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殊不知道穆臻在想什么。
如果他知道,穆臻在脑海中,已经将他们的未来划了个句点,他一定立时在穆臻面前认错。
他会大声告诉她,他从未怀疑过她的能力。
也从未猜忌过她。
他之所以派了护卫打探她的消息。
不过是因为……好奇。
眼下,他的护卫跟在穆臻身边,更大的责任是,保护。
这些,穆臻都不知道。
所以有的时候,缘分到了。却不声不响的又溜了。
等到发现时。
已是沧海变桑田。
“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最多不过十几天,整个云郡都会知道。”
穆臻说这话时语调轻柔,一脸坦荡之色。
相比之下,梅殊脸上神情便有些凝重了。
他不过随口一问,虽然穆臻自始至终脸上神情都未变。
回应的也十分淡然。
可是梅殊心里的感觉却有些奇怪。似乎,并不希望穆臻将这事随便告诉旁人。
他心里甚至隐隐希望,这是隐密,穆臻若是告诉他,代表着他在穆臻心中,是不一样的。
可是穆臻开了口,这时候已经由不得梅殊想不想听了。
“最近邻县陆续有人生病。病症似染上风寒,可是用了药也不见起色。熬上十天半月,人便去了。
梅公子也知道我们穆家数代行医。家中有几百本记录着各种病症的医书。
我幼时有幸,手中便有一本,其上所记病症,和令县百姓生病后的症状相同。
那医书十分老旧,少说有百年以上的时间了。
所以时下的郎中才束手无策。我提出用药方交换山地。
那官差想了想,便同意了。
这可是县令大人扬名立万的良机。
不过几亩不知收成多少的果园子……哪时能和这样的良机相比。”
穆臻轻描淡写的说完。
梅殊并没有追问穆臻口中所谓的医书是如何得来的。
百年孤本,必然十分珍贵。
穆家定然视为至宝。
以穆臻在穆家的地位,根本接触不到这样的宝贝。
更何况,穆家向来有医术只传嫡子一说。
穆臻也知道自己话中有漏洞。
她也清楚梅殊不会追问。梅殊这人,虽然接触时间不长,可她已经能窥出几分梅殊的真性情。
这人行事,从来张弛有度。
不该开口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开口。
不该好奇的东西,他绝对不会好奇。果然,梅殊没有多问,只是面上露出浅浅的释然之色。
一幅原来如此的神情。
“穆家别庄虽然地处偏僻,穆小姐的消息倒十分灵通……想来,小姐早早便开始未雨绸缪了吧。”这话并非问句,而是语气笃定。
穆臻知道自己这几分弯弯绕绕的小心思是瞒不过真正的聪明人的。
看起来,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一步步发展的,最后招惹上官府,是时势所迫。
可是这一切,穆臻难道提前真的没有预料到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以穆臻这处理事情的手段,她必定提前有所准备。
“在开荒之前,我便已经预料到了。一旦动静过大,官府必定会插手。
只是他们太着急了些。
山地如今还没有收成,他们便迫不及待了。这样也好,‘生意’好谈些。毕竟眼前的实惠强过画饼充饥。”
先前还怕自己的小聪明被梅殊看透。还想着遮一遮来着,如今……穆臻是巴不得梅殊看透呢。
如果是她,想要找人合伙做生意,也想找个聪明人啊。
有那么片刻的旖旎,也被穆臻一句话冲散了。
穆臻毫不隐瞒的将自己的心思说出来。
梅殊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神情。
是惊诧好些,还是不露声色合宜些。以至最后一张俊脸面无表情。
饭吃了,茶喝了,该说的也都说了。
虽然最后收获了一张冷脸,穆臻觉得这事自己办的也算圆满。
于是抬头看了看花厅外的天色。
梅殊一见,自是起身告辞。
穆臻含笑送客……
待回到新香小院,穆臻一脸疲惫的坐到桌边。
“凤喜,你说梅殊人品如何?”
凤喜虽然一脸不解,不过还是很诚实的回道。“比起梅霆来,好上千百倍。”
“那我呢?是不是很坏?”
