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侧:紫气东来 (悠然煮茗)

她不想因为自个儿的不堪身份，毁了他。
趁还来得及，趁他与她也不过是这短暂的一场相遇。
二人感情尚未深到噬心蚀腑，就此断掉。
她闭上眼，很是不舍地依靠在他怀里好一阵，这才狠下心推开他。
她退出好几步，别过了脸，声音已是冷而淡，“世子爷，你乃那光风霁月之人，这种以强行手段逼迫一个弱质女流的事儿，实在不应该是你所为。”
“你，别让我失望。”
“我说过了，不想把话再重复，你让我为难了。”
萧珩被她的话刺得心口直抽痛，那修长的手指尖又一次抑制不住颤抖起来。
原来，他与她有的那些个拥抱与亲吻，只有他在一厢情愿沉迷，她不过是遭至他逼迫，反抗不了而已。
她心里无他，半点也无。
他早该认清这个事实，而不是心存幻想奢望。
他眼底渐渐起了潮，这么些年，这份感情一直就仅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与她无半点关系……。
他沉默站定原地许久，久到似乎要成了磐石，直至听到外面的禀报，“主上，军中有快报。”
他这才有了动静，漠然与南虞擦肩而过，去了厅堂外面。
南虞毕竟伤重失血过多，气血尚未完全彻底恢复，与他僵持这许久很是吃力。
他这一出去，人就有些站立不稳，只能往侧面退上两步，靠在了壁橱柜上。
隐约间便听到外面有一陌生男子的声音在禀告着紧急军情。
竟是北狄十万骠骑军浩荡压境，再次强势攻来，要破那蒙地大兴朝国门。
看样子，他是马上要赶往边境统帅迎战了。
南虞顿时很是后悔，她应该先等几天，待他出发至边境之后，她再与太贵妃娘娘辞别。
他要上战场了，那里刀剑无眼，身边又有暗桩细作盯着，虽然有云中王在那边，但他作为少帅，必然也要与军师商讨行兵布阵之事。
她担心因为她这么冷待他，他情绪受到影响。
她在这里胡思乱想个不停，片刻后就听到了他大步进来的声响。
“你就住在这里，休养上一阵，我已安排好人，到时直接护送你姐弟回京。”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神色冷峻，“不必再想着欠我什么恩情，南老爷子曾经对我也有恩，我不过是报答一二。”
南虞不知道说些什么至好，唯有从柜门前正起身子，给他行礼默然应下。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晦涩不明，不过一眼，转身已是走人。
却是走到门口珠帘那里，脚步就又顿住，“南虞……。”
萧珩闭目，想告诉她，自己念想了她许多年，可这话一出，就已是要强行绑架她的感情，盼求她的回报。
她对他无丝毫情意，他这样子给她压力确实是在强人所难。
他在她那里……由始至终，什么都不是。
南虞微仰首，望着他挺拔修长的高大背影。
因为他今儿身上穿的是墨锦衣袍，逆着外头斜入来的晨光，显得异常的孤寂落寞，一时间心下涌起无尽头似的难受来。
她压着难受等他往下说话，哪怕是一句。
将来，她与他大概也不会轻易再相见了。
这一句话，许就成她与他之间最后的念想。
片刻后，终究，没等来他的只字片语。
她的名字之后，再无话，他沉默下去，也没转身，直接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南虞瞬时鼻子一酸，眼里就盈上了泪雾。
她与他之间，最后，是这样就此别过。
……
后面听到消息，得知萧珩当天就已去了蒙地，南虞情绪低落昏沉了一连两天，才勉强打起精神来。
这天秋日阳光正好，她带着敛秋到王府后花园走一走，想着散散心，却碰巧撞见谢锦茵领着丫头子在采秋菊鲜枝。
说是每一枝都要拣那花骨儿正正好要开放的，放在太贵妃娘娘窗前瓶子里用。
南虞闻言，微凝眉看得一下她手里拿着的鲜丽花枝，便轻笑夸赞道：“谢姑娘对太贵妃娘娘真是有心了，这亲手挑选的花果然好看。”
“娘娘平日里最是疼我，我为她做这点事也是应当的。”谢锦茵谦和浅笑，打量得南虞一眼，关心问道：“这阵子你的伤养得怎么样？娘娘一直念叨着要见你呢。”
“多谢姑娘关心，已大安，原本早就该去拜访娘娘，精神一直不好，担心冲突了她老人家。”南虞颇是有些歉意，“今儿觉着好多了，明天应该就能去见娘娘了呢。”
“那真是太好了。”谢锦茵笑得亲切而随和，“我一会儿就告诉娘娘去，明儿要准备好午膳，等你过来一起用。”
