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奶娘片赤子之心,忠心护主,胡明世能有这样的奶娘,何幸之有。
师徒俩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以前的不快,全都消散空,正说话呢,婆子传报,说是有客人,燕然行礼离开。
杜英睿和胡明世虽然没有抱头痛哭,但两人都红着眼圈,想来是强忍眼泪。
看到燕然,胡明世关切地说了句:“你哥怎么说是个男人,是好是歹都得承受,你可就受罪了。”
“没事的,胡公子,西疆也就冷些,有爹爹娘亲护着我,应该受不了什么罪的。”说完燕然就后悔了,胡明世娘亲死了,爹爹又远赴南疆,自己说这话,不是戳他心窝子吗?
看着燕然歉意的目光,胡明世无所谓地笑了笑:“男儿当自强,少年吃苦未必不是福。”
杜英睿拉着好朋友的手:“那咱俩可说好了,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不能说放弃。”
“我知道,娘去的时候,要我定好好活着,我得听话呢,不然,她怎么能安眠——?”
“胡公子,我们到了西疆,就给你写信来,咱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看到喜兵喜卒在门口晃悠,似乎有什么事,燕然兄妹只好告辞。
胡明世送到门口,眼睛里是各种不舍。
他才多大,已经饱尝悲欢离合之苦痛,燕然心恻然,默默祝福他,后面的日子好过些。
回到家里,还有天时间,要不是荒坡有秘密,她恨不能多看几眼,把那些都装到心里。
第二天大清早,孙鹏跑来报告,胡家人要走了。
怎么回事?自己这边还没动身,胡明世却要去哪里?
原来那天的客人,就是胡夫人派来的,为了拿捏胡三爷,或者为了笼络胡三爷,胡明世成了胡夫人手的棋子。
这还没到京城呢,胡明世便连道别都不能来,他怎么就这么苦,连乡村的安宁清净的日子都保不住。
燕然和哥哥路急奔,大路上已经尘嚣具下,车队只能远远看见个影子。
杜仲德见儿子和女儿脸伤痛,叫了个手下,骑马驮着两个孩子,追上胡家的车队。
胡明世只掀开马车的车帘,对燕然和杜英睿招了招手,最后握了下拳头,便回了车厢。
不是他不义气,而是不自由。
没想到,好朋友就这样天各方,连个通信地址都没有。
燕然看着哥哥默默流泪,自己心里也堵得很。
回到家里,娘亲正在收拾东西,虽然是她要走开,但从杜家大院出来,白手起家,房间里的针针线线,桌凳,都是她辛苦挣来的,如今,多数都没法带走,丰娘的心里,哪能没有不舍之意呢?
燕然的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平日里,她的住房显得十分空旷,可真要走了,打开箱子,那些已经小了,不能再穿的衣服,依然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叠着,还有玩耍的风筝,沙包,做针线的笸箩,在学堂练字的旧本子,金先生写出来,让她描红的字帖,不管是记录了当时的欢喜,还是纷争恼怒,这都是她人生经历的见证。
现在,全都要留下,不能起带走。
燕然的心空落落的,就像胡明世忽然就那么走了,再也见不着样,这些东西,也要从她的生活里永远消失了。
不管燕然如何感伤,东西还是点点地收拾出来,打包好了,只等威远侯带人过来,便要跟着上路。
威远侯带兵押着收购来的五万斤粮食,到了胡家庄外,胡富贵听说了,带着全村人去迎接,还要腾出自己家的院子,让老侯爷居住。
威远侯本来坐在马车里,听说有这样热情的村民,也挺感动的,亲自走出给胡富贵解释,他已经安排人在杜仲德家外面,搭好了营帐,就不打扰村民安宁的生活了。
胡富贵感动万分:“老侯爷不愧号称是昊天朝的柱石,不仅能征善战,还爱民如子,真乃朝廷之福,百姓之幸。”
威远侯呵呵笑着,让他起来:“有胡里正这样的缙绅良民,才是朝廷之福呢,回去吧,我住惯了军帐,还不习惯睡你们这里的热炕呢。”
胡富贵抹了眼泪,副感动万分的样子,带着村里人走了。
威远侯却松了口气,杜仲德带着人马,在这里挖了二十来天,起出的东西明天都要运走,怎么能让外人知晓呢?
