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娘子 (八宝豆沙包)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八宝豆沙包
- 入库:04.10
“你听我解释,我与圣人只是……只是一时意乱情迷,他为了妹妹的病担心,又因为朝中的事忧心,我也只是想帮着妹妹宽慰宽慰他,不曾想吃了点酒,后来就……”
她说着眼泪都滚了出来,抽抽噎噎:“只是酒后失态了,并不曾有别的,妹妹饶了我这一回吧……”
天后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只是站在窗边,明黄的凤尾翟衣是阴霾的天色中唯一的一抹亮。
魏国公夫人恐惧越发盛了,顾不得别的,膝行上前一把抱住天后的腿:“珝娘,珝娘,我们可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再没有比我们更亲密的了,就是……就是平武的那些也比不过,你,你不会真的恼了我的对不对,我只是一时糊涂,不曾有别的意思呀……”
天后慢慢收回了远眺掖庭的目光,低下眼望着地上已经眼泪糊满了脸的魏国公夫人,目光冷清如水,望着她许久,才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没有半点温度的笑容:“我生三郎的时候,你入宫照拂了我一段时日,我记得那时候你便悄悄去了太极殿。”
魏国公夫人一怔之后便是瑟瑟发抖,抖得牙关都扣扣作响:“珝娘,我没有……我不曾,我只是,只是去替你请圣人来,那会子你的情形危急,若是圣人不在甘露殿,又怎么能保你平安。”
天后那抹冷笑的弧度越发深了:“难怪你与接生嬷嬷说,若是有了意外,照着皇家的规矩自然是保小不保大。”
魏国公夫人再也跪不住了,她软绵绵坐到了地上,不住地摇头,面无人色:“不是的,我只是情急之下信口胡言,并不是有意的,并没有那个意思呀!”
“你是早已有了这个心思。”天后却是喟然一叹,“只是我太过信任你,太过信任你是我的嫡亲姐姐,对我必然是有姐妹之情的,才一直不肯信你有二心,原来终究是我想错了。”
她冷冷望着魏国公夫人:“你当年若是肯跟我开口,说不得我真能让你与高士勋和离,让你入宫做个供奉伺候在御前,也算为圣人换个口味解解闷,可惜你偏偏又舍不得魏国公府的富贵,妄想着暗中攀附圣人,一步登天,做下这等辱没门楣败坏名节的事来。”
魏国公夫人一个哆嗦,连连告饶:“珝娘,你饶了我,我只是一时糊涂,我不敢了,日后我,我不敢再背着你做什么了,你瞧我如今也是不年轻了,高士勋他又是常年在平阳,所以才……”
天后低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会成全你,真的让你与高士勋和离入宫来?若真是那样,我的脸面也就罢了,圣人的声誉,平武袁家都将会因你蒙羞,还有安郎与阿蓉,他们那么小就要因为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娘毁了一辈子!”
她微微昂起头,不再看脸上青白不定的魏国公夫人:“一会就让人送你出宫去,自此之后你就留在魏国公府谨守孝道地伺候魏国公老夫人,别的贵府里的夫人该怎么做,你就要怎么做,孝顺婆母养育儿女,尽心尽力打点魏国公府的事,若是有半点疏失,不说魏国公府容不容得了你,我第一个不容你。”
这些年来,魏国公夫人因为与天后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在魏国公府很是骄纵,府里的事尽数丢给已经年迈的婆婆魏国公老夫人打点,在府里说一不二,魏国公老夫人与魏国公高士勋都对她容忍有加,时时处处都让着她。
“我平武袁家绝不允许有这等不知死活辱没家声的人,若是真的有人敢做出这些事来,那就别怪我狠心,我不会因为你们是袁家人就手软心慈。”
魏国公夫人如同受了当头一棒,怔怔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好一会才低声道:“那我,我过些时日再来给你请安……”
天后从她身边走过,向着殿外而去,丢下一句话:“从今后,你不必再入宫了,我会让她们把你的宫牌取了回来,安分守己留在魏国公府,若不是看在阿娘的份上,你这会子应该已经被送去乱葬岗了。”
魏国公夫人坐在地上结结实实打了个颤,惊骇地看着走出殿去的天后,许久都不曾回过神来。
天后走出殿外时,安仁殿已经安安静静没有半点声息,原本在殿外伺候的宫婢与嬷嬷们都不见踪影了,只有顾明珠带着徐司言与几位甘露殿的宫婢等在殿外。
“走吧,该回去了。”天后的声音平淡,脸上的疲倦之色却是丝毫不加掩饰。
顾明珠带着徐司言轻声应着,随天后上了宫车,往甘露殿回去了。
“娘娘,已经安排了马车去了安仁殿。”顾明珠低声道,天后没有开口,也便是饶过了魏国公夫人,至少不会要她的命。
这与前世倒是一样,虽然往日雷厉风行高高在上的天后,也终究还会念及姐妹之情,不会狠心下手。
只是她真的就这样作罢,任由圣人与魏国公夫人往她心上插刀子?
