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侧:紫气东来 (悠然煮茗)

既是如此，南虞便再也推托不得了，连忙就吩咐人另起一边摆上案桌，上得墨宝，开始了描花样子。
她打小的文墨便是由外祖父教导，画好花样子不是问题。
关键是花样子要讨巧出彩，有别于寻常样子，这就需要费心思细琢磨。
她一身淡淡天蓝色衣裙，玉肌素肤，行墨之间，素手微执挽另一边阔袖，跪坐着的姿势端庄而娴雅。
因为脑海思绪围绕着美好而巧致的花样子转，眉眼之间顺其自然便透着股子清宁空灵的感觉，让人看了就心头触动，移不开眼去。
太子萧文琰来至雅间门口，正要进来与谢老夫人说话时，身形便顿在了那里。
他从没见过这般养人心肺眼目的美人，空灵透澈，看着就觉得整个世间的纷杂都离去甚远，将他身边的那些胭脂俗粉都通通比了下去。
这莫非便是谢老夫人与他提到过的谢锦茵？
老夫人打算许配给他的美人儿还真不赖！
谢家势力也大，他得了这美人的同时，还能与谢家联上姻，不失为两全其美的事儿。
他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目光发直的望着那案几跟前入神作画的美人，只想着今晚就带她回东宫好生宠幸疼爱。
待南虞一气将花样子画上了十来个之多，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雅间门口站着的男子。
他玄色镀金边锦袍，身形高瘦，脸容却是俊朗，挺直的鼻梁上是一双狭长的凤眼，眼底隐约透着股子邪魅，定定朝她望来。
南虞心下咯噔的跳得一下，是太子爷萧文琰！
他怎会来此处，这里乃是贵妇人与姑娘们做衣裳的地方，男子甚少会出现。
南虞不由得朝谢老夫人看去，说来谢老夫人既是太后的庶妹，算起来，太子萧文琰可要敬称一声谢老夫人为姨祖母的。
可见，他此是来寻谢老夫人。
她这辈子的身份是从没见过太子爷，是以只能假装不认识，面上从容，只当他乃某个世家公子，微蹲上一礼，便当是问了安。
他的不明目光一直就在她身上，见她给行礼，大步上前来就要抬手将她扶起。
南虞差点儿被惊着，往后退得好几步，站定，又曲膝一礼，“多谢公子。”
“阿琰。”谢老夫人从矮案几那边儿起了身，含笑道：“可莫唐突了人家姑娘。”
萧文琰也觉着自己这是操之过急了，横竖她最终会是他的，他得给她留个好印象才是。
“姑娘实在太过好看，倒是我一时被迷了心窍，舍不得姑娘躬身与我行任何一个礼，只想护着。”
南虞浑身僵住，他这是什么意思！
当着谢老夫人的面，说话便是这么放浪，倒把她南虞当什么了？！
谢老夫人却是笑呵呵的道：“你也这般觉得？我初初见到这孩子，便觉得惊为天人，寻常哪个姑娘能与她相比？”
萧文琰却是疑惑了，“初初见到？”
竟不是谢家的姑娘吗，姨祖母怎么可能在平时见不着谢家的姑娘？
“可不是？”谢老夫人笑道：“这还是我与南家大姑娘初次见面呢。”
萧文琰狭长凤目顿眯，南家大姑娘……这却是谦之的那个离弃妇？！
怎么可能？！
她模样儿生得这般好，谦之怎会在成亲一个月内就纳了两位姨娘！
这般佳人，也舍得扔在一边，让她独守空闺？
莫非是有什么天大的缺点不成？内媚不够？他打量着南虞的目光都已变了。
他嫌弃着这是沈家的离弃妇，还是个商户女，可她的模样实在是太惹他心醉，不由得又有些蠢蠢欲动。
既是个身份低微离弃归家的女人，就算放在他东宫作个小小的答应，也是不够格的，不如就设置一套宅子，将她圈养在那里，当他的外室也成。
66. 第66章 吓着人家姑娘谢老夫人见他目光定在南虞身上挪不开的模样，心里便是有数了。
她守在这里许多天，这个事总算是有了眉目，不枉费她下这一番心思安排。
她俯身看得一眼案桌上墨香初成的花样子，心神倏地一提，她有想过这丫头就如传闻中说的，很是会画花样子。
但没想到会画得这么好！
每一笔都栩栩如生，花形携着天然山水般的灵动，雅逸里又透着大气，与宫里司制局寻常规矩的繁复华丽不一样，别致得很。
她眼底微潮，果然不愧是她阿姐的血脉，骨子里的灵气都是一样的。
当年她阿姐在京城，便是个才貌双全的风华出彩人物，现今她的孙女儿，虽混在商户这泥沼里，依然能传得她的影子。
“阿琰，你瞧瞧这丫头画的花样子，多好！”谢老夫人伸手挑起一张图，左看右看赞不绝口，“若给你祖母的衣物上绣，她指定喜欢。”
