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山雨起先也有些不放心,南美州毕竟很远,海上情况又难以琢磨,若无强健体魄,委实很容易出事。现在看着,大家都挺好,而且他们也很愿意汲取前人的经验教训,如此,她才能安稳地待在洛阳,等着他们把好消息一个一个的送回来。
第九十二章 人世兴衰,朝代兴替
赵时江的预计行程在仲春,他们准备先沿海岸不远不近地熟悉海上的风浪,然后再慢慢将航行距离拉长拉远。制定好计划,接下来便是如何度过春节。军营的兵汉们也有几天迎新年的假日,回家与家人团圆,自然也给他们放了假,只是远游在洛阳,离乡千万里,他们虽也思乡,但并不想把自己原本就紧张的时间消耗在来回往返的路途上,他们还有许多要做的事。
近春节时,反不怎么见雪,处处晴朗朗的,洛阳城里来往行人且多且热闹,与友人穿梭其间,赵时江虽然也百般滋味在心头,但更多的是新奇,与对来日行程的向往。
“赵兄,此处面食颇香,今日我们便在这用早饭罢。”这时天子封印百官休朝,大家都在积极地准备着过年事宜,街头多了许多往日少见的小摊,香气水气引得行人不由自主驻足。
众人口味并不相同,赵时江喜食辣,虽不能说无辣不欢,却也十分偏爱,左近便有个卖面片的地方,闻着滋味便觉十分爽辣鲜香。赵时江与友人先寻了桌,再各自往不同的摊上买合胃口的早饭,赵时江排队排得挺后边,前边站的是一对年轻夫妇,正低头说芫荽乃是邪物,做为极爱芫荽的美食爱好者,赵时江越听越忍不住:“我倒甚爱芫荽,实则很有些菜,少不得芫荽,芫荽之香,与辣味极其相衬。”
但见女郎回头,不敢苟同地道:“这叫"qing ren"眼里出西施,爱吃的人眼里方为美食。”
赵时江满腔将芫荽卖出去的心,正欲开口说芫荽之美时,女郎身旁的郎君扭头瞅他,赵时江见到那人面容的刹那间,脑子里只余一片空白。
谢籍:“赵君。”
赵时江:……
“公子。”赵时江这是思量好半天才喊出口的,然后微微退后一点,口称“夫人”。
邰山雨:“听说赵君欲往南美,不知预备从何处启航,先往哪里去?”
赵时江真没经历过什么叫水深火热,他虽“家境贫寒”,但日子过得还算平坦顺利,真是家里穷困得没屋住没衣穿没书读的,理想都蹉跎在了生存面前,哪里会至今留有想要去追寻并愿为之一生追寻的梦想。所以,此时此刻,对于他而言,才是真正的水深火热,绝对是前所未有的艰难局面。
虽谢籍平时不很管人死活,但是能实现小青梅美好愿望的人,连带着谢籍就会顾惜一点,比如此刻看赵时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便出声解围:“我看赵君还有些恍惚,怕是早饭没吃腹内空空,山山还是待他吃饱饭再问罢。”
“也是,赵君先去用早饭。九哥,到我们了,我要多加一勺肉丝。”
赵时江这会儿特想打自己的嘴巴子,今儿早上客栈做的包子,客栈的包子爱往所有面皮里搁点糖,他不好食甜,便邀友人上外边吃早饭。现在想想,不就是包子皮甜点,不就是包子发得绵软了点,哪里吃不得。
至于说什么天子绝胜仪容,皇后殿下雍容端美,赵时江一是没敢抬头,二是还不晓得的时候,就光想着芫荽了,哪会关注人家夫人美不美,好不好之类的。是以,他觉着这会儿就是同友人说,友人也不能信他的奇遇,只会说他是看近日无味,编话逗大家一笑。
邰山雨和谢籍吃完面片,也没喊赵时江去说话,赵时江自然也没把遇见帝后的事往外透露哪怕半个字。
直到年后,上递出海章程去盖印时,才在收到盖好印间的章程同时,收到了来自徽猷殿的厚赐。赐下的并非金银珠宝,而是满满几车东西,有果干,有茶叶,但果干茶叶只是一小部分,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出自仅供上用的糖坊出产的颗粒细细的细白砂糖。糖里还有些许极稀罕的冰糖,粒粒晶莹剔透,真个就像冰一样,但却闻着就散发着美妙朱清甜。
“闻说白砂糖在海外卖得极好,如这般细腻的白砂糖,只怕更紧俏。”
“嚯,还有冰糖,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别说拿到海外去,便是在洛阳卖,也能卖个好价钱。”
“赵兄,这真是官府给咱们的?”