天后没有开口,只是静静望着外边暮色渐起,马车里光影昏暗,许久才开口:“他已经不顾念半点夫妻之情了。”
第350章 天子一怒(第二更)
马车里一时安静了下来,没有人敢接天后的话。
只是谁也能够看得出,这一对天下最为尊贵的夫妻之间真的只剩下名存实亡的外在,当年天下传扬的佳话终究成了个笑话。
顾明珠缓缓低下头,心中一叹,天后那样要强的性子,这些年来母仪天下正位中宫,哪里会想到在自己病危之时,圣人连半点情义都不念,不但不来探病,一心惦记着的都是要夺走她手中的权力,更是与她的姐姐暗通款曲,全然不曾想过她会不会因此被气得病重撒手而去。
天后没有听到她们的回答,自嘲地笑了笑:“是了,你们两个也都未出阁,哪里会知道这些。”
她的笑容有些苦涩,眼波流转之中满是哀伤:“原来是我太心慈手软,我只以为他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可他们又何尝在意过我,恨不能这就要了我的性命去。”
徐司言不安地道:“娘娘,切不可动气,身子要紧。”
天后笑着摇了摇头:“无妨,我还不会如了她们的心意,不会那么轻易便成全他们。”
她坐直了身子,笑容也慢慢敛去,冷冷道:“是时候动手了。”
徐司言脸色一正,屈膝应着:“是。”
顾明珠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天后并不曾把所有的计划告诉她,她自然也不会去多问,在这宫里许多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第二日,天后早早便起身来,在殿中看着邸报。
安平公主拉着顾明珠往殿中来,笑盈盈请了安,又腻在天后身边说着话。
“……阿娘,我听嬷嬷说,那位高昌国公主已经被送来长安了,这几日就要进宫来觐见了。”安平公主忽闪着大眼睛凑到天后跟前说着话,“父皇可是真的要让二兄娶了那位高昌国公主?”
天后淡淡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放在邸报上:“没规矩,娶呀嫁呀这样的话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公主该议论的?”
安平公主噘着嘴:“阿娘,这里又没有外人,何况是二兄呢,还不知道那位高昌国公主长得什么模样,就要娶了作二嫂,我也是替二兄操心嘛。”
天后有了点笑意:“你倒是挺热心。”
只是很快她又正色道:“不论那公主什么模样,都是高昌国公主,与我大唐结亲乃是安邦固本的国事,岂能容得挑挑拣拣。”
安平公主瘪了瘪嘴,低声咕哝了一句:“那若是长得与那高昌老王一般,黄黄卷卷的头发,矮矮胖胖可怎么好。”
顾明珠没绷住,低声笑了起来。
天后瞪了她一眼:“天天胡言乱语,仔细我让教养嬷嬷好好教你规矩。”
安平公主忙闭了嘴,东拉西扯说起别的来。
正说话间,徐司言快步进来,拜倒在天后榻席前:“娘娘,太极殿朝议之时圣人动了怒,连九龙樽都砸了,这会子说是头疼得紧,让太医署的院判过去问诊。”
顾明珠心头一别,忙看向天后。
天后脸色却是淡淡地,翻了一页邸报:“太医署的太医令不是日日去太极殿问安,让他们过去就是了。”
徐司言轻声道:“只是御前……”
“如今是谢贵妃代掌六宫,自然也该让她去伺候在跟前。”天后不再抬头,“让人送了话去延嘉殿,请谢贵妃去甘露殿侍疾。”
徐司言忙答应着。
安平公主却比不得天后这般镇定自若,她急急忙忙问着徐司言:“我父皇怎么了,怎么会动了怒,头疼得可要紧?”
徐司言看了眼天后,见她不曾看过来,也便不再隐瞒,轻声道:“是黄门侍郎肖珂为了给韩彦求国公的封赏,连连上奏章,引得圣人动了怒,摔了九龙樽大发雷霆,才会又犯了头疼。”
安平公主自来不理会朝事,哪里明白这些,只是脸色着急:“父皇的头疼好些时候不曾犯过了,又被他们气着了,可要让医官好生诊治才是。”
一旁的天后轻声开口:“安平既然不放心,晚些你过去给你父皇请个安就是了。”
安平公主又惊又喜:“母后允准吗?”
天后轻笑一声,却是望了一眼顾明珠:“只是你一个人莽莽撞撞,让明珠陪着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