萧文琰平时与沈清霖这等清高文人雅士混在一块多了，自诩也是书香文人一个，对于吟诗赏画虽不比大师一般精通，但也有得几分精髓。
见南虞画的花样子这般雅致灵逸，与他衣袖上金线绣的繁复样式完全不一样的风格，也是眼前一亮。
谦之是怎么舍得冷落这么个美人儿的，单看这么一张画，便能知得这姑娘并非那种俗套之人。
他颇是犹豫起来，只让做他的外室，似乎又有点委屈了她，可带回东宫给个位份，她这身份还真的拿不出手。
倒是谢老夫人这么一说，提醒了他。
若是祖母喜欢她的手艺，金口玉言当着全京城的贵妇人面前夸赞上几句，如此这般将她身份提一提。
到时他再求得祖母一下，让祖母亲口指定他纳她入东宫做答应，这样也就不算难看了。
“的确是好看，我这便让司制局用这花样子，给祖母的春装衣裳用上，祖母定会高兴。”萧文琰凤目里含着几许迫切，携笑道：“还是姨祖母想得周到。”
谢老夫人却是道：“我想得再周到，那也得有南姑娘的好手艺，才能借花献佛，说到底，都是南姑娘的功劳。”
萧文琰便目光灼灼的望住了南虞，略走近她两步，“你静等我佳音。”
南虞眉头微蹙，退出几步端方施得一礼，“小女静听你们一番言谈，猜想您是太子爷，不知太子爷是让小女静等甚子佳音，我画这花样子，并不想凭此得到任何的奖赏。”
萧文琰却是带着几分邪气一笑，“你既知我是太子爷，怎么就避我不及的样子？”
东宫里多少的美人儿日思夜盼着他，全天下多少的姑娘梦想着入他的东宫后院？
将来他上了位，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答应，那也有可能会随之封得妃位，光宗耀楣，荣华一世。
这个商户女，还是个离弃过的，若能攀上他，不是更能一洗过去污名，扬眉吐气？
“小女与太子爷素昧平生，男女授受不亲，恪守的是妇人闺阁礼仪。”南虞声音隐含低冷，“还请太子爷知悉。”
谢老夫人见这丫头似乎不高兴了，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阿琰你莫吓着人家姑娘，有事慢慢说。”
她说着就将手中画放下，过去执起南虞的手，“孩子，你看，我与你初次见面，就倍觉投缘，阿琰指不定也是这般，对你多有亲近，你莫要介意。”
她说着就叹气，“去年沈家言行无状，欺负于你，我都有听闻了，以前没见着你面，也觉怜惜，现今见着了，只觉你是千般万般的好，更是怜爱。”
“我方才既说过，让你把我当自家亲人看待，这会儿，我也就不嫌臊了这张老脸，只当自己是你的长辈一般，看阿琰与你多有欢喜的样子，就想问一问，你可愿意入东宫？”
南虞将手抽回来，脸色已是彻底冷却了去，“谢老夫人，很抱歉，我目前并没有要嫁人的打算。”
萧文琰神色一顿，凤目眯起凝着眼前的女人，这么个身份的女人，居然还敢用上“嫁”字，他何时说过要娶她？
就她？入东宫当个小答应，他方才都要犹豫半天。
她莫不是听着谢老夫人的话，误会成要娶她当太子妃？
“南姑娘你这话说来就可笑了。”萧文琰道：“本太子原想着，看你颇合我眼缘，我就养你在外头，当个随时应召的外室，后来又见你有几分才华，便想着不委屈你，纳回东宫做个妾侍。”
他语含讥讽，“却未料到，你心气还真是大，是不是我要娶你当太子妃，都不乐意？”
南虞却是含起了几分淡笑，“太子爷，这天下间，多少身份高贵的姑娘任您挑选，我南氏自知身份低微，从来就不奢望什么太子妃之位，更没想过要与太子爷您这等高贵身份之人会有任何交集。”
她说着就微蹲一礼，“还请太子爷与老夫人回吧，我这里生意忙，招待不周，望能见谅。”
谢老夫人却是有些微急了，她能算到好美色的太子爷会喜欢上南虞，却没猜想到南虞会不愿意入东宫。
她想着，她既已是个离弃的身份，又因为是商家女，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自是知晓身份高贵的好处，入了东宫，又能压沈家一头，她断不可能会拒绝。
却原来，她连这一点也和她外祖母一样，不愿入宫，不要富贵荣华，只要自由。
就是因为亲眼见着她阿姐大半辈子的不容易，她才一心想着将与她血脉相连的孙女儿送入东宫，祖孙俩时常能见上面，而不是一辈子相互不知道对方的存在，错过一生。
可现在，问题却出在这丫头身上，她并不愿意。
她沉下了眉头，阿琰既对她有了心，就他看上一样东西，得不到就会毁灭的心性，只怕这丫头以后的日子会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