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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贵女 (风飞凤)


  韦氏带着石榴,在厨房把柿子青果和猕猴桃清洗了,摆在盘子里,文翰带回的点心,也装了一盘,端出来摆在院子梧桐树下的八仙桌上。
  “坐下喝口茶,都累了吧。”
  “不累,伯母,我又叨扰来了。”沈隽笑嘻嘻地道。
  “说什么呢,这孩子,伯母盼望你来呢。”
  文瑾让招宝清洗鲫鱼,自己有去水塘,捉了一只鸭,顺便还采了几个新鲜莲蓬和菱角,提了回来做菜。
  “少爷,石榴来做饭,招宝哥帮忙烧火打下手就行了。”石榴挽起袖子,想要一展身手。
  “好吧。”文瑾这回离开家时间长了,也很想和二伯一家好好聊聊呢。
  “文翰哥,今年你可长得够快的,比二伯都高了。”
  “唉,文瑾,我这是光长骨头不长心,学问长得不够啊。”文翰挺高兴的,嘴里还要谦虚。
  沈隽在他肩头拍了一下:“你是不是在讽刺我?”
  “哪有,还不是你把我比成这样了?在学堂,提出的问题把先生都难住了,院长亲自接见,给你辅导,我哪有你这样的殊荣。”
  文瑾笑:“二伯,舅舅,你看他俩,互相吹捧,不嫌脸红。”
  文翰还真脸红了,沈隽却不以为然:“你们听文翰说的,谁提不出难题来啊,术业有专攻,闻道有先后,先贤都说,师不必不如弟子嘛。”
  “瞧,说他胖,这就喘上了,他竟然说师不如弟子?”文瑾断章取义,调侃沈隽,把大家都逗笑了。
  顿时,小小院落,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嘭!”有人一脚踢开大门。
  钱先诚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赶紧往外走去:“谁?”
  进来的是一个手持水火棍的衙役:“谁是主人?“
  “我,我,差役老爷有何贵干?”
  “你?姓甚名谁?”
  “小人叫钱先诚。”
  “有人告你逾制,事实俱在,跟我们走一趟吧。”
  “逾制?”钱先诚惊讶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四下看了看自己的院子,很普通的农家院落,哪里能够逾制?
  “别装蒜了,你什么身份,门口竟然敢摆着狻猊,还是七道纹的,听说,你还定做了旗杆,还没运过来,哼,你儿子还是秀才,等他中了举,你再准备这些也不迟。”
  “冤枉,我冤枉,那对狻猊,是两个石匠运到这里,牛车坏了,临时寄放的,不是我买的。”
  “什么时候的事情?”
  钱先诚想了想:“上个月,月初。”
  “哼,还想骗人!临时寄放?临时寄放,能一放就是几十天吗?跟我们走。”
  又有一个衙役进来,手里抖着铁链子,便往钱先诚的脖子上套,嘴里还恶狠狠地道:“哪里的石匠临时寄放在这里呀?你拿出字据来,便算你冤枉。”
  钱先诚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啪啦啪啦往下掉,他当时连那石匠姓什么叫什么都没问一声,这会儿,张口结舌,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院子里的人都知道他被陷害了。文瑾脑子急速转着,但一时也没有办法。赈灾的钦差,给上面汇报了柳全汉的功绩,就在上个月,他离开了山阳县,升任云州府同知,当时山阳的百姓,十里相送,还做了万民伞,给足了这位清官的面子。
  新县官刚到,文翰根本不认识,钱先诚今天的冤枉,可比上一次难办多了。
  “慢着!”沈隽走上前,挡在钱先诚前面,“那对石狮子,是我定做的,寄放在这里。”
  “哟嗬,驴槽伸出个马嘴来,你是谁?不想活了,敢干扰官差办案!”拿着铁链的衙役,猛一抖手,哗啦哗啦的声音,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我是谁,你还不配问。”沈隽说着,拉出脖子上挂的一个小黑牌子,似铁非铁,似玉非玉,材质十分细腻光润,他从脖子上解下来,在衙役的眼前亮了一下,“认识这个不?不认识,爬回去叫知县过来。”
  衙役显然不识货,可这个小牌子上面雕的图案,他却是知道的,那是一条四爪蟒龙,只有一品大员和王公贵族,才允许使用的图腾。
  两个衙役对视了一眼,脸色都有些苍白,他们可不敢怀疑眼前这位年轻人,是拿了别人的东西吓唬人。
  沈隽这一身贵气,加上一脸严肃,竟然给人十分强大的威压感,令两个衙役心里发慌,两腿发软,身不由己地往地上跪:“对不起,大爷,我们也是奉命办差,还请高抬贵手,饶了小的。”
  “谁派你来的?”
