声出来。
张勇暗自撇嘴,心道,公子爷这可真是吃着碗里的,惦记锅里的,一个都不肯放过。
也不知那林氏上辈子倒了什么霉,叫这纨绔子给弄到手里。
林熠哲一瞧阶上的披风,就知道林云暖来过。
这衣裳并非他的,男式料子,色泽光亮,一瞧就是新制的,他心里一惊,又是一叹。
七妹定是听到木奕珩说的那些混账话了。
这关早晚要过,不如早些清醒,趁早听他的劝,退回筠泽。
林熠哲来到东院,想和林云暖好生谈谈,却听小丫头来报,说奶奶带着人出门去了。
他立在东院门前,久久无言兴叹,他的七妹,总是遇人不淑。
林云暖并未表现得如林熠哲猜测那般伤心,前些日子印的书差不多好了,早想着出来瞧瞧反响如何,就在翰墨书局前头下车,领着晚霞悦欢进去。
就见几个小店当正凑在一处边整书架边聊天,说着:“你听说了吗?京城来了个才子,前晚城头赛诗,拔了头筹,如今轰动文坛,个个儿巴望着,想与他一试高低。”
“听说了。卫国公府的客卿,叫什么来着?唐……亦安?”
“错了错了,季安是他的字,单名一个逸字。如今可是京城最炙手可热的红人,多少花娘想与他一会,可惜!没这机会!”
“怎么?他不近女色?”
“倒也不是,说是只痴心于一名女子,矢志不移,绝不看顾旁的任何女子。时人还夸他,说什么俊如谪仙,雅如清月。啧啧,也不知何等样貌,能得这样一句赞。”
两人说得热闹,忽听一声轻响,是晚霞不小心落了手里提的东西。
这店当都是认得林云暖的,连忙迎上:“哟,林先生,是您来了?”
林云暖将手稿寄在他这书局,请他们的写手帮忙润色修改,故事起伏婉转,荡气回肠,早令这些人心中拜服,因此对她极为尊敬,口称“先生”,不以寻常妇人的称呼称她。
林云暖微微一笑,漫不经心道:“适才碰巧听了一耳朵,你们是说,唐季安来了京城?”
两人见她知道唐逸其人,立即打开话匣,“可不是嘛?先生知道他?如今要问城里最有名的文人是谁,那绝对就是他了。天天有人来我们小店,问有否唐逸的墨宝著作。我们东家也瞧见机会,想给唐季安印一版诗集,只是苦无门路,求见不得,毕竟,我们这种白身,怎么够得着国公府里礼遇有加的客卿呢?”
“哦。”林云暖点点头,“却不知,既然他身在公府,又是如何将这许多事迹传了出来?城楼赛诗,不是只有官家子弟才能参加的么?且贴诗文出来,不落名字,公平投选,结果也是七日后才公告揭晓。怎知那赢的便是唐逸?”
那伙计挠挠头:“这却不知了,我们也是听人说的,如今大街小巷,全在谈论这个唐季安,其实这里头的事儿是真是假,我们也并不清楚。”
林云暖淡淡一笑:“这样啊。”
出得书局,晚霞忧心忡忡,“怎么办,奶奶,四爷也到了京城!您在此地自称寡妇,到时被他揭破……”
晚霞担忧的是木奕珩。
唐逸揭破林云暖是自己前妻,木奕珩这个后来者面子可就不好看了,到时世人会把话传的多难听,可想而知。
木爷如今已经介意奶奶的妇人身份,再有前夫在其间揪扯……她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爷,老夫人听说您在家,喊您去呢!”
翠文莫名其妙看春熙冲出去,奇怪地盯她半晌,进门把正事说了。
木奕珩换了件衣裳,就往前头去。
松鹤苑里极是热闹,木奕珩也不等通传,直接掀了帘子。
“老九来了?几天不见你,怎么似瘦了?过来,让我好生瞧瞧。”木老夫人最疼这个幼孙,一进门就把人喊到身边,摸脸捏手,一番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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