“没听说过从前出海的人有,怎么到我们这就有了,怪叫人心里没底的。”
赵时江也不知道这时讲吃面片时见过帝后有没有人信:“大约还是陛下召见过的缘故罢。”
“也是,有这些,咱们心里便更有底了,回程时尽可以多带些金银珠宝。钱虽是俗物,可没这俗物,在俗世的日子可不好过,到底你我皆凡俗之人呐。”
一干好友互相调侃完,便各自开始整理行装准备出海。
在赵时江他们启程去往船舶停靠的港口时,宫里边帝后正在对照反馈回来的奏章画棉花种植分布图,谢籍负责解读奏章,并指明应该画在哪里,邰山雨负责在图上记录下来:“回头我们可以把收成也写上去,多总结些年,哪里适宜种什么,哪里不宜种什么只一看图就可分明。”
“山山总是怀有很多忧思。”
“不是啊,只是想过得更好呀,这不叫有思,这叫前瞻。只有眼下把事情都考虑周全,日后才能高枕无忧嘛。”邰山雨确实忧思,想想那个不知道是滞正确的“明亡于天灾”,此时离明也就隔着个宋而已,几百年的工夫罢了。
没儿子的时候还不晓得要操心,现在的儿子了,尤其是儿子将来很有可能也要当皇帝,主掌天下兴衰时,就会操心人世兴衰,朝代兴替这样的长远事。
如今谢岩已经是个能喊人喊得字正腔圆的小萌物,也不知像了谁,格外嗲,连邰山雨都只在撒娇时故意装嗲,这小东西是天然嗲,嗲到谢籍有时候都扛不住。不但嗲,还小小一坨就超会哄人,照邰夫人的话说,这小东西长大了不得了,天上的星星都能叫得哄下来。
这不,两人说话的间歇,小东西已经爬到他爹头上去撒欢了,谢籍已经被他弄得一点脾气没有。把小东西摔进被子里吧,小东西一点不怕,反而觉得特别好玩,咯咯笑着要继续玩,轻轻抽小东西屁|股吧,小东西完了拿自己的小短手拍自己两下,笑得比什么都欢快。
#陛下:朕该拿什么战胜又嗲又笑的小东西?#
第九十三章 天上一日,人间十年
世人都觉着,谢籍这皇帝当得挺顺利的,毕竟自他上位大体上可以说讽调雨顺,除国库有点空虚外,粮仓是满的,各地的灾害较以往来说相对少得多,也没有大型的疫病发生。皆称天命所归,他生来命中便注定要为天子,治理四海。
谢籍对这样的说话不屑一顾,或许冥冥中真存在什么力量,但主宰他,让他一步步走向皇位的并不是冥冥中的力量,而是他的小青梅:“自我所经历便可窥见,历朝历代之帝王,不拘昏君明君,皆非靠天命之力,便有天命,天命也至多不过是个引子。世间多少人生来,便被谓之富贵之相,福气绵长,然真有多少人是富贵恒久,福气绵长自生而死,并无几人。”
这样的想法,邰山雨觉得没准是对的,不过她也不是皇帝,也不知道别的皇帝怎么想的,所以只能从道理上揣测。一个不信天命的人,至少不会依赖天命,觉得这皇位坐得理所当然,便忘乎所以,任意妄为:“九哥说和对,纵天命加身,也需衡加努力,小心维护,不然谁知道这天命是悬于一丝,还是拧了股麻花绳。”
到底是悬于一丝,还是拧了股麻花绳,在赵时江他们乍到港口之时,便见了分晓——春汛来了。
今年的春汛来得较晚,却来得非常猛,一夜之间,半个中原都在下雨,刚刚播种下去,还在田垄里微微泛着一点青绿的蔬菜粮食不消多时,便全泡在水里。眼看着雨势越来越大,多数蔬菜粮食皆经不得泡,勉强泡一夜,当即疏通了沟渠,没准还能救回来,但连着泡上几天,就想也别想救的事。
便是不叫水泡着,接连大雨落下去,待太阳一出来,大部分蔬菜粮食也会被晒死。
自雨下来之后,各地送来的奏章便尽数是告急的,无数农人失魂落魄的在田埂边泣不成声;无数地方官员抛下往日高坐明堂的闲适,往田地间去,往堤坝上去;还有许多晓通农事的吏员被派出去。然而一切在漫天密密匝匝的春雨面前,都无计于事。
“累月大雨,要担心的远不止收成,蔬菜粮食还来得及补种,毕竟才仲春,正是播种时。就是怕大雨过后,发生疫病,毕竟已经有报说洪水淹到屋门前的消息。”邰山雨这会儿正同邰爹脸对脸坐在一起犯愁。
洛阳城内外,早些年也经历过几场洪灾,疫病也经历过几场,昔年旧事仍历历在目,邰爹仍感所见所闻触目惊心:“回头为父将治疫文书面呈陛下,幸而为父不仅是刺史,还是国丈,不然这紫微宫的门,为父这一洲刺史可不是说进就能进的。”
在治疫文书方面,邰山雨这个穿越者没怎么派上用场,倒是邰夫人很给出了许多主意,有些主意最终用得非常广泛。家里有个爱洁的儿子,邰夫人早已经锻炼出满府能治得了爱洁儿子的仆从,比如被子有条件时七日一晒,倘遇到天气不好,便往后推几日,被子还得半月一洗,拆洗下来的被面都得用水煮,煮完还得晒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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