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娘子 (八宝豆沙包)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八宝豆沙包
- 入库:04.10
她说到这里,闭了闭眼,脸上最后的一点温和也不见了,望向顾明珠的目光也越发冷了:“若是韩氏登上后位,我与太子自然是没有了活路,顾家只怕也难再保全,这些年来顾青虽然极力置身事外,但在圣人眼中他手握重兵,却不肯一心归顺倾轧后党,早已是敌非友,一旦韩家得了兵权,受命辅国的骠骑大将军也就没有半点威慑,还能再留下你们吗?”
顾明珠脸色一紧,抬起眼迎向天后的目光:“臣女明白。”
跟聪明人说话便是如此轻松,天后点点头,又靠回软枕上:“既然如此,你说接下来该如何?”
既然天后已经上了请封的内章,想必早已经有打算了,她这样问不过是在考问顾明珠而已。
顾明珠皱了皱眉,思量了眼下的情势,这也是这些时日她时时做的事,将所有的局势摊开来,细细想一想之后怎么样才能得到想要的局面。过了一会之后她才道:“依臣女愚见,接下来便是要朝中为韩都尉请封国公了。”
天后眼前一亮,笑着道:“这是怎么说?那日我与圣人说起此事,他不曾答应,难道你还想让韩氏更是一门富贵?”
顾明珠轻声道:“娘娘终究是内宫之主,前朝之事不好多过问,贵妃已经晋了位份,前朝怎么能毫无动静,也该拥戴请封才好,韩家出了贵妃,又要擢升一品国公,可不就该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轰轰烈烈才是。”
天后笑容更盛,望着顾明珠的目光里满是赞赏之意:“好,那又该从何着手才好?”
顾明珠垂下眼,心中飞快地思量着,片刻才道:“臣女对前朝之事所知不多,只是想着如此之事该是与韩家相熟知根底的人才好。”
说得不算错,难为她一个未出阁的娘子,对前朝之事所知甚少,却还能想到关键之处,知道要与韩家有关联之人。
天后笑道:“说得不错,韩彦素日小心,韩家与别的府邸甚少走动,只与军中之人往来多些,连儿女亲家都是军中之人。”
她笑眯眯望着顾明珠:“过两日就是明威将军府上小娘子的及笄礼,我这里备了一份礼,算是明珠的一点心意,你过去走一遭吧。”
顾明珠一愣,望着天后,只见她笑容温和:“只是与几位夫人说说话,日后也是要常来往的。”
顾明珠只得低声道:“是。”
天后看她脸色板正,笑着拍拍她的手:“无妨,我已经安排妥当了,你只不过是过去坐一坐就好。”
顾明珠心里才松了松,她也知道天后是早已安排好了的,不会只指望她去促成这样一件紧要的事。
“只是顾大将军那里……”天后笑过之后,语气却是很慎重,“纵然顾家有不想卷入只求自保的打算,却也该看个明白,到了此时早已不能想着洁身自好了,朝堂之上向来只有生死之斗,没有君子之争,没有人可以永远站在岸边,若不尽早做出选择,到最后会被彻底抛弃,那时候才真是万劫不复。”
顾明珠心头一阵苦涩,慢慢垂下头,她一直以为顾家还有选择,顾家还可以安然立在岸上,能有办法不被卷入旋涡之中,可是直到在离庄的时候她才知道,顾家早已经在旋涡之中,早已是别人的棋盘中的棋子,从来就没有选择,也无法选择。
顾青与她,甚至整个顾家早在永庆十三年十月初九的那一日就已经注定了,他们已经是圣人心头的一根刺,一根让他永远无法安心的刺,若不是顾忌顾青手中稳固的军权,还有宣阳大长公主果断地赴死,现在的顾家也已经与赵国公府一般,成为了史书上的一笔血案。
顾明珠向着天后徐徐拜下:“是,臣女明白。”
既然没有选择,她倒不介意让这个选择变得更好。
第335章 远道而来的客人(第一更)
这一次出宫,却是与从前都不一样了,这一回是天后特命徐司言照着郡主的仪程准备的,一样也不差。
碧罗鸾车,织锦足登,金壶,银盆,避素,尘拂样样都是华光宝气,看得一旁的小葵与阿碧都直咂舌:“这样齐全的仪仗,只怕是先头府里也不曾见到。”
宣阳大长公主过世多年,公主的仪仗当年也已经被尚宫局收回了,阿碧与小葵她们从未见过全副皇家仪仗,更不曾想到有一日顾明珠能够用上这样的仪仗。
顾明珠一身杏黄藕丝团云襦裳,湖碧翠霞湘裙,头上倒也没有更多钗环,只有一支金丝八宝点翠蜂菊钗斜斜簪在鬓边,只是常进宫来请安的那几位亲王妃与夫人们见了怕是要吓一跳,她们都认得,那是天后娘娘往日惯常戴着的,如今却是在顾明珠头上,这里面的意思怕也是不言而喻了。
