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娘子 (八宝豆沙包)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八宝豆沙包
- 入库:04.10
只是长安别的府里却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好几处勋贵府里都被打破了门,叛军一拥而入烧杀抢掠,不仅抢走了财物,还伤了不少人,这里面就有燕国公府,送消息来的人说,燕国公府的院墙都被打破了大半,叛军将府里不少值钱的财物抢了去,带不走的还放了一把火,正院烧去了大半,女眷们还被扯去了头上的钗环首饰,哭喊之声震天响,远在胡同之外都听得分明。
只是这些顾明珠没有告诉毛氏,因为毛氏如今已经是惊弓之鸟,满心惶恐了,若是再知道这些只怕会更是害怕,何况这些消息都是私下送进寺里来的,她不能多说。
她轻笑着安抚毛氏:“二婶母宽心,父亲已经去调兵前来长安勤王,算算时候应该就在这几日就能赶到,那时候这些也就不足为惧了。”
她已经让崔临的亲卫全力尽快赶去西北,让父亲将那五千精兵带来,若是无诏调兵顾青要冒极大的风险,但那五千精兵与顾青的亲卫却是能够调动的,能赶来长安便可定大局。
这些毛氏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她只是叹气:“这样的日子真是教人害怕,这样大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要闹出这些来,这一城的百姓还能安生度日吗?”
她说着,又好奇地道:“圣人在那群贼人手里,可是为何不见贤王殿下,他不是也在长安,怎么不见来救驾勤王?”
贤王与圣人同为太后亲子,可是自从叛军之事后,一直不见他露面,许多人都猜测他是不是也落入了陈留王手中了。
顾明珠却是轻轻冷笑,太极宫中送出来的消息,贤王并不曾被拿住,而是闭门守着王府,他王府中死士亲卫众多,叛军一时也不曾攻破王府,奇怪的是陈留王对他也好像并无意理会,竟然就这样相安无事了。
但是也从未听说他使了人去打探天后的消息,好像他对这一场叛乱一无所知一般。
她摇了摇头:“不曾有消息。”
只是不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下,病重的贤王妃可还能撑得住。
毛氏又叹了口气:“这些皇家……看来也不比咱们寻常人家要好上哪里去。”
她这些时日虽然未曾见过太后,却也见到了伺候在太后身边的宫婢,进进出出的人也都见了不少,自然也听说了些风声,只觉得未必那尊贵的皇家就比将军府好到哪里去,都有不孝的子孙,都有理不清的家务事,太后看起来也只是个可怜的人。
顾明珠心里微微感叹,却是想起来问道:“为何不见明玉,她这几日也不大露面,却是做什么去了?”
毛氏皱了皱眉:“说的也是,这几日她也不大去我那里,只是让人送了东西过来。”
顾明珠更是觉得不对了,顾明玉与她们一道留在护国寺,每日除了在太后跟前伺候,却不怎么露面,再加上那一日她见顾明玉的神情分明不对,只怕是真有什么事。
她唤了小葵过来:“想法子让人打听一下,显王那边可是有什么事?”
陪着毛氏又说了一会子话,送了她回去,小葵才悄悄进了房来:“郡主,不曾听说有什么不对,王妃在房里,只是听说这几日饭食送过去都不怎么动过。”
顾明珠脸色更是有些不好看,顾明玉的性子她是知道的,等闲心里藏不住事,有什么便毫无保留地表露出来了,这情形只怕是有什么话,又不能与自己说。
只是顾明玉不说,她也不好直接问,只有等她自己想明白了说出来才好。
她吩咐小葵:“若是看着王妃往太后那边去便告诉我,我去见见她。”
有些话,得是她自己愿意相信顾明珠说出来才行。
只是看起来像是平静且压抑的一天,但那场悬在头顶上的暴风雨已经就要来了,所有的人像是都在等着这一刻,惧怕或者期待着。
暮色时分,长安下起了大雨,雨水瓢泼一般从屋檐上倒下来连成珠帘,佛堂里四下通透,雨水湿透了灰黄的帷幔滴滴答答湿了一地,太后却依然跪在佛前,闭目念诵着经卷,手上的佛珠不停地拨弄着。
徐司言担忧地上前来:“娘娘,雨大风急,不如先回房歇着吧。”
明日就是陈留王的禅让登基大典,她担心太后的心思重,身子顶不住。
太后却是眼都未曾睁开,诵完一卷经,才缓缓道:“无妨,我再念一段,总要为那些业障渡一渡才安心。”
徐司言不由地沉默,屈了屈膝退了下去。
关上门时,她看见的是那被风卷起籁籁而动的帷幔半遮半掩下跪在佛前的太后背影,沉默而无奈,一如跪在先帝灵柩前的她一般无二。
第491章 禅位大典
比起前几天的破落,太极殿又是焕然一新的模样,连朱柱上的鎏金蟠龙也都贴上了,只是那薄薄的金箔看起来着实有些太过晃眼,比不得殿中摆设的厚重,着实有些突兀。
只是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些了,殿前撑起的华盖在风中飘摇,铺开大红地毡直到太极门,两侧摆开的榻席足足有数百之多,比起前些时日那一场登基大典毫不逊色。
只是这一场大典看起来却有些冷清,榻席上虽然坐了不少人,文武大臣几乎都在席上,只是此时脸色都是十分难看,也没有人开口说话,都是战战兢兢踞坐着,谁也不敢四下看,唯恐看见不远处那一把把明晃晃的唐刀。
除了那几位早已投诚的,其余的官员脸上都难掩愤慨之意,这其中岑侍郎的愤怒之意尤为明显,他不像那几位,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脸色,梗着脖子坐在最前方为他安排的榻席上,死死盯着上方,等着陈留王出来。
岑三夫人已经把岑芸的话带回了府里,他今日就是打算与那逆臣对抗到底,哪怕是死,也不能玷污了岑家的名声,让人以为岑家都是叛臣贼子的同党。
席上宗室与勋贵的脸色也不好看,虽然陈留王是先帝之子,但终究是用这样的法子夺了帝位,就算日后史书留名,他们只怕也是难逃贪生怕死之名,谁也不愿意就这样,可到了这时候还有什么办法?