见南虞与她行礼道谢，她粉唇微翘含笑微抱怨，“世子爷去蒙地边境之前，还特地来寻我，不放心祖母，让我多陪伴她老人家。”
“家里的事。”她说着，脸颊起了抹轻淡的红晕：“有我在，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南虞心下微顿，萧珩这是把王府交给谢锦茵打理了么？
还是谢锦茵又在她跟前，故意装起这未婚妻的谱来。
又或者，他因为对她心灰意冷，竟当真就动起了娶谢锦茵的念头？
毕竟她能这么乖巧的陪侍在他祖母身旁，充当着解语花，哄着老人家高兴，身份上也不错，是个功勋世家的姑娘。
南虞目光落于谢锦茵手上的美丽花束，心下此刻仅得一个念头。
无论是因为什么，他娶谁，都不能让他娶这个蛇蝎心肠的谢锦茵。
这一桩姻缘，她是必然要拆掉的。
41. 第41章 似故人南虞在后花园里耐着性子与谢锦茵说上好一会子话，这才告辞回至庭院。
正好碰到有两位绿衣衫婢女正在忙活，帮她折叠收纳着已洗净晾好的鞋子和衣物。
因为没打算长住，南虞只让敛秋带了三套衣物入王府。
她身上穿着一套，这两个丫头子手上的是另外两套。
她静待上片刻，两个丫头子忙活完之后，客气与她们道谢。
两个丫头子忙曲膝行礼道：“姑娘是王府贵客，千万莫要折煞了奴婢们，这是奴婢们的份内事。”
南虞含笑点头，待她们退下后，敛眉思量得片刻，就唤了敛秋到跟前来。
“你轻功不错，晚上子时，替我去办件事。”
敛秋素来是个拘不住的活泼外向性子，见姑娘神色颇为郑重，说有事要办。
她一双大眼睛里顿时闪起了亮光和兴奋。
跟着姑娘身边这么些年，她和稳冬就喜欢帮姑娘办事，无论是生意场上的，还是宅子里的事儿，经常会有种出乎意料喜人的结果。
南虞见她这兴奋神色，轻摇摇头，抬起左手食指重重点得一下她额头，“你呀你，什么时候能有稳冬一半的持重，我就放心了。”
敛秋笑嘻嘻的不服气还嘴，“稳冬是妥贴，可她没轻功啊，姑娘，你不能这么偏心她。”
南虞叹气，敛秋如果心细一些，上辈子的时候，借给林氏带出海，大概也能有生还的机会。
在船上一路航行，林氏要与海盗那边勾结害人，总会有些端倪露出来的，就是敛秋没心没肺的，与她一样，太过于信任那林氏，才丢了性命。
她有些不放心的抬手将她拉至跟前，小声与她吩咐上一番。
又叮嘱道：“你定要仔细行事，莫要急躁，当心漏了踪影。”
敛秋这会儿神色到底也凝重了起来，忙是点头应下，“姑娘放心，奴婢省得。”
……
南虞第二天接近晌午的时候，提前让人往栖华殿送了拜帖，然后静候于殿外的台阶之上。
没得一会，就见有一位模样似是太监公公的总管，身后领着几位婢女前来迎她。
“南姑娘。”他来得她跟前躬身见礼，“娘娘有请。”
南虞哪里敢受他全礼，这种从宫里出来的公公，能侍候在太贵妃娘娘身侧的，指定是有品阶的。
她这种身份的商女，若不是托了萧珩的福，寻常时候在市井里偶然碰见，她是要给他行跪礼的。
她忙是侧身避过，屈膝回礼，“劳累公公了，实在过意不去。”
福满公公见这姑娘识礼知仪，不由得细打量，这一打量顿时神色微愣，却又连忙就敛下眉头，“姑娘不客气，请随老奴来。”
太贵妃今儿一身红墨染就的绣绫华裳，头上盘绕髻，发间莹珠步摇，让她整个人风姿优雅间，又带出几分喜气来。
她在偌大的厅堂里来回走上好几步，往殿门那里望去一眼，又不放心地打量一下身上的衣裳，与身边的段嬷嬷询问，“我这身衣裳可还好？”
段嬷嬷忍不住就笑，“您啊，才问过头上戴用的物什，这会又问衣裳，当年你第一次去见先帝爷的时候，也不过这样。”
太贵妃一把年纪了，老脸一红，嗔怪道：“你也莫来取笑我，当年见先帝爷，那是初次见自个儿夫君，现今，我可是要见我与他的孙媳妇，不也一样重要。”
“是是是，都重要。”段嬷嬷哄着她高兴，扶她回到楠木椅那里坐下，“世子爷这般看重这姑娘，想必是个不错的，您就放心吧。”
太贵妃坐下后，直点头，“我也是这么想来着，你说，盼上这许多年，他到底有了上心的人儿，我能不急么。”
段嬷嬷就附身安抚着太贵妃，“您也莫要过急，听闻这姑娘年方十七，虽说是嫁过人归家的，但毕竟年岁还轻，比咱们世子爷还要小上好几岁呢，可别吓着了她。”
太贵妃闻言便笑，舒得一口气，“也是，瞧我这老太婆，什么风雨没经过，这倒是压不住性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