她上前来,笑着与徐司言道谢:“劳你费心了,我不过是回府几日,哪里就要费这许多功夫。”
徐司言却是恭敬地屈膝一礼:“郡主折煞臣了,娘娘吩咐了,郡主若出了宫还有什么吩咐,只管让人送了信回来,臣亲自办妥当。”
顾明珠笑了笑,点点头又谢了她,这才带着婢女在徐司言与甘露殿中宫婢恭敬地行礼之中上了鸾车,往宫外去了。
她并不惊讶天后与徐司言的态度,这算是奖赏吧,奖赏她的识时务和果断,在天后病情最为“危急”的时候,都不曾生出别的心思来,算是通过了天后的考验,终于成为了她信任的人,所以天后自然也不会吝于抬举她,给她尊荣与体面,成为她身后的依仗。
顾明珠想到这里,望了眼渐渐远去的太极宫,抿嘴一笑,这倒是极好的,省了她不少功夫,就能够办妥许多事了。
这些年顾青甚少在将军府,大都在西北巡边,就是留在长安也都在西山大营和五城兵马司当值,自打顾明珠入了宫,他更是甚少回来,顾老夫人与宗室和贵府的人来往也少,骠骑大将军府高大宽阔的府邸也就甚少有人登门拜访。
只是这一日却是一反常态的十分热闹,府门前停着的车都有好几辆,车上下来了不少人,在府门前与那看门的仆从说起话来,语气十分不客气,传得胡同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霍家五夫人正与妯娌们在府里的花亭里斗着牌,隔着院墙就听到外边的吵嚷声,满心好奇,打发了婢女去打听:“难不成大将军府今日又摆了宴席?不然怎么这样热闹,只是不知是什么喜事,怎么连我们这些来往好些年的邻居都没有得了帖子,倒是奇怪了。”
婢女打探了回来,禀报道:“……不是什么摆宴席,是青州那边族里的人登门了,听说来的都是族里的长辈,好几位老夫人呢,都说是来大将军府探亲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的,被拦在门外了,所以闹了起来,才会这样吵吵闹闹的。”
霍五夫人一听来了兴致了,停了手里的骨牌,仔细问着婢女:“青州来的?是大将军族里的人?”
见婢女点了头,她又纳闷起来,霍家搬进胡同里住下也有个十余年了,却是从未听说顾家族里来过人,怎么这会子却是有人登门了,却还被拦在府门外闹了起来,这怕里面是又有什么缘故了,她忙让婢女再去打听,这可是之后与别的府里来往最好的谈资了。
正如霍家婢女所说,这会子将军府顾家的大门前热闹得厉害。
几辆驴车停在高大的将军府门前,灰布帘子撩起来,里面还坐了好几位女眷,都探头往将军府门前望过去,一个高大健壮的仆妇扶着一位上了年纪却身子笔直的老妇人正站在府门前,大声与看门的仆从说着话:“……这可是大将军族里的长辈,几位老夫人都来了,你们还敢拦着,还不快请了几位老夫人进府去。”
那位老妇人一双凌厉的眼上下扫了一眼将军府的牌匾与大门,冷笑一声:“亏得她安享富贵当了将军府老夫人这么多年,可见还是个不知礼数规矩的糊涂人,连待客之道都不懂,即便不是她族里的尊亲长辈,难道就能拦在门外不闻不问了?平白叫人笑话,丢了我们顾家的脸面!怪不得这么些年了,也没脸再回族里去。”
她的话说的十分刻薄,看门的仆从听得都脸红,也不敢失礼,只能快些使了人进去通禀,这边又好言好语地劝着稍等。
二夫人毛氏听了通传,却是没有半点惊讶之色,反倒是笑了笑:“比我想的来晚了一日,不过来了就好。”
来通传的婢女脸色犹疑,低声道:“夫人要不要先回了老夫人,待老夫人点了头再请她们进府里来,毕竟从未听老夫人说过会有族里的人来长安,也不知道究竟,若是贸贸然……”
毛氏冷笑一声:“不必了,只管请了进来就是了,我现在去给老夫人回话。”
她唤了得脸的嬷嬷去请府门外的人进来,自己才慢吞吞带着婢女往松寿院去了。
“族里的人?”顾老夫人手里的茶瓯险些掉了下去,瞪大眼望着毛氏:“是谁?谁会来长安?”
这些年她与顾家族里早就没有什么来往,当初她刚丧了夫拉扯着两个儿子的时候,倒还走动走动,自从大郎得了先帝赏识步步高升之后,她便再不与顾家族里这些人有来往,一来是怕他们想着借大郎的权势事事求上门来,平增许多麻烦,二来也是嫌弃他们无权无势,若是教长安贵府的人知道顾家这些穷亲戚,岂不是又要取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