燕国公缩在人群里,尽量低着头,唯恐被人看见他的脸,他脸上的伤痕很是明显,是前几日叛军闯入府里四处劫掠时候,他想要阻拦他们冲进书房搬走他心爱的田黄石摆件挨了两鞭子留下的,不仅是如此,府里大半财物已经被劫烧一空,连府里的女眷都被拉扯羞辱许久,这些消息早已传得满长安皆知了,他和燕国公府如今已经成了个笑话。
只是他瑟瑟缩缩的时候,却是发现对面的榻席上俨然坐着贤王李裕,他一身亲王打扮,却是坦然坐在榻席上,甚至还微微带着笑意与一旁的几位亲王说几句话,好似这一场登基大典不过是寻常宫宴。
这让燕国公都不由地咂舌起来,连他脸上的伤都顾不得掩藏,张大嘴望着那边,好半天才想起来低头,却已经听到身边的人在窃窃私语:“……连贤王殿下都已经来了,对着那位称了臣,想必太后与圣人都已经落到了他手里,如今怕是不愿意都不能了,何况这性命都还在他手里捏着了。”
这话的确是诸多人的心声,连贤王都已经称了臣,他们又还能如何,怕是也只能顺应大势了。
等到鼓乐声响,陈留王李念昂首大步走到上席,他虽然还是一身亲王打扮,却是意气风发让席上的人不敢直视,他身后跟着的就是畏畏缩缩被人半掺半扶着的圣人,走上席的时候还绊了一下,险些扑倒在地。
鼓楼开始响起鼓声,宦者捧出诏谕开始诵读,殿前的百官不得不都起身来拜伏在地恭听诏谕。
“……德才不足以承继宗嗣,君临天下,今谨遵先帝遗命禅位于皇长子念……”
下面拜伏的群臣不少已经不顾一切直起了身子,愤愤望向那上面站着的陈留王,打算只待诏谕诵完就奋起反抗,这几位都是清流文臣出身,宁愿身死都不愿意为叛臣附逆,岑侍郎更是已经脸红脖子粗,若不是要等到诏谕诵完,只怕此刻已经跳出去拼死力谏了。
高高的上席上还有一个人正看着他,看着他那已经按捺不住的愤怒,眼泪已经盈然于眼眶,是一身华丽宫装打扮得贵气逼人的岑芸,她一早就被李念命人打扮妆点半押半送带到了太极殿,今日在这里禅位登基大典之后就是封后大典,李念急需清流文人帮着他正名,所以岑侍郎便是一定要捏在手里的人。
只是岑芸心里再明白不过,岑侍郎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更是不会接受封赏,只怕接下来她就要眼睁睁看着最可怕的悲剧,却又偏偏无力反抗,恨不能立时死在这一场闹剧中,身子摇摇欲坠,只能靠在宫婢身上。
宦者的诏谕终于念完,还未等到合上诏谕,下面的几位文臣已经不约而同大步出席:“臣等不敢遵诏,圣人乃是先帝太子……”
只是他们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的兵士已经齐刷刷抽出唐刀,大步向着他们而去。
看着下面毫无惧色的文臣,李念的脸色难看至极,他没想到在这样的当头,这些酸腐的文臣居然还敢出来抗诏,居然连死都不怕,可他现在却是十分难办,如果不对这几个胆敢反抗的人动手,只怕接下来反抗的人就会越来越多,大局难稳,可是若他动了手,天下人都要知道他这暴虐之名,这也是他不愿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