杜仲德才挖了荒坡的个角落,起出的东西已经让人非常吃惊,威远侯根本没法全部带走,便尽量把东西掩埋好,山坡大致恢复原状,但马踩车压的痕迹却不曾去除,这也是种障眼法。
杜仲德临走,给肖大爷和林家留下银子,让他们修好鸡窝,把桑树重新栽了:“你们帮我守着家,王家人力气大,想投军立功,跟我们起走。”
肖大爷和林大娘家也觉得蹊跷,这地面怎的跟翻了个儿似的,但想起东家的叮咛,他们便尽可能帮着掩饰,几场雨下过,野草覆盖了荒坡,肖大爷养秋蚕的时候,已经了无痕迹,事情就这样掩盖下来。
燕然家,坐在辆用竹竿架着,上面扎了个蓝色格子布床单做顶棚的牛车,在咯吱咯吱的摩擦声,离开了胡家庄,离开了左山县。
第一百零一章 有人就有江湖
路途迢迢,似乎没有穷尽,燕然在车上坐累了,途径旷野,会下车步行。
望无际的青纱帐里,偶尔会冒出几棵大树,枝叶间藏着沉甸甸的果子,让人看,嘴里都忍不住流出酸水。
远山如眉黛,清河似匹练,她把路途当路途,倒也大饱眼福。
杜仲德多数时候不能和家人在起,偶尔来看看,总是副忧心忡忡,愁眉不展的模样。
丰娘却似乎有着什么期待,眼睛有时亮亮的,有时却很忧虑,燕然猜不透娘亲到底在想什么,背着于氏悄悄问她,没想到,丰娘坚决地摇头:“娘想到今后能和家人在起,这心里就高兴不已。”
王家跟着送粮食武器的队伍走的,王力刚王力厚和姚勤俭已经正式投军,暂时编在辎重队,他们又会赶牛车,又有力气,刚好派上用场,崔氏则是跟着辎重队的伙房走,听说有几个厨娘跟她做伴儿。
燕然却和元帅以及几个武将的家属在起,同行的人,有女眷七个,除了丰娘,还有位扈将军带了妻子和儿女。
有人就有江湖,有人招人喜欢,有人却总是做出惹人厌烦的事情。
扈将军名叫扈林西,他的太太,明明没有封诰,却喜欢人叫她夫人,觉得自己是正妻,比那些妾室有身份,但真面对威远侯的侍妾,她却谄媚巴结,有多恶心便多恶心。
扈林西面色黝黑,人还算端正,扈太太很白皙,却牙齿外凸,为了掩饰,她总是竭力抿着嘴,模样勉强看得过去,但她的双儿女,可就没这么好了,两人都像了扈太太,挺白,但却把扈太太的缺点放大数倍,牙齿更加突出,不管如何努力,嘴巴都合不拢,儿子大点还好说,小女儿总是流口水,她只比燕然小岁,比燕然显得傻得多。
路途寂寞,燕然聪明漂亮,童稚可爱,威远侯的妾室常常把她招去,说话逗乐,因为侯爷为她争取了七品的敕封,大家都称她贺夫人。
听说这个贺夫人也是大家闺秀,因为父亲得罪权贵,被流放了,威远侯看不过,才收的她,也是为了拯救那家人。贺夫人的几个不到十岁的弟弟妹妹和小侄儿,现在都在慕容家寄住。
贺夫人知书达理,和她来往,并不辱没丰娘和扈太太这样的正室。
扈太太很嫉妒燕然得宠,看丰娘从来不正眼,她大概觉得自己男人是个官儿,杜仲德虽然很得侯爷青眼,却没有职位,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幕僚。
有天扈太太说漏了嘴,她娘家是开绸缎铺子的。
难怪不知道高官身边得力的幕僚,比个平常的小官更有权势。
燕然不想惹是非,很听娘的话,尽量离这位扈太太远着点,但路上还是被骚扰了几次,还好爹爹很给力,警告次扈林西,扈太太才安分许多。
走了个月,在内地还是夏末,这里已经秋意浓浓,远远望去,红叶飘飘,百草染金,风景竟然异常美丽。
“原来西疆也挺好的。”几个女眷纷纷发出赞叹。
“大概离西疆还远着。”燕然给贺夫人说道。
“是吗?燕然还懂得挺多的。”
“我曾经看过《四海志异》,作者来过西疆,他说那里‘早穿皮袄晚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这里显然温差还没那么大。”
“嗯,嗯,原来那些都是真的,我还上夸大呢,嘻嘻,燕然懂得真多。”贺夫人夸赞带着喜爱,表情十分真诚。
果然,风景渐渐荒凉起来,有时候天都见不到个村庄。
不知道是府城烧鸡店的事情,还是扈太太的霸道惹怒了丰娘,她的性格变得强势起来,这天,竟然和丈夫商量,想要学骑马。
“不行,太危险了。”杜仲德也是到了北疆才学的骑马,刚开始小心翼翼骑了匹老马,倒没出事,后来练习骑快马,摔了回,当时都晕过去了,因此,对老婆的要求,坚决反对。
“我们将来肯定离战场不远的,万,我是说若是真有个万,我不能成了你的拖累?你愿意要我拖累也罢了,就怕你根本不在跟前,我们求告无门,只有自戕以保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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