“小姐怎么会是坏人?小姐最是心善。”
“……我买下山地不仅没付银子,如今官差前来,还把赵家庄的百姓推出去做挡箭牌……凤喜,我其实是个坏心眼的姑娘。”
凤喜心道,晚上自家小姐和梅殊一起用饭,也没喝酒啊,怎么好似醉了。
“那山也不是人堆起来的。自然算不得赵家庄的……小姐雇他们做工,给的工钱又多。白家嫂子说,如今在赵家庄里,提起小姐来,说小姐简直就是天仙下凡,是来救苦救难的。”
☆、第七十一章 又生祸事
第七十一章又生祸事
穆臻笑了,只是笑容中似乎有些东西是凤喜看不懂的。
见穆臻露出笑意,凤喜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自家小姐醉了呢。原来是在和她开玩笑。
凤喜心宽,立时便忘了前一刻心中的担忧。
陪着穆臻说起今天山上的事。
“小姐让所有人不得上前,只身去对付官差时。那些村民脸上的神情……
他们看小姐的眼光,全都变了。对小姐即恭敬又崇拜。奴婢听那些人说话,先前有些人还怨赵帜把这事揽在身上,他们觉得这事本就该咱们出面。
如今他们闹了半日,不仅没让官差退一步,反而险些和官差大打出手。可是小姐一露面,三言两语便让官差松了口。
而且在他们面前飞扬跋扈的官差,在小姐面前,简直就像只老鼠……总之,过了今天,赵家庄的村民,再没一个敢说小姐的不是了。”
这本也在穆臻的预料之中。
所以心情并不似凤喜那般澎湃。
不过许是被凤喜言语间的激动所感染。
刚刚和梅殊一番言语后,有些失落的心神倒是被抚平了。
“庄里有什么消息送来吗?”
穆臻一问,凤喜怔了怔,脸色微变。
赶忙进了内室拿出了一封信。“是庄里送来的。似乎是和大小姐有关……”凤喜追问那个送信的,那人在庄子里时和凤喜十分熟悉。可那人吞吞吐吐的……直言信中都写着呢。凤喜本打算早点交给穆臻的,可又直觉不能打扰穆臻的梅殊。
穆臻摇摇头,一幅拿凤喜没法子的神情。
凤喜腆着脸笑笑,端着凉茶下去给穆臻换热茶。
穆臻这才展开信。
终究不放心庄里的事,穆臻打发于田先行回去。
算算时间,正好是于田回到别庄,立时便写了信来。
信中写着……
才看了一行,穆臻便猛的站起身来。
“来人,去请梅公子。”
穆臻吩咐道。
下人应是,有手脚麻利的小丫头小跑着去请梅殊。
梅殊自然是睡不着的。
今晚的事……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不过是和穆臻一起吃了顿饭,二人说了几句闲话而已。
可是回到小院,梅殊前思后想,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就在这时,穆臻派来的小丫头到了。
说是请他前往新香小院。
时间不早了,如果不是急事,穆臻不会此时唤他前往。
梅殊披上了外裳,迅速赶往新香小院。
梅殊赶到的时候,见穆臻站在窗边。
屋中烛灯虽然昏暗,可是梅殊也能清楚的看到穆臻脸色泛白。
神情竟是从未有过的难看。
“穆小姐,可是发生了什么?”
穆臻回神,然后点点头。
然后将手中被她握出几条深深褶皱的信递向梅殊。
梅殊看了看穆臻,然后接过。
同穆臻一样,梅殊的神情也瞬间一变。
“是我的错。我不该把穆欣和梅霆公子二人一起留在别庄。我明知道穆欣心有不甘……”
梅殊目光离开信,从穆臻脸上一扫而过。随后复又低头,认真看信。
信上说,梅霆欲对穆欣不轨。
穆欣还手,一个不小心,伤了梅霆。而且伤的很重……
受再重的伤,只要人没死,也有商量的余地。
可是梅霆伤的却是……
“信上只说或许于子嗣有碍,还未证实。穆小姐少安毋躁。”梅殊很快看完信。
信是于田写的,所以遣词用句难免心向穆家。
把梅霆说成一个深夜去偷香的登徒子。
穆臻能把这样的信毫不迟疑的交到他手中,便是这份果断,女子中,梅殊从未看过比穆臻强的。
至于穆臻说的,不该留梅霆和穆欣在庄中。
这事其实怨不得她。
谁能想到,那穆欣看起来温柔可人,却能下此狠手……
“这事,难办。我之所以第一时间请梅公子前来,是想问梅公子一句,这事,能善了吗?”
穆臻确是没想到,穆欣敢伤梅霆。
而且伤的那么重。若是梅霆因此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