  两个衙役脸色一下子白得没了血色,吱吱唔唔不想说。
  “嗯?”
  “赵,赵捕头。”
  “谁给赵捕头下的令?”
  “季,季县丞。”
  “谁举报的?”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文瑾走上前去:“哼,你们就是不说,我们心里也明镜一般,除了那个人,还能有谁?”钱先诚现在,虽然有了那么一丁点的觉悟,按文瑾说的防备着大房,但他无论如何,还接受不了自己的大哥,竟然会诬陷他。上一次他被陷害入狱,文瑾便指出是钱先贵所为,钱先诚的内心,还实在有些抵触这样的推断,他存着一丝侥幸,认为那个贼,的确是在王举人家里认识他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1)
  可这一回,季县丞为何要对付他?不就是因为拒绝了那桩婚事?而钱先贵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便显而易见。
  这个举报人,甚至送石狮子过来的人,都是钱先贵安排的。季县丞是外地人,估计连山窝村在哪,都不知道,想到这里,钱先诚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看到爹爹身子摇晃,文翰赶紧冲过去扶住了:“爹,你想开些,爹爹——”
  韦氏也跑上前,和儿子一起,扶着男人进了屋子。
  两个衙役尬尴地跪在地上,想走又不敢,满脸都是冷汗。
  沈隽上前,一人踹了一脚:“回去,给那个季什么的坏蛋传个话,钱家这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看我不活扒了他的皮!”
  “大爷你是——”那衙役还是希望能问出沈隽的身份。
  “告诉他,我姓钱!”
  要抓的钱先诚也姓钱,可两个衙役却没有将沈隽往这方面联想,认为他是罪犯的亲戚,而是,脑子里冒出另一个钱家。
  皇家,皇帝就姓钱,难道眼前这位贵公子,是宗室子弟?两个衙役对视一眼,吓得魂飞魄散,都赶忙低下头去,猛劲儿磕头:“大爷饶命,不怪小的,我们也是没奈何呀——”
  “你俩叫什么?”
  “我叫侯三,他叫赵元。”一个衙役抹着头上的汗水,低声说道。
  “滚!”
  “谢谢大爷!”两个衙役匆匆磕了个头,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跑了。
  文瑾和沈隽走进上房,钱先诚已经缓过劲来,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他喃喃道:“他怎么能如此狠心?我是他亲弟弟啊,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两行浊泪,流过脸上的皱纹,滴在他的衣襟上。
  韦氏递给男人一方布帕,钱先诚擦了擦脸:“他一直看不起我,容不得我和先聪比他强,当年先聪跟了师座去出使西域,就是他挑唆的,我,我,我早就应该看清他,这个黑了心的家伙,可我不愿意相信啊,世上还有这么狠心的人。”
  “二伯,现在看清,也为时不晚,你别为这样的人伤心了,我们反而应该感到高兴,终于认清了钱先贵的丑恶面目,从今以后不仅要远着他,还要制止不让他继续作恶。”文瑾安慰二伯道。
  文翰和沈隽一起看向文瑾,用眼光询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文瑾给文翰一个颜色,让他先安慰二伯。
  韦成岚说话了:“姐夫,你有没算过,第一年种稻子,亩产有多少?”
  钱先诚的算数还是挺不错的,不然怎么给人做账房?闻言立刻便抛下心事,眨巴着眼思索起来:“当时是两亩七分地,一共产稻子一千二百斤,也就是一亩地四百五十斤左右。”
  “这么多?”韦成岚刚才不过是想岔开话题,听见这么说,忍不住又盘算起自己种的那片稻田:“我那片稻田可就差地太远了,亩产能收二百斤,我都梦里笑醒了。”
  钱先诚立刻抛开自己的悲伤,安慰起小舅子:“别着急,学着文瑾的办法,多养猪,多积肥,秋天的时候,割的芦苇,除了编席子的部分,其他剩料,也都堆起来沤粪吧。”
  “姐夫所言甚是,我们那地啊,的确还太贫瘠。”
  韦成岚往外走,钱先诚下意识跟着,没一会儿,他的脸色就转回来,不再苍白了。
  文瑾却和文翰、沈隽在一起,商讨完善起她的计谋来。
  八月十五月儿圆,敬过了月神吃月饼,有钱的人家,除了月饼,还有各种果子和点心,没钱的人家,就自己蒸个圆馅饼了事。
  钱文茜面对的,就是圆馅饼。苟家本来没这么穷,都是她要开铺子,不得不借钱,秋收的庄稼得还债,男人便不许她乱花钱。
  原计划里,这个铺子怎么都会挣钱的,事实是,的确挣钱,可那些钱,都让钱文茜贴给了奸夫王李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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